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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家还很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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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枝叶繁茂,藤丝纠缠,仿佛长了上千年,粗壮的树干估计十来个人都不一定能围抱起来。最神奇的是,树干在离地两米左右的样子分出了三股分杈,每股树杈亦长得粗壮结实,而就在树杈间,有一座古老陈旧但不破败的树屋,树屋开着窗子,透过枝叶透射进来的阳光如碎星般洒进屋内,静谧的氛围混着青草的清气让此情此景恍若虚幻。
顾夕醒过来时,看见的就是眼前不甚真实的景致。
她抬手摸了摸屋内的竹床,竹椅、甚至树屋的墙壁,眼中呈现的全是难以置信的惊奇,她是不是又做梦了,怎么一觉醒来,柴房变成树屋?
沿着树干上缠绕的藤蔓,她徐徐从树屋上爬了下来,好一番惊叹后,才跑到林慕枫的身后,激动的问道,“林大侠,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哪啊?真漂亮,”
“这是神农门禁地,”林慕枫回头对她淡淡的回道,说完转身走向树屋,“我们要在这里住些时日,你去谷中拣点木柴,顺便把那边的灶台收拾一下,树屋内还有些米,”
灶台?米?顾夕有点犯懵了,赶紧追上前,拉住林慕枫的袖子,试探的问道,“林大侠,你不是要在这里隐居吧?虽然这里清幽静雅,但你这么年轻,而且身中的子母蛊毒,现在隐居不太合适吧?”
最最关键的是,你死在这里后,谁带我出去啊!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儿,就凭自己这细胳膊细腿,没准还没出谷,就葬身兽腹了。
“谁说我要隐居了?”林慕枫倏地转回身,从顾夕的手中将袖子用力一抽,沉眸冷觑着她。
“你不是让我拾柴、收拾灶台,还让人家做饭,这不是居家过日子是什么?”顾夕被林慕枫看的心中恐惧,便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嘟囔,“再说人家还很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慕枫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抓狂,不愿多做解释,板着脸冷冷的斥道,“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的少问。”
“哦——”不太情愿的应承一声,顾夕对着林慕枫离去的背影使劲的做鬼脸,然而,该做的还得做。
她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灶台,然后取水想刷锅,但奇怪的是,灶台下没有锅灰,显然是很久没用过了,但锅却很干净,应该是被人按时清洁过。
怪异,她倏地停下了动作,记忆回放,很多事似乎都透着份怪异,于是,她将与林慕枫同行以来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
林慕枫为人冷傲不羁,不是个会容忍的人,可从第一次被黑衣人偷袭到昨夜,对于黑衣人的身份他却只字不提,显然是讳莫如深,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想她才七岁的小孩,只不过因为偷了他一只鸡,他就对自己不依不饶,几番折磨欺压,这待遇差太多了。
另外,林慕枫自从到了九丝城后也变得怪怪的,整个人愈发的阴晴不定。依照他的性格,他们一抵达九丝城,就算不会率性的举剑杀进神农门,也该做点什么,但他却窝在客栈两日,现在都躲到深山老林了,不爽快,难道他在躲人?会是戚鸾吗?
还有那黑衣人,连续出现三拨,还黑打黑,让人迷惑。尤其第一次偷袭时的黑衣人跟昨晚救他们的黑衣人似乎是同一伙人,因为他们用的暗器上散发的药香味相同。
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伙人,那么戚鸾究竟要干什么?第一次要杀他们,第二次却救他们,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啊!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林慕枫回树屋运功疗伤,顾夕无聊,便坐在树屋前面的空地上,望天兴叹,此刻的安静令她异常怀念以前跟在师傅身边那种悠哉悠哉的日子。
星空疏朗,淡云遮月,她仰躺在地上,伸展开四肢,望着浩瀚的苍穹,渐渐浮上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慕枫从树屋上翩然落下,缓步走至顾夕的身边,抬头望了望夜空,喃喃低语了句,“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随后,他垂头静静的注视向顾夕沉睡中的小脸,平静而甜美,眉心微敛,抬脚踢了踢顾夕的屁股,见她依然不醒,俯身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缓步走向树屋。
淡云散去,弦月高悬,银白色的月辉温柔的笼着宁静的幽谷。
咻——,扑棱棱,看着枝端又一只小鸟中弹,顾夕从树杈上高兴的一跃而下,飞奔着跑向不远处的草地,俯身拾起地上的小鸟,她得意的只想仰天大笑。
跟着林慕枫住进这深山树屋后,她也就过起了原始人的生活,吃完了饭看天,看完了天继续吃饭,再加上林慕枫自第二天下山买了一些药材后,便一直禁闭在谷里,也不搭理她,她都快憋疯了。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无聊,她采花采草,还自制了一个小弹弓,整日混在距离树屋不远的树林中,爬树打鸟以打发时间。其实刚开始,她蹲在树屋的树杈上打鸟,但不知为何,这千年古树长得茂盛,但却没有一只鸟落下来,所以她才改了地方,还别说,经过几日的锻炼,她弹弓打的非常准,最近两天几乎弹不虚发。
将小鸟放进自制的布兜里,她乘兴又爬上了树冠,潜伏在枝叶中继续寻匿猎物,然而就在她对着目标瞄准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两个人影,她赶忙收起弹弓,睁开眼睛,直起身体,抬头望去。
来人是两个年轻女人,都是当地人打扮,不过看的出,她们身上的衣物和配饰都很精致,估计应该出身自这里的有钱人家。为首的女人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面容姣美,尤其一双丹凤眼,不仅漂亮而且自带一股干练的英气,而她身后的女子个子要矮一些,长相平凡,尤其看她跟随在高挑女子身后的样子,估计应该是丫鬟。
心头一下子记起前几日林慕枫曾告诫自己的话,这幽谷乃是神农门禁地,一般能进到此处的大都应该是戚氏的人。
看着为首的高挑女人,顾夕的脑袋里突然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个名字“戚鸾”,虽然没见过面,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可能就是戚鸾,于是忍不住对着她多瞧了两眼。
可惜啊,可惜,林慕枫早不出门,晚不出门,为毛老情人找上门的时候偏偏下山去了,你们真是情深缘浅!
