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守护女神的自白》白骨流沙

2、第 2 章

　　族人的一岁是一岁，我的一岁……是十年。
　　我的□□成长五年，便是一个人无疾而终的一生。他们在我的身边、我脚下的土地上，快速的生长，枯萎，死去。
　　然后他们的□□在土壤里消失不见。
　　大地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它可以无止尽的吸收掉所有令人作呕的肮脏事物，并且吞噬的毫无痕迹。同时，它也让绿色的参天大树，色彩艳丽的花朵从这满是肮脏的土壤里伸出，成为最美丽的事物。
　　甚至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物都靠它的馈赠而生。
　　可以说，大地比蓝天，要值得我们感恩许多。但是我却不喜欢它，真心不喜欢。
　　我的脚从来没有沾过土地，我也不用吃东西，我甚至为此感到十分庆幸。
　　因为我无法释怀巨兽倒下的尸体里汩汩流出的黑红色血液，像水一样可以瞬间将一块干涸的土地浸成烂泥，粘稠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然后渐渐变干，发黑。上面覆盖着的尸体碎块也会慢慢腐烂在土壤里，消失不见，最终只留下一具巨大而空洞的骨架。
　　然后杂草与树木从骨架之中穿插长出。
　　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虽然巨兽相残而食的习性使得每个死亡的尸体都剩不了多少肉，但对我的族人来说，也足够长了。
　　有兽尸的地方，我们便不能住在那里。而兽类每天都在厮杀，每天都在死亡，它们的躯体又是如此的巨大，因此，适合我们生存的地方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每次不得已要处理入侵者时，我都会选尽可能远的距离去做。要多远，有多远。
　　腐烂的兽尸，肮脏的土地，这是仅有的，使我感到厌烦的两样事物。
　　相对于此，我更喜欢蓝色的天空，它宁静，悠远，深邃……干净。

　　我从五岁小女孩的样子变成了十五六岁的样子。每天踩在虚空之中，接受族人的跪伏朝拜，我的力量已经不输于任何迅猛的巨兽，但是我不会主动射杀它们。
　　对于这些末日的霸主，我的内心总是留有一份尊重。
　　天空中可以遮天蔽日的羽兽越来越少，地上的巨木也在一片片的消失，偶尔传来的兽类的鸣叫声也越来越疲惫。
　　我知道它们时常彼此厮杀，都恨不得共同灭亡，但是我想不到是什么使它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此时我才从它们绝望的悲鸣声中明白，它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结局，却无力改变，只能在绝望中挣扎，疯狂。
　　一日，蓝天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且这个白点一天天的越来越亮，越来越明显，即使在黑暗的夜晚也不曾消失过。
　　这个世界的所有所有，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在这样的巨变之下颤抖。
　　族人们望着我的眼神越发的焦急，而我只能沉默以对。我整日的在一个地方站着，看那个莫名出现的白点。
　　冷静是必须做给族人看的表面，而我内心却煎熬无比，我急需一个提示，一个能在末日来临之前可以保护族人的提示。
　　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
　　炽烈的光芒越来越盛，巨大的树木开始萎顿，大批大批的兽类开始往水泽处聚集。
　　而我的族人，虽然有巨木植被的保护和遮挡，依旧有一部分人受不了酷热，开始莫名的倒下，昏迷，直至死去。
　　他们更加频繁的对着我跪拜和祈祷，白色灵力的光点像水滴一样润泽我的身体，我的灵力。
　　我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与最凶猛的兽群厮杀，可是这有什么用？威胁我们的不是兽类，而是天神降下的神威！
　　怎么办？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信的想法，我们，不是被天神选择的幸运者，或者，不再是了。
　　蓝天似乎突然有了些许不同，我一直盯着看的地方，隐隐有金色的光线若隐若现，不断的游动。我运起法力冲天而起，留下了族人一片惊恐的喊叫声。一直静立似石像的我突然向着蓝天而上，让他们以为我要离去。
　　我明白他们所有的想法，可是他们不会明白，我不会离开他们的，永远不会。
　　我从来没有让自己离蓝天这样近过，到处一片永恒般的安静。如果是往常也许我会好好享受这样的时刻，可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淡然的心，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那金色的线条之上。
　　金色离我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出端倪，竟然是一只兽。一只跟蓝天有着同样颜色的兽，它的身躯似蟒蛇，布满了鳞片，长着五双羽兽一般尖利的爪子。头颅像是龙兽，但是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觉.

　　它竟然有着和蓝天一样的颜色，在蓝天上不停地游动奔走，若不是它布满全身的鳞片会被阳光折射出金色的轮廓，很难被其他生物发现。
　　它跟我一样是有灵力的，也许它是兽类的守护神？
　　我将巨剑幻化而出，耀眼的白色光束凝聚犹如实质，决心将那令人敬畏的蓝色斩于剑下。
　　游走的兽敏捷而迅速，随着它的身影，天空瞬间出现了大量的云雾，它不停地在云中穿梭，金色的鳞片擦过云雾，喳喳犹如雷电之声。
　　我至此才明白，这竟是掌管降雨的神兽，心中万般思量，最终下定决心，不论是敌是友，先打败它，才好说话。
　　一剑还未挥出，雨龙已经豁然冲了上来，扬起巨大的头颅，张嘴怒吼，狰狞的水柱喷薄而出，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压向我袭来。
　　我自觉自己在此时显的尤其渺小，但，我的背后是整个族群，心中豪气陡升，巨剑的光芒随之涨了一倍，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我一步未退。
　　雨龙收了气势，一双巨目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很是疑惑。
　　灵力相通，言语也用不着，它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作为人类的守护娘娘，别的本事说起来一般，唯独隐藏，防御的力量最拿的出手。天空越来越炙热，我们不约而同的抬头，都被两个烈日照得睁不开眼。
　　雨龙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隐隐金光闪烁的蓝色幻影。
　　它竟然躲进了水泽之中。
　　我怔在当空许久，突然人类的某些情绪占了上峰，我很想哭。烈日如若落下，整个大地将化为焦土，到那时，恐怕只有泽被极广的水泽深处的生命还有一线生机。雨龙可以躲进去，但是我的族人呢，我无法让他们在水中存活，难道只有一死么？
　　突然，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印象：地下河流形成的山洞隧道。也许我的族人躲在那里也可留有一线生机。
　　凭借着模糊的印象，终于在一处茂密杂乱的半山腰上找到了入口。已经来不及查探黝黑的洞口内是否有潜藏的危险，族人在地面上多呆一刻都是在死亡线上徘徊。
　　我站在大片俯首祈祷的人群上空，除了灵识清醒的那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同他们讲话。我告诉他们，天灾将降，万物皆受荼毒无一例外，我的灵力也不能保你们的性命。三十里之外有一处地底洞穴，如在天灾到来之前到达那里也许可有一线生存的希望，这全看你们自己了。
　　也许早已习惯了躲藏与迁徙，此时的他们倒没有了之前的恐慌，自发的收拾好东西聚在一起，跟以往一样排成长长地队伍，等待着我的引导。
　　也许这就是弱小者的坚韧吧，再恶劣的环境也从不抱怨，默默地尽一切力量去生存，去适应。不论什么时候，都对未来抱有希望。
　　转身，向着南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