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桑瑟

5、我们不能在一起

　　寄语：爱情就像坐公车
　　也许会坐错
　　也许会下错站
　　也许你在站台等待许久
　　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你要坐的车
　　这一切都不是你或者车的错
　　错的只是时间
　　没有人能走得过时间
　　子雨你坐错了车
　　--（从海边回来，杨明光给子雨发的短信）
　　于露开学第一天的两节课讲得都不太顺利，不是丢头落尾，就是出了很低级的错误。她感到特别的沮丧。
　　下班出了学校，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很有名的金店。突然想到了子雨的生日还有三天，于是停下来准备给子雨买一条项链。
　　她刚走进金店就看见了尹飞。她愣了一下，转身就想走。这时尹飞已经开口了，“于露是你！”于露转过身，表情很不自然，刚想说话。尹宏俊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爸爸，我想我还是回美国一趟，给她订做一个戒指吧。”
　　于露呆呆地看着尹宏俊，心里默默地念着，“子航！”
　　“爸爸，这位是？”尹宏俊看了一眼于露，又看了一眼尹飞。在得到了答复之后，尹宏俊很有礼貌地说道，“阿姨，你好！”
　　于露的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尹飞说，“宏俊这个你自己拿主意，我要离开一下！”尹飞交待完便和于露出了金店。

　　“于露，真巧！”尹飞找了家咖啡吧。
　　“他，他是子航，是吗？”于露显得很激动，她坐下之后就问。
　　“是的。他就是子航。不过他现在叫尹宏俊。还有不到十天他就要结婚了。那女孩很不错！”尹飞缓缓道。
　　“他要结婚了？”于露两眼发光地问，接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你，你见到子芸了？”
　　“是的！我见到了她，她真漂亮！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尹飞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是要尊重你，你是她的母亲，是你把她养这么大！”
　　“尹飞，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于露考虑了几天，她决定将子雨的身世告诉尹飞，无论怎么说，子雨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呀，“二十三年前，一个妻子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等待着丈夫的归来。这时门铃响了，她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个女人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留下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丈夫的。这个女人来自农村，刚到大城市没有别的出路只好留在舞厅里，于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况下跟了她的丈夫，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女人要回家，根本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子也没有脸把一个孩子带回去。或许只有把这个孩子留给她的丈夫，孩子才可能活下来。女人留下孩子，嗑了三个头，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尹飞，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叫张红燕，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于露泪流满面，“而子雨就是那个孩子！”
　　尹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记忆的大门逐渐开启：二十三年前，他给了张红燕一笔钱，要她把孩子做掉。可是第二天张红燕就失踪了…他太震撼了，“你是说，子雨是我的、她是我的女儿！”
　　“对！是的！子雨就是你和张红燕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于露说完话，起身冲出了咖啡吧，她觉得轻松了很多，委屈了二十三年的泪水，今天终于流了出来。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自己可以走到今天，她是用怎样的一颗心包容着子雨，包容着一个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忠的证据。她边走边擦着泪水，她下定决心：无论怎样，子雨是她的女儿，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尹飞坐在椅子上，刚才于露的一段话像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像丢了魂儿似的！他用力抚平自己澎湃的思绪，努力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可是这不是梦！于露为他养了二十三年自己都不知道的女儿，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尹宏俊思量了很久，决定还是在美国给刘虹冰定做戒指。接着开车来到了他和虹冰顶好的饭店，他们今天邀请子芸和申浩吃饭。
　　席间，四个人有说有笑。虹冰说起了两个人在美国的事情，还说到了宏俊在念大三时暗恋一个金发碧眼的美籍老师的故事，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才相识的！接着又提到了两个月后还要有一批人去美国，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这就是年轻吧！子芸很开心，申浩看着子芸的情绪好了许多，也放心了许多，把什么都抛在外面。几个人很投机，他们一辈子都会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子雨显得更漂亮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中午和寝室的同学闹了一阵子，临到六点，她给杨明光打了一个电话。杨明光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他也决定接着今天的机会给子雨暗示。虽然他的心很痛，但是他还是微笑着。

