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集]生命之美》司南Rein

1、1.予盛开之花[上]

　　这里是司南_(:з」∠)_
　　灵感来自堀辰雄的《起风了》疗养院设定，病人设定也都借鉴了里边的部分。
　　重症病人miku酱和陪着妹妹来疗养院的哥哥kaito相遇，总觉得冰葱两只很适合这样的故事
　　人名简化了铃的，以及大哥的名字是用中译的
　　更像是两口子带着女儿在疗养院里的故事[误_(:з」∠)_

　　*kaito视角

　　文/司南

　　坐在列车里撑着脑袋望着飞速倒退的景物，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同时我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铃，她也在望着外面发呆，没什么表情。

　　我正在送我的妹妹铃到疗养院去的路上。送她去疗养院不是我主意，而是医生和父母的。她的病情很不乐观，我一想到父母阴沉的脸和医生向我说明情况那故作轻松的语气就无由地有一种烦闷——不针对任何人的，无意义的就像是在埋怨为什么今天会是阴天一样。

　　铃不时咳嗽，只看得见带着口罩的她皱着眉，颤动的肩胛在我的视野里一起一伏，还未平复一点儿，又更加剧烈地咳嗽。

　　“铃。”我轻轻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她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我：“没事。”

　　听着她努力压抑的咳嗽声，我的心情是沉重的，随着山峦的颜色逐渐加深，越靠近笼罩着乌云的小镇，那份沉重便愈发明显。

　　没过多久，我就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带着和行李一样沉重的心情和铃一起来到了陌生小镇上，倚在山脚下的疗养院门口。

　　雕花镂空的大门和漆成黑色的铁栅栏看着都还很新，米黄色的墙壁角落爬满了苔藓，整个疗养院被绿色环抱着，可以看出这里多处都被重新修整过，却还是隐隐流露出一股陈旧。

　　一位头发花白了大半的医生和几位年龄不一的护士来迎接了我和铃。他们熟练友好地和铃攀谈，而铃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我无奈地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她明白我的意思，像是放弃了什么不再看我，跟着他们去看安排好的房间。我走在后面，想尽快使心里的烦闷消散，可跟着他们走进一楼靠右边的房间里后，白得发灰的墙反而更使我闷闷不乐。我因此无法好好集中注意力，连护士和我说了什么也没有在意，直到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后才回过神。

　　我把行李箱打开，和铃一起把带来的行李都收整安置好，想起来刚才护士和我说的是陪护的房间在哪的事情。正想和铃说一声我去看看陪护的房间，转眼间就不见了铃的身影，这时有人扯了扯我衣角，我低下头发现原来是铃凑了过来。

　　“哥哥我累了。”她鼻音很重。
　　“那好好休息吧。”我退到门口，使劲儿扯着嘴角想对她微笑，“有事情的话按铃就好了，就是床头那个红色的——”铃转过头对着床的方向望了几眼，再转回来用一只手的食指指着搭在床头的一个像是电热毯开关的东西，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对就是那个，哥哥会很快过来的。”

　　我们很快便结束了对话。替铃关上房门，锁发出闭合的声响后，我叹了一口气。我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冷不热，或是该说铃和所有人向来关系都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的关系。

　　“啊啊——”这么无意义地嚷了一句，我刚转向往陪护房间所在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抬眼便望见有位留着青色长发的美丽女性正好奇地望着我。
　　完了，我那些奇怪的表现一定都被看到了。我登时尴尬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自己正被她那同样青色的眸子里清亮的光扫视着的时候。

　　“打、打扰了。”我抬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下意识地低下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离开之前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她还是好奇地望着我，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还抬起手回应了我。

　　我急忙走开了。

　　*

　　陪护的房间只有六叠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对着床的墙上嵌了两个书柜，里边是一些旧杂志。白色的电话线在挂着窗帘的横杠前面，上边挂着几个蓝色的塑胶衣架，通过窗户隔着一条小道和众多的植物可以看见疗养院的食堂，那是一幢铺着紫色砖瓦的房子，也同样被漆成了米色。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着铃的情况和自己在那位女性面前的窘状，烦闷梗在胸口的感觉还没有消散，我反而多增了困意。察觉到困意不断外涌的状况，我的眼睑也变得沉重。我决定稍作休憩，便躺到了床板嘎吱作响的铁架床上，硬邦邦的枕头和床垫使我想起了大学时期跟着同学一起出去住的廉价旅店。我能感觉到自己很快睡着了。

