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Romance

3、窅秋日记三，离别

　　昨个一晚上睡的不安，想是衣服穿少了的缘故，早上被星儿吵起来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以为这个丫头又来找我下棋。昨晚上陪她下了几局，不觉夜就深了。躺下去的时候，觉得形神俱疲，忘了加件厚些的被子盖上。
　　随着叽叽喳喳的星星到了荷花池边，已是一片狼藉了。秋之将尽，荷叶也是这般的凋零。突地想起李商隐的那句“荷叶枯时秋恨成”。宝宝姑姑，也便在此地，化了一叶枯荷吧？我害怕凝望如此死寂的秋，正要回头。却瞥得池塘下面闪闪白光。星星说，宝宝姑姑习惯半夜里起来，用银子打水漂玩。
　　心一时惊了。
　　或许，二十年后，我也会如姑姑一般，百无聊赖，用如此无聊的事情来消磨那些不得安眠的夜晚。我望了一眼星儿，想到同来的这些姐妹，一个个都如此灵秀，却要永锁于深宫之内，或陷于后宫勾心斗角，或隐年华于深深宫墙，不觉心就寒了。
　　忙喊得星儿去叫娘娘。
　　娘娘已然到了，在太医的房间里。
　　我和星儿到的时候，还是不忍看一眼姑姑安息的模样。昨日还神色飞舞的人，如今却成了墙角的一具尸。世间，再活色生香的人，都逃脱不了这一劫吧。而在姑姑，或许也是种解脱呢。再不用去回想年轻时候的光华，也再不用熬那永夜的寂寞了。
　　如果有选择，我多么希望能永远不走进这宫墙。
　　可是，没有选择。
　　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选择的吧。来到这里，把一生的荣辱寄托在一个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身上。这命运何尝是我们所希望的。

　　只是，于我，已无了寄托。我只是要保护娘亲。
　　我还记得母亲恳请太守不要带我走时，眼睛，如烧红的烛，每一滴泪，都在灼烧着我的心。
　　我走过去，拉着母亲，说，我去。
　　我见过太守的女儿，在清明踏青的时候，是如此的娇弱通灵。太守又怎么肯，将自己深爱着的忘妻，留下的唯一女儿，送来选秀女。
　　母亲抱着我，不成语。
　　可是，娘亲，这些已经注定了。今年我们这个郡必须有一个女子送去参选。
　　而，只有我和如怜符合种种条件。
　　娘亲，我们只能遵从命运。

　　其实，我心里却还有着不曾说不敢说的话。娘亲，此生，我的心已随他去了，身在何处，又有何妨，又有何异？而，如怜妹妹，如此一个灵秀女子，自然当有一个谦谦君子来全心守护。我又如何忍心让她身入牢笼？
　　这些孽，由我来完成，如此便够了。
　　“娘，你会不会恨父亲，他没能如太守保护女儿一样，保护好我们？”我走的时候问。
　　“不，能够有你，于娘来说，已经知足了。”娘的眼里瞬间光华闪烁，有泪微盈，我在那双眸子里，看到自己，一脸安然。
　　奴去也，莫牵念。
　　窅秋
　　于八月二十二日夜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