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77、第十二章红裙夜歌（三）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在鸢尾大陆：水妖透明的身体上没有皮，玫瑰花妖空灵的身体里没有鲜血，树精们脆嫩的肢体中也从来不长韧筋。女孩所要求的红裙子，其实是黑魔法典籍记载的异界产物，对于生活在鸢尾大陆的人来说，这要求就是个疯狂的笑话。”
　　但是男孩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想要，哪怕是去到恶魔深渊，我也一定给你找到那样一条红裙子。但在我回来之前，希望你不要嫁给别人。”第二天，男孩就校园中消失了，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大好前程，就为了女孩那飘渺虚无的愿望。
　　一开始人们还津津乐道于这个男孩的愚蠢，一眼能看透的玩笑，他居然把它当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健忘的人们逐渐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女孩也从少女变为妇人，她有了身份显赫的丈夫和高贵的地位，一切再顺心不过了，要不是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几乎都记不起当年曾经开过那么恶劣的玩笑。
　　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男孩气质改变了许多。不，他的容颜没有明显衰老，相反的，他看起来甚至比对面保养得宜的妇人还要年轻。如果不是因为面上失去了一只眼睛，多了几道浅浅的疤痕的话，他和离开校园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另外，他的右手也齐腕断掉，上面装了一只锋利的铁钩，当他疲惫地坐到长椅上的时候，从裤腿里伸出的左脚居然是一支木棍。但就这么一副残破的身躯，却有一种盼顾自若的威严，那是一种历经艰险，趟过黑暗修罗场的人才有的气场。
　　男孩拿出一条装在木盒中的红裙献给曾经的女孩。已变成妇人的女孩，抖开那条再普通不过的红裙，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她狡猾地避开曾经的诺言，虚伪客套地敷衍着男孩。
　　“可是你答应过，会等我回来才嫁人的。”男孩很失望。“我为这条你要的红裙付出了很多。”
　　妇人市侩地笑了：“谁叫你当初那么傻。”
　　“那你至少穿它一次吧，就当是回馈我为它浪费的血汗和时间，我甚至为了它把灵魂都抵押给了恶魔。”男孩递出红裙哀求道。
　　但是他还是失望了。
　　“谁不知道水妖没有皮，花妖没有血，树精没有筋，你拿条破裙子就想让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么？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愚蠢，也不想跟个傻瓜扯上关系。”妇人把红裙塞到他怀中，冷硬的让仆人将他逐出门去。
　　男孩抱着装红裙的木盒在紧闭的大门外站了很久，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当天晚上，妇人就失了踪。三天以后，一个芒星学院的学生在人迹罕至的微澜湖边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她穿着红裙，身体上的印记表明她就是失踪了的妇人，四周遍寻不着头颅，她丈夫拒绝把没有头颅的妻子埋入家族坟茔。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大家只得把她草草葬在湖边。
　　但是从此之后，微澜湖就再也不太平，许多人夜间都撞见过穿着红裙的无头女尸绕着湖边哀哀哭泣。很快，她白天也开始出现，甚至伏击路过的学生。
　　出了一起惨烈的人命案后，学院组织人手，挖开无头女尸在湖边的坟墓，将镶银的桃木钉插入她的胸口，再用火焰将她化为一堆灰烬，并把她的骨灰封到带魔咒的银瓶中。
　　可是事情并没就此结束，当已经失踪了多名学生时，学院才发现无头女尸仍旧盘踞在微澜湖边，不知道没有身体的她怎么做到凝化出实体的，也许从那时起，她已经不算是死灵僵尸，而可以算作是灵异的女妖范畴。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暴力残虐。撞见她的人全部被虐杀，身体被她的利爪割得体无完肤，拧下来的头颅在隐秘处堆成诡异的三层罗塔，象是在举行什么神秘仪式。
　　院方这才想起，无头女尸嫁人前是个优秀的黑魔法师。每个黑魔法师都有些独特的秘法，想要真正剿灭一个身死异化成妖的黑魔法师，本身就十分困难，更何况她还穿着一件来历不明的红裙。如果这条红裙真象他家仆人描述的那样，是男孩曾经带给她的那条，那么，红裙说不定也是让她不能安息的因素之一。
　　一个谜团绕着另一个谜团，如果要寻根究底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当时的院长据说也是位黑魔法大师，他是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也懒得追寻原因，直接摒退众人，穿上法袍提了骨杖把守在微澜湖边，等女妖出现的时候亲自上魔法轰杀。
　　院长用结界将微澜湖封闭了大半夜，其中发生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在这次战斗中，微澜湖的面积和深度扩大了一倍。但是从那以后，红裙女妖就几乎消失了，只有关于她的传说，记载在学院野史里。