　　吵醒我的是尖锐的铃声，一觉醒来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纳闷着铃声是从哪里传来的。用几秒钟来让自己的困意退去，铃声停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猛地清醒，赶忙跑出房间去查看铃的状况。因为刚睡醒，我有点没办法保持好自己的平衡，肩胛和膝盖都撞上了门框，痛得我倒抽凉气。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铃的病房，大喊了一声铃的名字。

　　“铃！”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狼狈地捂着肩膀的我。
　　铃和我之前看到那位女性。她披着一件厚实的呢外套，身上的是疗养院的浅粉色病号服。铃也穿着同样的病号服，怀里抱着从家里带来的橘子形状抱枕。

　　整个病房里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我和两位女性对视着，说点儿什么也不是，单是站着也不是。
　　“我的哥哥。”铃率先打破了沉默，“海人。”
　　她在向那位女性介绍我。

　　“您好，”铃的话音刚落，她立刻站起来，拢了拢外套，向我颔首，“我是初音。初音未来。”

　　“您好！”我一下挺直了腰杆，僵硬的关节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这种反应过大的表现逗笑了她，她用食指的第二关节抵在唇上，眯起了眼睛，“您很有趣。”

　　“……谢谢。”我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寒暄过后我转向铃，初音替她回答了：“那个铃是我按的，虽然铃酱说了不用，但刚才都在剧烈地咳嗽，所以……抱歉。”她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谢谢您了。那铃现在感觉怎么样？”

　　铃把抱枕放在一边，隔着口罩的声音闷闷的：“还好，吃过药了。”

　　手表上时针指向了表盘上的“5”，我决定暂时留在铃的病房里，方便等下带她去吃饭，就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她们较远的地方坐下，她们两人很快又恢复到我刚进来时的样子，初音坐在床边和坐在床上的铃有说有笑。妹妹一改平时冷漠的模样，和初音相谈甚欢。我不禁怀疑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妨碍了她们。

　　*

　　铃迅速把碗里的东西扒进嘴里，碗和筷子几乎是以粗鲁的方式搁在桌上。她用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吃饱了。”小跑着离开了食堂。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抱歉地对坐在对面的初音笑了笑，她毫不在意，小声说道：“海人君也觉得很难吃吧？”

　　她指的是我碗里的面，食堂里的大家碗里都是同样的面，似乎什么调料也没有放。

　　“……应该说是还不习惯吧，第一次尝试……这么清淡的。”我虽是这么说，但胃里已经一阵翻滚了，好像再多吃一口都会把之前吃下去的全数吐出来。铃能全部勉强塞进嘴里还挺厉害，我能想象她是觉得吃这些面有多痛苦。

　　“我第一次在这吃的时候只试了一口就把面倒了。”初音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对我说她刚来这里的事情。我再也无法多吃下一口，索性把筷子搁在桌子上听她讲话。

　　“那个时候厕所都被大家倒的面堵死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挺想倒了它。我看了看面前那碗发白的面条，吞了口唾沫。

　　“但不能浪费粮食，也没办法了，大家都是强压着在吃。习惯了就好很多了。”

　　“啊哈，这样啊。”我干笑了两声，一想到以后一段时间里都得吃这种清淡的东西，就觉得这完全是一种折磨。

　　初音从容不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面条，还啜了几口汤，好像那是一种美味。她捧着碗的手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我真想问问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那个……”话已出口，我倏地后悔了，便改口问了其他的，“初音和铃好像很合得来？”

　　“诶？”似乎是在奇怪我这个问题。她温和地回答了我，“铃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呀。”

　　这么说的人你可是第一个。我张张嘴，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初音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吗？”

　　“啊……看到妹妹来这里还没有一天就交上了朋友，感觉很高兴。”她的动作几乎是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我匆忙移开自己停在她脸上的目光，语气十分僵硬。不过我这句话倒是真的，铃能交上朋友令我莫名安心了不少。对方还是如此温和的女性。

　　晚饭过后初音带我在疗养院里四处转了转，大家都很友好，很多人在惬意地散步或者聊天。被郁郁葱葱的植物怀抱的小道两侧铺着被雨打落的叶子。不注意碰到叶子树枝之类就会被凝在叶片上未干的雨水浇一身，我动作蠢笨地跟着初音在小道上躲避那些树叶和枝条，她十分灵巧，青绿的长发绑成的双辫一晃一晃，她的背影像只青鸟，那件的呢大衣仿佛是羽毛一般稳当地被她披着，无论怎样也不会滑动一分。