慨叹完,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身体缩进大树的枝叶中,尽量不动,静静的偷窥着那两名女子。
只见那两名女子径直的走到树屋下,高挑女子凌身一跃,跳上了树屋,但一进入屋内,就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她兴奋的转身对着树屋下的丫鬟说了什么,丫鬟随即马上跳上了树屋,过了一会儿,丫鬟又从树屋中跳了下来,随后顾夕只见树屋内,高挑女子的身影频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女子便手扶着窗棂,站在窗边举目四顾,眉眼间是难言的惆怅和伤怀。
而那丫鬟则自始至终都站在树屋下,面色冷峻,就像个站岗的哨兵。
看来这里铁定是林慕枫跟戚鸾当年私会的地方,要不然林慕枫一个外人怎么知道此地,而这树屋内所有东西都保持的干净整洁,也一定是因为戚大小姐常常跑来打扫,顺便借机到此感伤怀念旧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站在树屋下的丫鬟对着高挑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树屋中下来,她们在树屋下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打算离去。
可就在这时,顾夕只听自己身下突然哗啦几声,她下意识的赶紧抬手去捂自己的腰侧,侧头往下一看,果然,原来是自己装泥球的布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泥球顺着出口全掉树下去了,偏偏在树下空地处,有两只小麻雀正在匿食,闻听声音立马啾啾啾的从地面飞了起来,然后满林子的鸟就跟起哄似的,随之都扑啦啦的惊飞。
顾夕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有点混乱的场面,默默哀伤,看来这就是报应——
但刹那间,她的眼前忽然人影飞过,待到她看清来人时,脖颈上已经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女侠饶命——”顾夕举起双手,大声哀求。
“是个小孩?”青岚上下打量着顾夕,表情惊讶。
少顷,青岚便将顾夕带到了树屋前,随后抬腿对着她的膝盖窝一踢,让她跪倒了戚鸾的面前,“小姐,不是林慕枫。”
看着顾夕的丹凤眼中满是浓浓的失望,但戚鸾的问话却带着一份威严,“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戚鸾问自己,顾夕这下可犯难了,这里是神农门禁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所以她要解释不清自己的身份,可是会受惩罚的,但她是该跟林慕枫攀关系还是撇清关系呢?
想到这,她跪趴到戚鸾的脚边,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说道,“回禀女侠,我叫顾夕,乃是江湖上疯癫道人的徒弟,因为林大侠,就是林慕枫,跟我师傅交好,便聚在苍岩山一起饮酒来着,谁知喝着喝着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于是我师父连同林大侠跟那黑衣人打了起来,最终黑衣人不敌便逃跑了,但我师傅和林大侠却因此中了子母蛊的毒,我师父见状就去追黑衣人,谁知一去不复返,所以为求解药,我便跟随林大侠来到了南疆,前几日,为避开黑衣人,林大侠带我来这的。”
“你是说林慕枫真的在这里?”戚鸾严厉的双眸中突然盈满了光彩,仿佛蒙尘的宝珠被拭去灰尘,她俯身一把揪住顾夕的衣领,急切的语气略显焦躁,“可他人呢?”
“今日早晨下山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眼见戚鸾灰色的表情突然焕发出异样光彩,顾夕知道自己赌对了,便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我跟林大侠从中原一路走来,可谓艰险万分,而且每次毒发都被黑衣人给围攻,尤其上次,女侠你都没看见林大侠吐了多少血,哎呀,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害怕。”
“他吐了很多血——”戚鸾一下子拧紧了柳眉,喃喃自语了一句,方才刚刚焕发的光彩刹那间又消散开去,若绽放的菊花突遇寒霜,她松开手,秀美的脸颊自嘲似的淡淡一笑,“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跟当年一样,宁可死都不愿意再见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