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是野兽》丸子君

23、第二十三章

　　假期还剩下四天就要宣告终结。领导慰问时送的滋补品吃得差不多了以后，这下用不着孙妈催，孙婉婉自己就焦躁不安起来。连带不敢找朱晓晓拿主意，也不敢听电台，上微博，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好几天后，终于琢磨出一个看似可行的办法。
　　那天吃完饭后，孙婉婉照例下楼散步消食，顺便家里酸奶没有了，那就得多步行一段路，到前面街口的便利店一趟。
　　往常是不带手机，这次却很用心地同钥匙一起捏在手里。
　　走出小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打电话了。但不知怎么，却只是捏了捏手机，平稳了一下情绪说服自己，再等等吧。
　　十分钟后走过菜市场，她再次觉得自己可以打电话了。但平稳了情绪，深呼吸后，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放弃了。
　　十五分钟后走过水果摊，已经可以看见红绿灯后蓝白色的便利店LOGO，孙婉婉第三次觉得自己可以打电话了。但深呼吸后，鼓足勇气，她只是把屏幕解锁，然后找到那串11位的数字。
　　终于，当她在便利店冷藏柜前站定，定了定神，按下那个名字。
　　孙婉婉以为自己做足准备，可当叶明勋的声音扬起的时候，她却依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在忍不住以后，又急促地呼进呼出新鲜空气。
　　“孙老师，第一次破天荒地打电话过来，出什么大事了？”那一头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
　　“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找你吗？”
　　“不是不可以，但这么做就不是孙老师您的风格了。”
　　“我还是淘女郎了我，风格百变，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行了不？”意识到在这么下去，又会陪绕回“噼里啪啦说上一堆废话，到最后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讲”的局面，孙婉婉连忙举着电话问，“你现在在忙吗？”她记得他有稿子要写，也有电台节目要做。
　　“恰好还蛮有空的，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事叫桑如涅你知道的嘛，前几天她来看我，就给我两张水族馆的票子。嗯，她和他男朋友已经去过了所以……”
　　“孙老师……”
　　“哎，什么？”因为太紧张了，所以不自觉地想要喝养乐多。
　　“那个，请说重点。”
　　“啊，对，说重点。”明知对方看不见的，可还是整顿精神，抬头挺胸，“明天你有空的话，一起出水族馆吧！”
　　“嗯好啊。”居然很轻易地就答应了，可下一秒却让孙婉婉觉得有些随随便便，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是长风公园的那个，还是浦东的？”叶明勋确认地点。
　　“浦东的。”
　　“哦？”叶明勋有些好奇，“那里的话，我记得有虎鲸鲨吧。”
　　“哎，哪有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啊，孙老师该不会是打着邀请我去水族馆的名义，然后把一直都非常讨厌的，图书馆志愿者兼落魄作家推到鲨鱼池里，一了百了。”
　　明明是，明明知道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可孙婉婉却无法控制一种名叫失落的情绪在心中满意。电话并没有挂断，她却一直一直地捏着，说不出话。
　　啊，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算了吧孙婉婉，人家早就退却了，回到了最佳损友的位置。可是你为什么，却开始不满足了呢？
　　那些等待，那些矜持，现在看来都好像傻瓜在做的事情一样。
　　可是她啊，就是那样笨拙而倔强的，无法切断电话。
　　“我查过资料的，真的，图书馆里有本书说，水族馆的玻璃幕墙有二十到三十厘米厚，我就算带着锤子也没有用啊。更何况可能没有鲨鱼呢……”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她必须掩饰起什么，让自己都忘记，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孙老师……”叶明勋冷不丁地打断。
　　“嗯，我在。”
　　“你没事吧。”声音很低沉，透露出一如既往的关怀，可孙婉婉却难过得差点当场飙泪。
　　她手里的养乐多都要变得温热了，锡纸也快被扣破。便利店员不动声色地从身边经过好多次，用犹疑的眼光打量着。
　　但是，这些她都顾及不了。
　　“没事啊，我只是在店里买养乐多。叶明勋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了很好吃的棒棒糖，是一家爵士乐酒吧里的，很棒吧！而且呢，用它陪着养乐多，会特别好吃的……”
　　怎么办，赶快发生点什么事情来救救他吧。孙婉婉从内到外，就快要被叶明勋打败了。
　　“好，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微微含笑，“爵士乐酒吧的棒棒糖搭配养乐多会特别好吃。那然后，明天我们几点，在哪里见面？”
　　“如果你讨厌鲨鱼，或者其他的东西，是可以拒绝的！”
　　“可是刚才已经答应你了不是吗？”
　　“那好，你决定时间地点后告诉我。”孙婉婉觉得自己伤心欲绝，所以蛮不讲理起来，管叶明勋知不知道。
　　“了解。”而那里，城市的另一端，捏着手机的男人。已经从书桌上站起，他以一位推理作家的敏锐察觉出孙婉婉的不对劲，但却没有第六感指引他这是一种好的变化，还是坏的。
　　从认识到现在，斗嘴找对方的茬是双方都熟悉的相处模式。甚至在胡辰和张若冲连续出现后，自己表达那么明显的好感以后，也被彼此装傻充愣地蒙混过去。说不伤心也不泄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叶明勋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他没有办法坦然接受那样懦弱的自己，也不甘心。
　　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找寻借口，留下最后的宽容时间。就好像那盒黑松露一样，眼看逼近赏味期限，却束手无策。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孙婉婉又有了新的招数。那样喋喋不休，透露出可疑而非同寻常的气息。
　　或许自己应该对明天抱有期待吧，叶明勋想，或许在短短24小时以后，僵持了那么长时间的局面，会豁然开朗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明勋也就不由地开始热血沸腾。那个装载着一个孙婉婉和很多思念的记忆盒子，从故意忽视又被解放出来。他没有心思再去改稿子，手中握着的咖啡也从热气腾腾变得温热。
　　把窗子用力地往上推开，他记得孙婉婉来自己家的时候，也曾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姿态美好，表情温柔而恬淡。只是站在同一个地方望出去，两人是否能够看见同一片的风景呢？
　　男和女之间的差异到底有多大？她所说的那些话，所想要传达的感情，是不是就是自己理解的哪一些？
　　亦或者，只是可怜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