　　我愣神看着她背影，期间她已穿过小道，我还留在小道的中央，只好赶快迈开步子。身上传来了雨水浸透衣物的潮意。一摸头发，也是被雨水浸了个遍。

　　走尽小道，看到的一块场地规模很小的篮球场。初音已走到球场的中央，我跟过去，有些尴尬地开口：“那种路还真是应付不来啊。”声音小得只有我自己听得见。

　　初音大约也没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她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向我提议：“您不试试吗？”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没有睁开眼睛。感觉有些奇怪但也还是与她并排站着照着她的样子深呼吸了一次，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壤的腥味，倒也不难闻。闭上眼睛的话还会有种自己站在森林里的错觉。

　　我睁开眼睛时，初音站在我的面前，浅淡的笑容没有变化。
　　“您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我自己也不确定是自己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感觉。

　　“恩恩。”她认真地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每个字的尾音也都被拖长了，“非——常——不——错——是吧？”表现得像铃那样的小孩子一样。

　　“恩！”我不知怎么也跟着变得有些激动。

　　她是非常美丽的。

　　这里是新人司南_(:з」∠)_
　　灵感来自堀辰雄的《起风了》疗养院设定，病人设定也都借鉴了里边的部分。
　　重症病人miku酱和陪着妹妹来疗养院的哥哥kaito相遇，总觉得冰葱两只很适合这样的故事
　　人名简化了铃的，以及大哥的名字是用中译的
　　更像是两口子带着女儿在疗养院里的故事[误_(:з」∠)_

　　*kaito视角

　　文/司南

　　坐在列车里撑着脑袋望着飞速倒退的景物，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同时我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铃，她也在望着外面发呆，没什么表情。

　　我正在送我的妹妹铃到疗养院去的路上。送她去疗养院不是我主意，而是医生和父母的。她的病情很不乐观，我一想到父母阴沉的脸和医生向我说明情况那故作轻松的语气就无由地有一种烦闷——不针对任何人的，无意义的就像是在埋怨为什么今天会是阴天一样。

　　铃不时咳嗽，只看得见带着口罩的她皱着眉，颤动的肩胛在我的视野里一起一伏，还未平复一点儿，又更加剧烈地咳嗽。

　　“铃。”我轻轻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她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我：“没事。”

　　听着她努力压抑的咳嗽声，我的心情是沉重的，随着山峦的颜色逐渐加深，越靠近笼罩着乌云的小镇，那份沉重便愈发明显。

　　没过多久，我就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带着和行李一样沉重的心情和铃一起来到了陌生小镇上，倚在山脚下的疗养院门口。

　　雕花镂空的大门和漆成黑色的铁栅栏看着都还很新，米黄色的墙壁角落爬满了苔藓，整个疗养院被绿色环抱着，可以看出这里多处都被重新修整过，却还是隐隐流露出一股陈旧。

　　一位头发花白了大半的医生和几位年龄不一的护士来迎接了我和铃。他们熟练友好地和铃攀谈，而铃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我无奈地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她明白我的意思，像是放弃了什么不再看我，跟着他们去看安排好的房间。我走在后面，想尽快使心里的烦闷消散，可跟着他们走进一楼靠右边的房间里后，白得发灰的墙反而更使我闷闷不乐。我因此无法好好集中注意力，连护士和我说了什么也没有在意，直到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后才回过神。

　　我把行李箱打开，和铃一起把带来的行李都收整安置好，想起来刚才护士和我说的是陪护的房间在哪的事情。正想和铃说一声我去看看陪护的房间，转眼间就不见了铃的身影，这时有人扯了扯我衣角，我低下头发现原来是铃凑了过来。

　　“哥哥我累了。”她鼻音很重。
　　“那好好休息吧。”我退到门口，使劲儿扯着嘴角想对她微笑，“有事情的话按铃就好了，就是床头那个红色的——”铃转过头对着床的方向望了几眼，再转回来用一只手的食指指着搭在床头的一个像是电热毯开关的东西，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对就是那个，哥哥会很快过来的。”

　　我们很快便结束了对话。替铃关上房门，锁发出闭合的声响后，我叹了一口气。我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冷不热，或是该说铃和所有人向来关系都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的关系。

