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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随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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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杨业带着两名亲兵直奔皇宫。往常延嗣见父亲不在必是欢腾一翻,今次却半点也提不起兴致。他默默来到延庆帐中,见两个哥哥已是整装妥当,便关切地说:“三哥四哥,见到柳姐姐与岚儿替我问候她们。我也好想她们呢。待她们行功圆满回家探望爹娘,我想爹一定不会反对你们的。”
“嗯!小七,三哥四哥借你吉言了。”延庆笑着抚摸弟弟脸颊叮嘱道:“这里的一切三哥四哥就交给你了。你要当心,若有辽人窥伺扰营,你便给我们发信号。千万不可贸然行动。有什么事要与王统领,李统领商议,不可冲动莽撞。知道么?”
“三哥四哥,我知道的。你们放心吧!”延嗣拍拍胸脯向哥哥们保证。
“小七,三哥四哥日落之前必会回营,你不必担心。”延辉拍拍弟弟肩膀,与延庆跨上千里驹离开了西营。
延嗣羡慕的看看哥哥们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小琼,你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心乱则事不成’,延嗣又在西营中呆了半晌,脑中却依旧混乱,一时竟想不出任何可以令飞琼自动现身的办法。他沮丧的从西营走到东营,又从东营迈步回到北营,迎面正撞上欲出营购置粮食的于财。延嗣像是抓住了专治百病的良医,不由分说便拽着于财回到了粮仓。
“诶,七少将军,你这是干嘛?我还要出营采购粮食,误了时辰李统领一定会罚我的。”于财苦着脸说。
“哎呀,小于,我有重要事情问你,若是李统领问起就说是我要你来的就好了嘛。他不会处罚你的。来啊,坐下。”延嗣硬是将于财摁在椅子上,自己则背靠粮草托着腮不发一言。
“七少将军,你要问我什么啊?把我叫了来又不说话,算什么?”于财颇有微词。
“啊,”延嗣回过神慌忙向于财赔不是:“小于,对不起,我刚才想事想迷糊了。你不要怪我了。”
“什么事情令你这么烦?难道还是为了将军处罚你的事?你不是说你从来都没怪过将军么?”
“是啊。小于,你别瞎想了。我已经与我爹和好了。我,是想问你......”延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你惹你妹妹生了气,那你会怎么向她道歉啊?”
“唉,七少将军,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于财纳闷:“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从不会惹妹妹生气的。”
“那要是朋友呢?你会怎么办?”
“朋友?”于财沉默:“家被我爹输光,以前的朋友也不再踏我家的门槛了。七少将军,难道你得罪了你的朋友?”
“嗯,都是我不好,不相信她,把她气走了。现在我好想向她道歉,但是她却不肯见我。小于,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就买些他喜欢的东西送到他家,然后再负荆请罪。以前我爹没有沾上赌的时候,也是这样给我娘赔礼的,自从他......”于财难过不已。
“对不起,小于,又惹你伤心了。”延嗣内疚不已,接着又说:“其实我也有买的,只可惜又被我摔碎了。现在她明明就在我身边,可就是不肯出来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七少将军,我看你这个朋友也并非真心生你的气。或许他是想试探你的诚意呢。七少将军,不如我陪你练练枪,也许就会有办法的。”于财拍拍延嗣劝道。
延嗣也觉于财此话甚有道理,于是点点头,从兵器架上取下两柄铁枪,摆起架势与于财对练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近正午,于财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大叫道:“苦肉计!苦肉计!”
“苦肉计?”延嗣一愣神,暗想道:“此计虽妙,可这还不是在骗小琼?我最恨别人骗我,又怎能这样做?若是小琼明白了真相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不好,不好。”
他这里一念想,不由便分了神,只听于财惊叫一声:“七少将军,小心!”
