《念念不忘》月华如海

6、大火

　　月上梢头，隔着窗棂映下斑驳的光影，苏御火却无睡意，在床榻上辗转了几次，干脆披上中衣，坐到了窗旁。
　　他反复想着明日同管碧要如何说，只希望不是管小姐真的有意。突然窗外黑影闪过，苏御火心中一惊，喝道：“是谁？”黑影并不停留，直奔中院而去。
　　苏御火连忙跟上，那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身手极好，苏御火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眼见那人翻过中院的墙，一闪身就到了外院，苏御火心中暗叫不好，依此人的身法，绝对不是普通的小毛贼，如此定会让他逃脱。苏御火飞身跃过中院高墙，顺势在墙边的树上捋下一把叶子飞了出去，那黑衣人身后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竟踩在空中又跳起一丈，明明都已脱身，那人却在空中突然回首，双目中的寒气令御火手脚俱凉，眼见着黑衣人消失在空中。
　　这还是人吗，苏御火瞠目结舌，突然回过神，拍了下自己的头，“玉儿！”，只见后院已升起浓烟，隐有火光。

　　“小姐，小姐，不好了，快起来——”苏玉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小青慌张的大叫，“小姐，着火了，快起来”小青连拖带拽想把苏玉拖出卧房，苏玉的腿被凳子磕到，她这才清醒，惊叫一声，“啸天！”小青哪里管，一把把小姐推了出去，自己又跑出去，苏玉哪里肯依，推开小青，就要冲进火场，小青跪在地上抱住苏玉的腿，大叫“小姐你疯了，你是不是不想让奴婢活了？”苏玉回手就是一巴掌，小青一惊，眼眶登时就红了，小姐一向待她亲善仁厚，从不如此，今日这是？失神中小青松开了手。
　　苏玉冲进屋，被烟呛得直咳嗽，待心神稍定，她默念起避火咒，寻找小黄毛的踪影。
　　苏御火晚到一步，眼见着刚脱离险境的苏玉又跑进火场，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听不见众人的劝阻，拿过一桶水浇在身上，也跟着冲了进去。火势太大，不时有房梁掉下来，他大喊着玉儿，终于看见那只着白色中衣的少女跪在床榻旁，面色苍白，双目中充满恐惧。
　　苏御火将苏玉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玉儿不怕，有我在，我们这就出去。”
　　苏玉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穿透了御火的身体，落在飘渺的远方，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不要……不要杀我……”
　　玉儿这是中什么邪了？苏御火管不了那么多，他寻着出口，想要快点出去，一支烧焦了大半的房梁掉下来，苏御火情急之中只把苏玉护在怀中，自己留下大片的后背迎接掉下的木头，他在晕倒的前的一刻，看见一抹金色闪过。

　　远处，两个黑衣人望着苏府失火的后院，浓黑的烟雾被月光映成灰白，渐渐薄散。
　　“为何要牵连不相干的人？”一人负手而立，眯起细长的眉眼，依旧望着苏府，那样的火势，怎就突然灭了呢，此事甚为蹊跷。
　　“不相干吗？我的事，不要你管。”另一人看火势已去，顿觉寡然无味。
　　“师弟，你若再乱来，我可未必袖手旁观。”那人浅笑，眼如弯月，满是真诚。
　　黑衣人摘掉面巾，冷峻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略显柔和了些，“管好你自己的事。”说罢，甩袖而去。

　　苏御火醒来时，见自己已在自己房中榻上，微侧头，就看见伏在自己身侧睡着的苏玉，还穿着刚才的污浊的白色中衣，不曾换过。他心中柔软，轻抚玉儿散在他手臂上的长发，又捻起一缕，放在唇边，那淡淡的清香让他心神俱宁，他多想，与这人就这样相守一辈子。
　　御火的小厮王晓端了盆水进来，见他醒来，放下盆子，跑到榻前，喜不自胜道，“少爷，你终于醒了，吓死小人了，小人这就去禀告老爷、夫人。”
　　苏御火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叫，不过苏玉还是醒了过来，苏玉抬眼，先是一喜，接着就抿起樱唇，眼泪流了下来，“御火哥哥，都是玉儿不好，害你受伤。”
　　御火哪里见得玉儿哭，忙要起身，才发现有些头晕，摸了下，才发现额头上缠着厚厚的棉纱，后背也火辣辣地疼，他忍了疼，脸上挂着笑，“玉儿哭什么，我又没什么大事。”
　　他越是说，苏玉越是哭的厉害，他轻轻捧起苏玉的小脸，拭去她的泪水，心里的话想说出口，终是没说。
　　“可找到玉儿的宝贝狗了？”苏御火柔声道。
　　苏玉断断续续，“小黄毛已经找到了，那时已不在我房内，我不是非要找到它的，但就不知那时是怎么了，不能再见一次它在火中，甚至还打了小青……”
　　“小火——”苏夫人还未进门就唤着御火的乳名，急急来到御火身旁。苏御火三岁就到了苏家，他们已然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
　　“玉儿，下次不可任性了，若是没有你御火哥哥……”苏护在御火没醒来的时候已说教了苏玉半天，现在御火醒了，更不能放弃巩固的机会，这女儿大了，是越发不好管了。
　　“干爹、干娘，御火真的没事。”苏御火做势要下床，忙被苏护拦住。
　　小青怯怯走到苏玉身旁，“小姐，少爷也醒来，回去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吧。”
　　苏玉本来觉得愧对小青，自己惹了事端，又愧对御火、爹娘，眼见御火真的没事，她终于松了口气，“爹、娘，玉儿知错了，玉儿先回房了。”再待下去，娘又要说道养狗的问题，爹又要说道她任性的问题。
　　苏夫人心里有些气，又拿宝贝女儿没办法，干脆扭过头，不理苏玉。
　　苏玉在苏御火耳边悄声道了一句，“好哥哥，过会再来看你。”就随小青离开了。
　　苏御火的目光一直随着苏玉离开了许久才收回来，苏护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

　　“小若，玉儿最近有些奇怪。”苏护同苏夫人回房后说道。
　　苏玉的异样，苏夫人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女娲娘娘曾说过苏玉是这乱世的异数，又何必探寻这天机呢。她亲手斟了杯茶给苏老爷，“老爷，玉儿大了。”

　　苏玉醒来，见到守在身旁的苏夫人，苏夫人把一只镯子带到了她的手上，“玉儿，这只镯子叫圣优，是女娲娘娘让为娘待为保留，现在娘把她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