　　“啊啊——”这么无意义地嚷了一句，我刚转向往陪护房间所在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抬眼便望见有位留着青色长发的美丽女性正好奇地望着我。
　　完了，我那些奇怪的表现一定都被看到了。我登时尴尬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自己正被她那同样青色的眸子里清亮的光扫视着的时候。

　　“打、打扰了。”我抬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下意识地低下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离开之前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她还是好奇地望着我，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还抬起手回应了我。

　　我急忙走开了。

　　*

　　陪护的房间只有六叠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对着床的墙上嵌了两个书柜，里边是一些旧杂志。白色的电话线在挂着窗帘的横杠前面，上边挂着几个蓝色的塑胶衣架，通过窗户隔着一条小道和众多的植物可以看见疗养院的食堂，那是一幢铺着紫色砖瓦的房子，也同样被漆成了米色。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着铃的情况和自己在那位女性面前的窘状，烦闷梗在胸口的感觉还没有消散，我反而多增了困意。察觉到困意不断外涌的状况，我的眼睑也变得沉重。我决定稍作休憩，便躺到了床板嘎吱作响的铁架床上，硬邦邦的枕头和床垫使我想起了大学时期跟着同学一起出去住的廉价旅店。我能感觉到自己很快睡着了。

　　吵醒我的是尖锐的铃声，一觉醒来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纳闷着铃声是从哪里传来的。用几秒钟来让自己的困意退去，铃声停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猛地清醒，赶忙跑出房间去查看铃的状况。因为刚睡醒，我有点没办法保持好自己的平衡，肩胛和膝盖都撞上了门框，痛得我倒抽凉气。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铃的病房，大喊了一声铃的名字。

　　“铃！”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狼狈地捂着肩膀的我。
　　铃和我之前看到那位女性。她披着一件厚实的呢外套，身上的是疗养院的浅粉色病号服。铃也穿着同样的病号服，怀里抱着从家里带来的橘子形状抱枕。

　　整个病房里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我和两位女性对视着，说点儿什么也不是，单是站着也不是。
　　“我的哥哥。”铃率先打破了沉默，“海人。”
　　她在向那位女性介绍我。

　　“您好，”铃的话音刚落，她立刻站起来，拢了拢外套，向我颔首，“我是初音。初音未来。”

　　“您好！”我一下挺直了腰杆，僵硬的关节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这种反应过大的表现逗笑了她，她用食指的第二关节抵在唇上，眯起了眼睛，“您很有趣。”

　　“……谢谢。”我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寒暄过后我转向铃，初音替她回答了：“那个铃是我按的，虽然铃酱说了不用，但刚才都在剧烈地咳嗽，所以……抱歉。”她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谢谢您了。那铃现在感觉怎么样？”

　　铃把抱枕放在一边，隔着口罩的声音闷闷的：“还好，吃过药了。”

　　手表上时针指向了表盘上的“5”，我决定暂时留在铃的病房里，方便等下带她去吃饭，就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她们较远的地方坐下，她们两人很快又恢复到我刚进来时的样子，初音坐在床边和坐在床上的铃有说有笑。妹妹一改平时冷漠的模样，和初音相谈甚欢。我不禁怀疑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妨碍了她们。

　　*

　　铃迅速把碗里的东西扒进嘴里，碗和筷子几乎是以粗鲁的方式搁在桌上。她用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吃饱了。”小跑着离开了食堂。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抱歉地对坐在对面的初音笑了笑，她毫不在意，小声说道：“海人君也觉得很难吃吧？”

　　她指的是我碗里的面，食堂里的大家碗里都是同样的面，似乎什么调料也没有放。

　　“……应该说是还不习惯吧，第一次尝试……这么清淡的。”我虽是这么说，但胃里已经一阵翻滚了，好像再多吃一口都会把之前吃下去的全数吐出来。铃能全部勉强塞进嘴里还挺厉害，我能想象她是觉得吃这些面有多痛苦。

　　“我第一次在这吃的时候只试了一口就把面倒了。”初音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对我说她刚来这里的事情。我再也无法多吃下一口，索性把筷子搁在桌子上听她讲话。

　　“那个时候厕所都被大家倒的面堵死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挺想倒了它。我看了看面前那碗发白的面条，吞了口唾沫。

　　“但不能浪费粮食，也没办法了，大家都是强压着在吃。习惯了就好很多了。”