延嗣不及躲避,铁枪登时刺中他的右肩,血流如柱,猩红立时染满军衣,浸入粮草。延嗣一个趔趄栽倒在草垛之上。
“七少将军!七少将军!”于财惊惶失措的扶着延嗣大声叫喊着。。
身在后山的延庆延辉此时正紧紧拥着已有半年不见的紫霜与云岚惊喜交加。半年不见,紫霜与云岚的娇艳更胜从前,她们眼见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出现面前,便再也忍不住心中无限的委屈和深深的歉意,猛地扑进延辉延庆的怀中肆意的痛哭起来。
延德与韩清安慰完这个,又劝阻着那个。粉琢玉砌的几对壁人在皑皑白雪的装点下显得分外耀眼。他们手拉着手依偎在山洞中倾诉心中相思,就连韩清也在不知不觉中靠上了延德宽阔的肩膀。几个人烤着火,聊着天。浑然不知营中所发生的事,更料不到这时的延嗣已是昏昏然。
冬日的阳光总是又短暂又带着寒意的。当火光映照在三个美艳少女的面颊上的时候,延德首先醒转,他迈步走出山洞,正看见日头慢慢落下,他心中一惊急忙再入山洞,对延庆延辉说:“三哥四哥,现在已是日暮时分,你们赶紧回营吧。倘若被爹发现你们不在,一定会降罪于你们。到时恐怕小七也逃不掉。”
延庆延辉自沉醉中惊醒,猛然想起两人此次乃冒险离营,慌忙起身万般不舍的望着云岚与紫霜却说不出一句告别的话。
“四公子,别管我们了。你们快些回去吧!霜儿不想你们再因此受二伯父处置。我们总还有再见的时候,不是吗?”紫霜含羞离开延辉温热的怀抱,深情地看着他。
“是啊,三哥四哥,霜姐姐与岚儿就要行功完毕,到时候你们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韩清接着紫霜的话语说道。
“清姑娘说的没错!”延庆紧握着云岚的手:“岚儿,若是爹不肯接受你们,我就算违逆父命也要说服爹同意你们留下来,你放心好了。”接着他又看看延辉:“四弟,此事不急在一时,如今咱们还是先回营再从长计议。”
“是啊,四哥,即便爹不答应,还有师傅呢。你不用担心的。”延德也安慰着不肯离去的延辉。
延辉振作精神与延庆在紫霜云岚深情的注视下打马离开后山。
营中早已乱成一团,下朝回营的杨业见到受伤昏迷的延嗣心疼不已,气怒交加,一叠声找着延庆延辉。于财更因为误伤七少将军而被副统领李淦棍责。
延庆延辉刚一踏入营门便得知了此事,他们内疚难当不顾后果径直来到北营探望。杨业一见两个儿子进来,二话不说先就赏了二人狠狠的两巴掌,接着便又因他们擅离职守,怒声命令将二人各重责五十军棍。延庆延辉为没有照顾好弟弟深感自责,不作任何分辩的甘愿受刑。
眼看执刑官的棍棒便要打在延庆延辉身上,忽听昏迷的延嗣连声喊道:“不要!三哥四哥,不要走啊!是我不对,我不该去捉鱼害你们被水淹。三哥四哥,你们原谅我啊。我不要你们走!爹,要罚就罚我吧!是我不听话才令三哥四哥受伤,是我错了。爹,不要啊!”昏迷的延嗣呓语着,顺着眼角落下了几滴泪水。
执刑官僵在当场,放下棍棒不知所措的望着杨业。儿子的呓语仿佛一根针刺得杨业的心一阵阵发疼,往事闪电般重现脑海。
那还是延嗣八九岁时候出的一件事。因夏日雨水充足,天波府后街的一个湖中鱼儿众多,延嗣要去湖中捉鱼,赛花生怕他溺水自然不同意,延嗣爱玩便瞒着父母偷偷拉上延庆延辉一起去了湖边。雨湿地滑,延嗣不小心便跌落下去。延庆延辉不顾一切接连跳入湖里救弟弟,自己却被湖中突兀的石块划得到处是伤。杨业得知此事不仅没有抚慰两个儿子还将他们重罚了一顿,直至半月有余延庆延辉方才好起来。杨业深知自己性情急躁,不问情由便惩治儿子,对延庆延辉也自心有愧疚。
此事虽然过去多年,如今被延嗣呓语道出,仍令杨业心中痛悔,他看了看无措的执刑官又望了望长凳上的延庆延辉,重重叹了口气,吩咐着执刑官:“退下吧!”接着又对延庆延辉说:“延嗣还在昏迷,你们两个要仔细照看他。”
杨业说完便转身走了。听见父亲离去的脚步声,昏迷的延嗣睁开双眼,狡黠的笑了一笑,挣扎着坐了起来。
延庆延辉见弟弟苏醒并坐了起来,不由大惊失色奔到床前:“小七,你......”
“哎呀,三哥四哥,其实我早就醒了,看见爹要罚你们,那我只好再装一装嘛!你们现在不是没事了?”延嗣眨了眨眼睛。
“小七!你,你吓死三哥四哥了。”延庆延辉轻轻打了延嗣两拳,三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