　　杨明光没有想到子雨约他到了一个很有情调的饭店，杨明光送给子雨一条项链，下面坠了一块石头，很纯洁的水晶！象征着智慧。石头记里的石头大多都代表着浪漫的爱情。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块石头。
　　“其他的人呢？”杨明光笑着问刚坐定的子雨。
　　“啊？没有其他人呀，只有我们、我们两个！”子雨感到自己的脸发烫。
　　杨明光尴尬地笑了笑，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拿出了礼物，“子雨，生日快乐！”
　　子雨腼腆地接过礼物，“谢谢！我、我可以马上打开吗？”子雨又问。
　　“好呀！你喜欢就打开看吧！反正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了。”杨明光答道。
　　子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哇！好漂亮呀！”子雨眼前一亮。
　　“是吗？水晶代表智慧、纯洁！”杨明光在一旁解释着，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多余，因为他注意到子雨眼里的笑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很配你！”他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子雨笑着把链子拿在手上，“可以帮我带一下吗？”
　　“哦！”杨明光愣了一下，“好呀！”他笑着站了起来，接过链子，他转到子雨的身后，在某一个瞬间，他有一种想抱住子雨的冲动，她是那样的柔弱而可人！他帮子雨戴上了链子，“你真漂亮！”杨明光称赞道！
　　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杨明光，我想说一件事情，这件事…”
　　“子雨，我也想说一件事。”还未等子雨说完，杨明光便开了口，因为他看到了子雨想水晶一样纯洁的眸子，他怕自己拒绝不了。
　　“好呀，你先说！”子雨想也许杨明光也和自己想法一样，毕竟这种话从男生的嘴里更好说出来一些。
　　“子雨，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杨明光知道自己说的是最土的一种所谓的婉转的“拒绝”。他始终没有直视子雨的眼睛，他害怕看到子雨受伤的眼神！
　　子雨只知道杨明光的嘴在动，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未想过杨明光竟会这样拒绝自己。
　　她抓起包往外冲！杨明光一把抓住了她，“子雨你听我说…”
　　“放开我，我要去一个地方！”子雨擦掉泪水，显得异常冷静！
　　杨明光放开了子雨，却一直紧紧地跟着她，就这样一直跟着她来到了海边。
　　“知道吗？小时候，”子雨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姐姐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就告诉大海，它是最忠实的听众，最忠诚的保密者。”子雨的声音和海浪翻滚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杨明光站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哭的声音。那哭声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割着杨明光的心。
　　“海儿…海儿…”子雨大哭着，“杨明光，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我真的好喜欢你呀！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海儿，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帮我告诉他！”子雨撕心裂肺地喊着，“杨明光，我喜欢你呀！”子雨泣不成声。
　　杨明光依旧平静地笑着，只是这笑伴着自己的泪水、子雨的泪水和海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子雨平静了一些，扭过头，“我说完了，你什么也没听到吧？”子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听到了，我听到了大海的笑声。”杨明光强忍着泪水说。
　　“是吗？”子雨的心好痛，“那是海哭的声音！”说完她转身就走。
　　“子雨，对不起！”杨明光大声喊，“海儿，告诉子雨，不是我不喜欢她！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能，我不能喜欢她，我不能！”泪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
　　子雨听着杨明光的话很是费解，曾有一种想回头问个清楚的冲动，但她没有。她自顾地走着，她要逃离这个地方…
　　杨明光流着泪看着子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也许这就是心碎的感觉，面对两个人的感情无能为力！特别是两个相爱的人。