　　在接下来芒星学院的历史中，几百年间，只有极个别的人，曾经偶然遇见过红裙女妖的虚影。虚影非常弱小，甩一个火球术过去，烧掉她身上的红裙，她就会消失。这导致她在芒星学院怪谈榜里的地位一降再降，连前十强都没排上。
　　“排在怪谈榜第十位的东西是什么？”弱水好奇的歪楼。
　　“学院餐厅里的饭菜。最可怕的一次，大厨做了食人蛮族的长街宴，全是血淋淋的带毛兽肉。最可恨的是，他还用刀把那些肉修饰成了人形，放眼望去一排钩子上来回晃着许多形态狰狞的‘死尸’，很多学生一进去就吐了，他还逼着人家不吃几口不许离开。”晨光做了鬼脸，“那一次很多学生可是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闻‘菜‘色变，连餐厅门都不敢进。”
　　弱水想象着一个餐厅内，人人绿着脸大吐特吐的盛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还得顿顿在那里吃饭呢！于是赶紧换话题：
　　“根据你说的故事，我发现红裙女妖和完美的爱情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倒是和恐怖灵异故事能挂上钩。为啥学院里会兴起每到月盈之夜，大家就挽着红裙围着个湖唱歌找情人的怪习惯呢？”
　　晨光想了想：“挽着红裙在微澜湖唱歌的行为，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反正不知不觉就形成了风气。估计最早男生带红裙的意思是，他们会象故事中的男孩一样，为爱人奉献自己的诚意；女生带红裙的意思是，她们谨记故事，会当一个遵守承诺的人，绝不玩弄他人的感情。后来还真有些人成了夫妻，白头偕老一路美满，所以关于完美爱情的传说就流传开了，甚至压过了故事的本源，人们总是愿意相信美好的东西。”
　　弱水摇摇头：“他们就不怕召唤出女妖啊？而且还得是月盈之夜，为什么非得月盈之夜？”
　　晨光笑了：“人那么多，女妖敢出来，还不得一人一个火球把她轰杀。至于为什么非得在月盈之夜，是因为那天晚上光线刚刚好，既不至于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也不至于亮得让人尴尬。借着宜人的月光，正好书写爱情篇章，哈哈哈……“
　　“唱歌时必须挽红裙吗？”弱水想起甜心带去的红裙。
　　“那倒不一定。很早以前的学生，会正儿八经的挽一条红裙，到近百年，红裙逐渐演变成了红色的披肩或流苏，甚至是一根红色的缎带或者红色的丝绳。反正意思到了就行了。”晨光冲弱水挤挤眼，“我有一件缀宝石的红披肩，你披着去保证显眼。”
　　“没兴趣！”弱水嗤之以鼻。
　　“没兴趣，你还问那么多干嘛？！”晨光觉得自己一腔热情被错付。
　　“每天都看着微澜湖，觉得好奇而已。再说下雨嘛，闲着闲着也是闲着。”弱水走到窗前推开木窗，从她的窗户透过雨帘望出去，微澜湖边一片郁郁葱葱，哪里看得出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
　　接下来的日子，校园里风平浪静。关于那天晚上无头女妖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提及。微澜湖边的小树林仍旧幽静宜人，没有半点异样，校园艺处的花匠们真的很对得起他们的高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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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公自从和弱水分享了自己会笑会生气的秘密之后，就经常借故来弱水房间里转圈，活像一个天天到糖果店老板面前磨蹭的小孩：他虽然口中不说，你心里却知道他如此殷勤狗腿，其实是渴望着你奖赏他一颗糖。
　　可是弱水忙着抄书，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去弄负能量。
　　八公很困惑于弱水这种无聊的抄书行为，在他看来，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抄的。
　　“可是没人教，我读不懂啊。”弱水也很懊恼，“而且这本书逾期不还是要挨罚滴。”
　　“你真笨！”八公鄙视道。
　　本来就郁闷非常的弱水站起身，拎着它的脖子，把它甩到门外。
　　隔了一会，八公探头探脑的又溜了进来，脑袋磕在桌沿看着弱水：“我知道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那里有一本书，你再笨都读得懂？”
　　弱水停下笔，示意它往下说。
　　“我曾经跟着主人去过红色的秘密书房，你到第三层的中间那个书架，对着它唱歌，那本书就会出现。”八公凑在弱水耳边小声说道。
　　“纳尼？”弱水震惊了，“对着书架唱歌？”
　　“嗯，就是这样，你跟我学。”八公一张嘴，吐出一串似歌非歌的句子。弱水花了整个下午都没学会最前面一句。那种带着嘶嘶声的含混调门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整整三天，在八公的无数次的耐心纠正之下，弱水终于能唱诵出让八公勉强满意的句子了。八公开开心心的催着她出门，在它的直线思维里，弱水一直借口要抄书没空，迟迟不给戒指补充能量。这一切的原因其实是弱水笨读不懂书，那它给到弱水一本能读懂的书好了，省得她读得这么辛苦，没时间给它攒零食。
　　八公以前的主人说过，他把一本谁都能读懂的书永远藏起来了，除了自己和八公，没有谁再能找到。只是八公的主人，没想到当初的八公现在沦落到了这么低智商的地步：为了口吃的，已经急迫得不顾一切，转手就把这个秘密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