　　“啊哈，这样啊。”我干笑了两声，一想到以后一段时间里都得吃这种清淡的东西，就觉得这完全是一种折磨。

　　初音从容不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面条，还啜了几口汤，好像那是一种美味。她捧着碗的手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我真想问问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那个……”话已出口，我倏地后悔了，便改口问了其他的，“初音和铃好像很合得来？”

　　“诶？”似乎是在奇怪我这个问题。她温和地回答了我，“铃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呀。”

　　这么说的人你可是第一个。我张张嘴，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初音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吗？”

　　“啊……看到妹妹来这里还没有一天就交上了朋友，感觉很高兴。”她的动作几乎是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我匆忙移开自己停在她脸上的目光，语气十分僵硬。不过我这句话倒是真的，铃能交上朋友令我莫名安心了不少。对方还是如此温和的女性。

　　晚饭过后初音带我在疗养院里四处转了转，大家都很友好，很多人在惬意地散步或者聊天。被郁郁葱葱的植物怀抱的小道两侧铺着被雨打落的叶子。不注意碰到叶子树枝之类就会被凝在叶片上未干的雨水浇一身，我动作蠢笨地跟着初音在小道上躲避那些树叶和枝条，她十分灵巧，青绿的长发绑成的双辫一晃一晃，她的背影像只青鸟，那件的呢大衣仿佛是羽毛一般稳当地被她披着，无论怎样也不会滑动一分。

　　我愣神看着她背影，期间她已穿过小道，我还留在小道的中央，只好赶快迈开步子。身上传来了雨水浸透衣物的潮意。一摸头发，也是被雨水浸了个遍。

　　走尽小道，看到的一块场地规模很小的篮球场。初音已走到球场的中央，我跟过去，有些尴尬地开口：“那种路还真是应付不来啊。”声音小得只有我自己听得见。

　　初音大约也没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她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向我提议：“您不试试吗？”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没有睁开眼睛。感觉有些奇怪但也还是与她并排站着照着她的样子深呼吸了一次，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壤的腥味，倒也不难闻。闭上眼睛的话还会有种自己站在森林里的错觉。

　　我睁开眼睛时，初音站在我的面前，浅淡的笑容没有变化。
　　“您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我自己也不确定是自己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感觉。

　　“恩恩。”她认真地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每个字的尾音也都被拖长了，“非——常——不——错——是吧？”表现得像铃那样的小孩子一样。

　　“恩！”我不知怎么也跟着变得有些激动。

　　她是非常美丽的。

　　“海人君该回去看看铃酱了吧？”话锋一转，初音忽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啊……这个……”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找什么话回应。我和铃一直都不怎么亲近，与其和冷漠的妹妹相处，我更想要能和初音这样让人感觉轻松温和的人待在一起。初音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一直奇怪地望着我，我再三思考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和铃相处得不太好。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多去管她的事情……可能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吧。”

　　“既然是这样，就该更应该多和铃酱相处一些才对啊。”初音睁大了眼睛，“铃酱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她双手拉着大衣的前襟，四处望了一下，往篮球场另一边的路走去，说：“走这边回去的比较快。”

　　“好……”不明白初音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铃，这么说也许显得非常自私，我是觉得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疗养院里还有医生和护士在。说起来，我从一开始就是和铃一样不愿意过来的。

　　回去的路上我听见了隐隐的钢琴声混在风吹时树叶沙沙的声响中。房屋大部分淹没在夕阳的余晖里，半座山也被染成了亮眼的金色，天边涌着玫瑰色的云朵。霎时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宁静涌上我的心头，使得我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比平时更加平和。

　　“初音为什么这么关心铃？”

　　“诶？那孩子很可爱不是吗？”她给出了答非所问的答案。

　　“就算你这么说……”我无奈地笑起来，“总觉得不可能只因为铃可爱就这么关心她。”

　　“真正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大家都是这么相互关心的，另一部分是我非常喜欢铃酱。”

　　她不像是在搪塞我，因为才敲过门得到允许走进铃的病房，就看到铃的床边堆满了礼物。
　　一位护士正在铃的旁边告诉她礼物的来源。铃表现得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听着护士的话。初音瞥了我一眼，很高兴地眨了眨眼睛，那样子像是在对我说：“我没说错吧？”

　　我发现对自己和妹妹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的事实也不那么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