　　子雨走在回校园的路上，她痛苦！而这种痛苦是从未有过的。子雨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儿。她从来只把痛和苦埋在自己的心底。为的是不让别人一起痛一起苦。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想想明天要回家，要见到妈妈，要见到姐姐，多高兴呀！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克制自己，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很快，子雨拐入了回寝室的小路上。这条路平时就没有多少人，由于是周末人就更少，而现在这里只有子雨一个人。这时，从路的拐角处出来了一个人。
　　“小姐，看你这么寂寞，不如陪我玩玩好吗？”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的男人。
　　由于天已经很黑了，子雨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子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很危险的！于是拔腿就跑。那人追了上来。
　　“救命呀！”子雨边跑边喊，可是周围太偏僻了。那男人跑得很快！一下子把子雨扑倒在地上。开始扯她的衣服，子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她力气太小。她只有哭着喊救命。
　　“住手！”杨明光知道子雨经常走这条小路，他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追了上来，“你干什么？”杨明光开始打那个男人。
　　“小子，你他妈给我少管闲事！走自己的路吧，否则今天老子就给你好看！”那人恶狠狠地说着。
　　“她是我女朋友！我不可能不管。”情急之下杨明光竟然说出了“实话”，“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杨明光机警地掏出了电话，两个人开始厮打起来。
　　子雨在一旁吓呆了，她只会哭。
　　“子雨。”杨明光一边厮打，一边喊，“子雨快打电话报警！”
　　子雨慌慌忙忙地找出了电话。
　　那男人知道是不可能得逞了，厮打之际，他朝杨明光的右膝盖就是一脚。杨明光疼得大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那男人趁机逃走了。
　　子雨没有理会那男人，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杨明光的身边，杨明光紧紧抱着右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子雨吓坏了，她对杨明光的担心远远超过了刚才的事情，“杨明光，怎么了？快让我看看！”说着子雨便开始挽杨明光的裤腿。
　　“子雨，别…”杨明光还是慢了一秒。
　　子雨的手停在了空气中，这个画面足足停止了五、六秒钟。她呆呆地望着从杨明光裤腿里露出的一段金属。
　　“子雨！我、我没事！快回寝室吧！”杨明光的心被刺痛了，子雨最直接的反应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尽管他知道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有这种表现，可是子雨是不同的，因为他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子雨都无法正视他身体残缺的一面。他不顾疼痛抚平了裤管，挣扎地站了起来，“快走吧！”
　　子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脑子里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寝室楼下的。
　　“上楼吧！没事了！只是一场梦！乖！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杨明光说完，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自己寝室的方向走去。
　　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子雨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突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她飞快地赶上了杨明光，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杨明光停住了脚步，子雨的身体很柔弱也很温暖，她用柔韧的双臂紧紧圈住了他。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一个愿望，时间可以永恒的停在这一刻！他任凭子雨趴在她背上哭泣，“杨明光，你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傻丫头！那是救命的话。不是真的！”杨明光任凭眼泪在脸上流着。
　　“你骗不了我！你是喜欢我的，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
　　“可是，我在乎！”杨明光打断了子雨的话，挣开了她的胳膊，“我在乎，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不可能，对不起！”他知道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一定说不出“不”。他一定也会抱住子雨，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杨明光头也不回，只留下了泣不成声的子雨。

　　子雨进了寝室，从一楼到四楼，她足足走了10分钟。
　　“子雨，你这是怎么了？”寝室只有老大和老三两个人，“刚刚有个男生打电话找了你好多遍。”
　　“谁？”子雨反射性地问，她多么希望是杨明光的电话，尽管这根本不可能。
　　“是叫赵亚博吧。我留了他的电话号码，子雨你没事吧？”两个人看到衣衫不整的子雨，很是担心。
　　“我没事！我累了！我要睡觉！”子雨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放声大哭。
　　两个人被弄得不知所措，忙上前掀开被子。
　　“子雨，你给我出来！到底怎么了？说呀！”
　　“欣姐，为什么我这么不幸呀？为什么？”子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搂住李欣大声哭了起来。
　　“子雨。”李欣轻轻拍着子雨的后背，“子雨，大家都知道你的苦，你外表虽然很坚强。可是大家都知道你的寂寞和无奈。可是你始终都想把苦难留给自己，可是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总是掩饰自己的伤口。你还不懂得怎样自己疗伤！别人看着都心痛！”李欣说着也流下了泪水。
　　“可是，老天拿走了我很重要的人，先是我的父亲，然后是他，他带走了我的心。带走了我全部的快乐！”子雨断断续续地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子雨失恋了。
　　“子雨！”李欣问，“是不是那个杨明光？”
　　子雨失落地点了点头，“他…”
　　“子雨，洗把脸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了。明天还要回家，哭肿了眼睛怎么办？”李欣把子雨拽到了水房。
　　子雨拧开水龙头，开到最大，一边洗脸一边哭，任凭着水哗哗地流着，整个水房充满着她的哭声。李欣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杨明光回到了寝室，翻出了一支烟，他没有点灯，走到床边点着了烟。他脱下了假肢，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右腿，知道自己这次伤的不轻，疼痛已经很频繁地袭来，应该马上去医院。可是他不想，他只想抽烟。他仿佛还可以嗅到子雨的味道。他不会吸烟，刚了吸一口就咳了起来。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命运吗？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妈妈，他几乎忘记了他们的样子，他想到了婆婆，又想到了子雨…
　　在这个时候，他做了个决定。这个决定是逃避现实的唯一方法，也许会令他一生遗憾，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子雨发了一条短信：
　　“爱情就像坐公车
　　也许会坐错
　　也许会下错站
　　也许你在站台等待许久
　　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你要坐的车
　　这一切都不是你或者车的错
　　错的只是时间
　　没有人能走得过时间
　　子雨你坐错了车“

　　“我肯定
　　你就是我整个人生旅程中的那趟公车
　　我不需追赶时间
　　我在中途等待
　　你却略过了我的站台
　　错的是你
　　我要你回来
　　我还在这个站台等待”

　　“子雨，不要等我，别给我机会……”

　　“我会等，但不会太久，只有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