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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美人如玉剑如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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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古训的家族,一个受诅咒的家族。这个家族里没有少年,没有女人,只有一个又一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月满时,银色的光洒满整扇窗户,年幼的孩子彼此仓皇惊恐地互视着,谁也不敢吱声。他们的妈妈每个月这个时候会摸进阁楼顶层废弃的小间里,来给他们一个月的白开水和面包。”
“对了,白夕,出于礼貌,我也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沙誓天。”沙誓天说着,手里的烟灰不由自主,稀稀落落掉了一地。
我低眼看看绛红色的高贵地毯,眼前的水晶方桌棱角分明,犹如沙誓天绝美到凄丽的面容。
他对我笑笑,与沙加神似的湛蓝眼球闪烁着一些触动我心坎的东西。
“你或许会好奇吧,为什么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以及我的名字。”
我握紧了手里温润的棒子,强压着心底的恐慌,淡笑道:“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了,难免需要个倾听者。”
“是啊,一个将死的人会是最好的倾听者。”
我弯起的嘴角僵硬了,“继续讲故事吧。”
最好讲满一千零一夜,等到黑羽来了看我不撕破你那张阴柔怪气的脸!
“这个古老家族里没有少年,没有女人,然而孩子们的母亲成了例外。仁慈的女人被破格允许活过三十岁。三十岁前,她生下了三个孩子,而她的男人因为她打破诅咒保留了孩子,被一个雷雨夜里的闪电活活劈死。”
“神秘家族一直繁荣昌盛着,几个老家伙似乎永远精力充沛,他们开遍了天下所有的著名商城,却每年的祖宗祭司时统统回归这个破旧的别墅,举行盛宴,庆贺着一年的成就。女人把自己的孩子藏得牢牢的,周边的邻里都知道她是个寡妇,却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单身女子要守护如此陈旧的一栋房子而不投靠其他男人。”
察觉他的话里相互矛盾,我不自觉地问道:“被雷劈死的那个男人呢?不是说这个家族不允许少年与女人存活么?那他——”
沙誓天冷冷瞥我眼,手里的烟一抖,洒落深紫袖口一排银白的细屑。
“那个男人是几位家族长老的禁脔,所以也破格活了下来。我这样的回答,你还有疑问么?”
如果说先前沙誓天只是威胁我,那这句话,无疑是在陈述:反正你待会要挂了,还有什么疑问么?
我呼吸得小心翼翼,眼睛忐忑地望着他。心道这下完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人和女人就该是沙誓天的父母。
沙誓天忽而扬起一抹魅人的笑:“别怕,白夕,接下来的故事更有趣。”
“我可以不听么?”
他朝我伸手,整个人倾斜过来。宛若冰霜的手心贴上我的额头,他微笑:“好多汗,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摇摇头,推开他,“不要听你的故事了。”
沙誓天无视着我的话,薄唇掀着嗤人的冷笑:“那天,月满星稀,原本等着母亲上楼送食物的三个孩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怪异,不约而同地伏到门下,透过门缝微弱的光,他们看到了——”他意味深长地望向我:“他们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如同你在酒吧里看到的那样,凄美的血染红了整片地板。”
“惶恐的孩子面面相觑,最大的那个女孩毅然将两个弟弟推进了阁楼的最里处,随即,她霍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手里的棒子再次微热起来,我的意识开始失去控制,脱口而出的语调沉着自然:“我曾经听说过一种不死传说,据说,是用族谱里自己亲族年轻的小孩的鲜血做药引,配合各种神秘的珍贵药材炼药,服用后可以达到不死的境界。老一辈的人智慧是时间长久积累而成,这些人虽不会永葆青春却能不老不死,聪慧到惊世骇俗的境界。从而,这个家族在极个别的这些人手下,发扬光大。”
我捂住口。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天。
沙誓天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你懂的很多,我更确定你是鬼司而不是替姐姐讨债的好心妹妹了。”
我盯着手里的棒子,一室灯光折射下荧荧地泛着绯红色的光晕。自从黑羽把这个给我,就有什么变味了。到底是什么,我目前无暇顾及。
“沙加是我哥哥,”沙誓天抬手提起桌边一双精致的梅花筷子,“本来每月的今天他都会来陪我吃饭的……本来还有姐姐,可是姐姐死了。”
“沙加杀的?”
“嗯。”沙誓天不解地抬眼,“我搞不懂,做鬼司有什么好?他为什么会狠心杀了自己的姐姐?难道他不知道当初姐姐冒了多大的险才保住了我们两个吗?”
“他杀的是怨灵。”我纠正道。
沙誓天冷笑:“用十字架戳破自己心脏的姐姐,对着母亲尸体来不及流泪的姐姐。如果不是姐姐拿生命去诅咒那些个老家伙,他早被搬上祭司台任众人享用了!”
“知道么,白夕,那群老家伙个个都是同性恋……被他们凌虐致死的少年的骨骸还堆积在那栋小屋的后院里。他们是疯子,自以为无所不能的疯子,呵呵,结果还不是都死在我的手下?”
我张大眼,沙誓天白净的手忽而变色,变得满手的鲜血淋漓,红色一滴滴沿着筷子滴落桌面。晶莹剔透的桌面上,一朵朵的血红妖冶绽放。气压一下子降低到极点,我惊惶失措地跳起身,跑到了离他最远的墙角。
“沙加不肯陪我,他每次来了都劝我要早日投胎。他难道不知道么,我这样的,手里那么多条人命的鬼,是没资格投胎转世的,我有的,只是沦落地狱。白夕,你熟悉地狱吗?我这样的,大概会被投放第几狱?”
我贴着墙背,心想着不能再那么狼狈。沙誓天一问,我直接道:“如果你杀的只是那些老头,是可以转世的。”
沙誓天迷蒙的眼底流露一丝惊喜:“真的?”
我适时大脑短路:“可是你聚集第三狱逃出的亡灵,冥王最讨厌这种非法聚集的行为。”
沙誓天失望之余,我懊悔之际,门霍地被踢开,然后我看到两个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妖气男子匆匆忙跌了进屋,不住打滚。
沙誓天摆出老大的厉色:“说了好几次了,不许搞到我房里来!”说罢,他大步走过去,直接拎起了地上的一只:“给我个最合理的理由,不然我让你这辈子发不了情!”
我正伺机逃走,脚刚迈到门口,立即撞到一堵肉墙。
阿朱揉揉胸口:“你别跑了,沙加砸了整个酒吧,正在到处找你呢。”
我摸摸脑袋,好像我比较痛好不好?
回过身,看到沙誓天手里的妖男艰难地开口:“沙……沙加……把场子翻了,要找这个女人呢……”
沙加来了!我禁不住兴奋笑了起来。但是没多久,不安的感觉罩上了我的心头。
黑羽呢?他去了哪里?
手里的棒子一闪而逝的白光,划过整个阴暗的地下室瑰丽图案的楼梯。
只一瞬间,我确信我没看错。
幽幽立在角落里,闭着眼假寐的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