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师记》盛夏凉茶

13、自作孽不可活

　　呦，这个酸——，听着戚鸾哀怨绝望的声音，顾夕的头脑中不由浮现林慕枫让她打地铺时冷漠的嘴脸，让她吃残羹冷炙时无情的嘴脸，还有给她下毒时冷酷的嘴脸。

　　太不协调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甩掉浑身的鸡皮疙瘩，悄悄抬眸望了戚鸾一眼。

　　这真是一朵奇葩，天下的男人千千万，喜欢什么样的不行，专喜欢林慕枫那种没人性的。

　　戚鸾怔怔的站在树屋前良久，满脸的颓丧，仿佛刚刚受过沉重的打击，整个人都一蹶不振，失了一份精气神儿。

　　“小姐，你放弃吧，”青岚走至戚鸾的身侧，抬手扶住她的手臂，关切的劝慰了一句，但见戚鸾完全陷入自己思绪的样子，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手不由暗暗用力，她又忿然的大声说道，“小姐，你别再执着了，林慕枫除了武功高外，到底哪点好，为人冷傲，无情无义，论对小姐的心，他比不上安公子，论对小姐的情，他更不上陆公子，青岚始终不明白，您这么聪明通透的人，怎么就想不通呢？”

　　闻言，戚鸾突然抬头看向青岚，苦涩的笑道，“其实，我不是想不通的，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他，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准了他，我的眼里也再容不下别人，”

　　“但四年前他是怎么对小姐的，你为他付出那么多，最后他却抛弃了你，而且小姐难道忘记郁郁而终的老门主了吗，门主就算不是他林慕枫动手杀的，但如果没有他剑挑神农门，老门主用得着含恨离世吗？小姐，你该清醒清醒了，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青岚，你别再说了，”戚鸾圆睁着凤眼，贝齿紧咬，她强忍着心中的悲苦，然而眼圈渐渐红涩。

　　戚鸾突然背过身去，不再看青岚，只不过瘦削的双肩始终不停的颤抖。

　　青岚见状，无可奈何的大喊了一句，“小姐——”

　　然而，青岚终是意难平，转头看向正埋着头，匍匐在地的顾夕一眼，举起匕首就朝着她的脖子刺去，嘴里随之恨恨的道，“好，既然小姐不愿回头，那青岚也只好做恶人了，我今天要宰它，让那姓林的更恨神农门。”

　　正暗暗得意，自己计谋得逞的顾夕闻言吓得是魂不附体，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但就在青岚的匕首马上要触到顾夕时，一把破剑猝然横空杀出，直刺向青岚的胸口。青岚赶紧手臂上抬，以匕首的刀刃去挡剑的攻势，铛的一声，若钟磬相交，颤音回荡，刺人耳膜。

　　“师傅——”一声饱含惊讶、喜悦，还带有点难以置信的清脆童音似冲破天空的飞鸟，倏地盖过所有的声响，看着多日不见的疯癫道人，顾夕噌的一下从地上窜到他的身边，扑进怀中，委屈的泪水如破堤的洪水般刹那间倾泻而出，瞬间就把疯癫道人胸前的衣袍浸湿了。

　　疯癫道人一手轻拍顾夕的肩膀，一手举着剑防备着青岚，但心早被她的泪水给哭的七零八落，眼圈渐渐泛红，为了不让自己在人面前丢脸，他赶紧柔声劝慰怀里的徒儿，“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比师父还丑了。”

　　闻言，顾夕立马止住哭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疯癫道人怀里抬起头来怒道，“你少臭美了，我就算哭死了，也比师父你长得好看多了。”

　　“比师父好看，比师父好看还不行吗！”疯癫道人笑着附和，见顾夕好了，才继续说道，“徒儿，你先站到为师的身后等会儿，我有话对戚小姐说。”

　　因为刚才那一剑力道刚猛，虎口已经被震裂了，青岚对疯癫道人有些顾忌，所以一直凝眸冷觑他们师徒，见他转头要对戚鸾说话，便警惕性的持匕首挡在戚鸾的身前，死死的盯着疯癫道人。

　　对此，疯癫道人并没有理会，而是拱手对着戚鸾高声说道，“在下疯癫道人，道号玄清，见过神农门代门主戚小姐，方才情急下出手，希望没有伤到小姐的人，在下在此向小姐赔礼。”

　　说完，疯癫道人垂首真的对戚鸾施礼。

　　戚鸾后退两步，对疯癫道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后才凤眸微敛，沉静的回答，“前辈多礼，戚鸾实不敢当，方才之事是我的丫鬟莽撞了，还请前辈海涵。”

　　嘴上虽说的谦卑，但她并未施礼，也未躬身。

　　“哈哈，江湖儿女，戚小姐不必谦让，不过，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疯癫道人朗声一笑，随即继续说道，“实不相瞒，玄清跟踪小姐已有些时日，但因小姐一直在神农门中，在下不敢贸然现身，所以刚才我即是出手救徒儿，也有现身拜会小姐之意。”

　　“哦？”戚鸾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眼前这道人竟暗中潜伏于的身边，不免有些不悦，眉梢高挑，她冷笑道，“道家云，彼来加我，志在不报，一切未得道，我不有望，但道长如今为了得到解药，竟然潜伏在还未出阁的晚辈身边数日，实在无礼，道长是不是觉得我神农门无人啊!”

