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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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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倒在师父面前,心如死灰,没有方法,找不到路,回不了家。
作为高中生的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和尚,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没有多少选择。
法堂内钟声响起,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分立两旁,神色肃穆。剃发师将我新近长出来的寸头剃了个干净,他那刀不太好,刮得我头皮有点疼。
师父站在我身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我没太注意,唯独听见了后边半句:“……你就叫玄奘吧。”
此话落在我耳中,宛如平地惊雷,轰得我神魂具散。待我回过神来,仪式已然结束,抬头只见那高大的佛像俯视着我,面容平静慈和,宛如看一只蝼蚁。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无聊的日子里,我学了不少经书,也四处寻访高僧,讨论佛学,日子久了,竟渐渐小有名气。再加上我漂流江上被主持收养的事情带着些传奇色彩,竟在百姓口中流传甚广,我听着他们说那位玄奘法师,那位有名的江流儿。
我不太分得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是唐朝或是其他什么平行时空,直至师父给我看了那张写有我身世的绢布血书。
我捧着那泛黄的绢布,手有些抖。我知道这是个故事,西游记中的故事,唐僧的父亲高中状元后娶了宰相千金,二人游船出行中出了变故,新科状元被艄公打死后推入河中,这艄公冒充新科状元前去上任,并霸占了宰相千金。
我知道真相,知道来龙去脉,可我竟到此时才发现这些竟是关于我的故事,思及此处,我只觉浑身血气倒流。
我打点行囊,匆忙下山,找到了据说是我亲外公的殷宰相,给他看了绢布,那老头先是老泪纵横,后又似有些思虑不定,他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端起茶盏想要喝杯茶,却才发现手上抖得厉害。他干脆放下茶盏,对我道:“法师先行歇息去,老夫明日自有安排。”
我纵有疑虑也只得先行放下,给老人一些时间。
第二日一早,我刚醒,就见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宰相昨日已做了安排,贼人已被缉拿归案,殷小姐此时也已被接至府上。
我忙起身前往,要前去拜见,刚进庭院,就见一女子回头看向我。只一眼我就已然明了,这女子是我今生的母亲。
我扶住她伸向我的胳膊,眼睛却不受控制被角落里的和尚吸引了注意。那和尚一身袈裟,法相庄严,只往那一站,便不似凡人,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没人多看他一眼。
那和尚见我看他,平静地与我对视一眼,视线落点落在了我的母亲,殷小姐身上。
那和尚看殷小姐的眼神很独特,说不出是怜悯喜悦抑或是慈悲,只是很有些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到让我觉得殷小姐似乎应该是他母亲而不是我母亲。
一时间,我不由得想起我二十一世纪的老妈,以及我们最后去寺庙拜佛的那个周末。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燃起。
我安抚好今生的亲妈,随后笔直向那和尚走去。那和尚平静地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像清晨的雾气一般消散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消失在我眼前,但其他人却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我呆立半晌,直至殷小姐反反复复喊我的名字才回顾神来。
这难道是大唐时代的魔法?我苦中作乐地想到。
现而今,种种痕迹表明我在西游记的世界中,但这实在太荒谬了,我沉思良久,最终找了个西行求学的由头离开长安,前往故事中的五行山。
一路风雨兼程,虽不容易,却也勉强算是顺利。过了两界山,再往西行,我的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顺着当地人指的路,终于到了五指山下。
看到那座山的瞬间,我都懵了,之前我以为五指山就是一座山,若我当真活在西游记的世界里,这山下必然压着只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猴子。可现而今,摆在我眼前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别说找一只猴子了,就是八十只猴子藏在这山里让我找出一只来也很不容易。
我花了两天时间,绕着山脚走了两圈,几乎晕头转向,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找了一处平地休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快醒醒,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个童儿正拽着我的肩膀死命摇。
见我醒了,那童儿叹道:“这山里可是有老虎的,你不要命了么?和尚!”
我忙站起身子,略微整理下仪容,对这童儿深揖一礼:“多谢小施主。”
那童儿一手纂着个笛子,一手牵着头老黄牛,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我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乱跑,莫不是迷路了?”
我只得胡诌:“贫僧听闻这五行山下压了只神通广大的神猴,前来拜会。”
“神猴?”那童儿似是起了兴趣,“你也认识神猴?你听谁说的?可你也不该在这呀。”那童儿见到生人似是有些兴奋,说话一串接着一串,我愣是插不上嘴。
“这山下是有只猴子,听我爷爷说他已在这山下呆了五百年了,我还只当爷爷老糊涂了呢,今天听你这么说倒像是真的,”童儿将牵牛的绳子递给我,“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牵着绳子,跟黄牛大眼瞪小眼,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做事未免太莽撞了些。
不一会儿,那童儿回来了,怀里鼓囊囊的兜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他从兜里挑了个果子朝我砸过来。
我伸手接过,竟是个桃子。
那童儿笑嘻嘻地看着我:“今个儿遇着我算你这和尚有福,否则,任你在这山下转上七天七夜怕是也找不到那猴子。”他说着自个儿拿了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上一口,一边蹦蹦跳跳往前走一边示意我跟上。
我牵着黄牛跟在这孩子身后,起初路还是宽敞的,接着越走越偏僻,绕过几个小林子,钻过几个山洞,面前突然开阔起来,此处竟是一处谷底。
童儿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洼地,来来回回找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渐渐变了脸色,要哭不哭地看着我:“老猴子不见了。”
我摸摸小孩地脑袋:“你说他原本在这里?”
“对,”小孩认真道,“他本来在这里的,现在不见了。”
“我记事起这老猴子就在了,”童儿怕我不信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念叨,“我也总过来看他,前几天下了大雨,爷爷不让我出门,才几天没来,他就不见了。”
前几天那场雨我是知道的,听说还冲毁了多条山路。我望着这明显出现过山体滑坡的地貌,不由得视线下转。
童儿跟着我一起盯着地上这些明显从山顶上被冲下来的植被,有些呆滞:“老猴子不会被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