　　“还请戚小姐息怒，在下的确是莽撞了，不过请小姐放心，玄清虽潜伏在小姐身边，但实未做过什么越礼之事，”听出戚鸾话中的嘲讽，疯癫道人赶紧躬身道歉，意态诚恳的道，“在下所求只是子母蛊的解药。”

　　疯癫道人在暗中观察戚鸾多日，知道此女子心冷性傲，再加上想求解药，所以不想惹怒她。

　　“既然讲到了‘求’字，不知道道长打算怎么个求法？”见疯癫道人态度挚诚谦卑，戚鸾不由缓和了神情问道。

　　闻言，疯癫道人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谨听戚小姐的要求，不过，在小姐说出条件前，玄清还想多说一句，上善若水，柔弱不争，不管小姐与林少侠之间有何宿怨，请小姐今日能不吝赐药。”

　　“听说前辈跟林慕枫交情甚好？”戚鸾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问题。

　　疯癫道人闻言垂眸，用余光瞥了身后的顾夕一眼，她们刚才说过的话他都听见了，虽不明白这小丫头为何这么说，但应该自有道理，他身为师傅，不能拆台，思量至此，便笑着答道，“正是，”

　　“好到如果你徒弟有难，他也会帮忙吗？”戚鸾的问题愈发令人摸不着头脑。

　　“应该会的，”疯癫道人斟酌着回答。

　　戚鸾忽然莞尔一笑，拉开身前的青岚，迈步走至疯癫道人的跟前，以手指指着顾夕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要它——”

　　“什么？”疯癫道人讶然的回头看向顾夕，随后追问道，“玄清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戚鸾绕过疯癫道人，背着手走到顾夕的身边，边打量顾夕便淡笑着回道，“不明白没关系，你只要照做就好了。”

　　说完，转头对着疯癫道人意味深长的笑笑，但转瞬，笑意敛去，戚鸾抬手探向顾夕的后颈，另一只手快速的制住了她的双手。随后趁着众人惊诧间，拽着顾夕迅疾的退到了青岚的身后，冷笑着继续说道，“道长，你可以去跟林慕枫说，只要他明天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会放了这孩子，而且会交出解药，如果他不出现——”

　　戚鸾突然停顿，若有所思的苦笑一下，随即涩然的继续道，“我会跟当年一样疯狂，具体会做出什么，我——也不清楚。”

　　“师傅，救我——”顾夕边跟着戚鸾向山谷口倒退边焦急的大喊，心里是懊恼至极，她无端跟林慕枫套什么近乎，这下可好，反被戚鸾给利用以要挟师傅，关键是就林慕枫那厮，无情冷漠，能在乎自己的生死？

　　呜呜，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不可活——

　　疯癫道人眼见着戚鸾她们主仆二人携着顾夕已经退到山谷出口，焦躁的睁大了圆眼，捏着宝剑的手掌是紧了又紧，本想以礼求药，没想到这戚鸾如此难缠，反而抓走了自己的徒弟，再想想自己莫名其妙中毒的原因，不免有些恼怒，提剑抬步就追了上去。

　　“放下我的徒儿，”疯癫道人大吼着凌空一跃，剑尖直指戚鸾直刺下去，“戚小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跟林少侠有怨，就去找他报怨，不要为难我师徒二人。”

　　然而，戚鸾似有防备，身体一侧便躲过疯癫道人的宝剑，随即将顾夕往青岚的身边一推，戚鸾移步快速的挡到青岚面前道，“看好它——”

　　说着，她从腰间突然拿出一支玉笛放置唇边，那玉笛翠绿如竹，通体剔透，十分精致。

　　气势正盛的疯癫道人见状，马上脸色苍白起来，进攻的动作也停止了，低吼道，“戚小姐，不要——”

　　不待疯癫道人的话说完，只见戚鸾十指轻拈，薄唇微动，一道清越悠扬的笛声破空而出，但抑抑扬扬，声调怪异，完全不像曲调，然而刹那间，方才还孔武有力的疯癫道人立马扑倒在地，双手捂着心口，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他脸色铁青，嘴唇泛紫，五官也因疼痛简直纠结到一起。

　　“师傅，你怎么啦？”顾夕不顾青岚的阻止，奋力的向前冲，想凑到疯癫道人身边，可怎奈力气小，但见不停在地上翻滚的魁伟身形，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师傅，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