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山妖》倾邪的轩子

3、神秘云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内传来了什么声音，很吵，叮叮铮铮的，像是金铁交鸣。不想睁开眼，却吵得不行，不知是谁在吵嚷。勉强张开眼皮，这才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地上。眼中所见，是云彻天欤手执长剑，与几个人斗在一处。
　　我挣扎着坐起来，只见云彻长剑飞舞，与他相斗的几个人长相粗野，但显然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多时便被放倒在地上。落地的同时，他们就变回了原形，原来是一群豺狗。
　　那群豺狗冲向天欤，状若疯狂。天欤拂袖，流光一泻，将那几只豺狗推了开去，然后冷冷道：“还不快走！别怪我剑下无情。”
　　那几只豺狗似乎还想冲上去，但慑于云彻的武力，不敢上前。云彻冷冷睨了那些小妖一眼，那些小妖只觉得那眼神有若实质，割在自己的身上，竟吓得瑟瑟发抖。
　　我苦苦挣扎着，扶着树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天已经黑透，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云彻这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略有些不放心，然后又回头对那几只豺狗寒声道：“谁让你们来的，既然不愿意走，就说清楚吧。”
　　这句话的声调，冷若寒冰酷雪，几乎要将人冻结。那些豺狗齐齐因此退后了两步，一时噤若寒蝉。我靠着树，咬着嘴唇，伤口还是疼得发紧，忍不住揪紧了胸口的衣衫。
　　云彻仍与那群豺狗对峙着。但听他再度冷冷开口：“到底说不说？”他提起了剑，指向那几只豺狗，剑身冷冷幽光杀气已凛冽涌出。
　　那豺狗中有一只个头特别大的，看起来应该是领头的，迈步走了出来，望定云彻天欤：“彻王子，其实你心知肚明，这个人要对付你，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云彻天欤握剑的手突然用力捏紧了剑柄，指节“咔咔”作响，发青发白，而他的身形也微微摇晃颤抖。我看得心中大惊，他这是怎么了？是愤怒还是什么？那个要对付他的人是谁，竟然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云彻天欤突然冷笑一声，身形稳定下来，背影挺直，冷静了下来。他收了剑，“呛”的一声归剑入鞘，随手往身后一抛，光华一闪，剑就这样凭空消失。
　　“你们走吧，不要等到我后悔。”他的杀气一瞬间暴涨，然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他平日的气息，平静而清隽，淡然却自有难掩锋芒。
　　那些豺狗似乎被那一瞬间的杀气震慑住了，连我都觉得浑身发冷。它们略微一顿，那领头的把头往后一甩，身后的豺狗瞬间消失。
　　云彻天欤冲那领头的冷冷道：“你还不走？”
　　“王子，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后会有期！”说完也消失不见了。
　　云彻转过身，立刻朝我飞快走来。我抱着树干勉强朝他笑笑，他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扶住我：“你的脸色好苍白，伤口又疼了吗？”
　　我大概也能想到自己的脸色会有多差，看他那样自责，不由安慰似的笑了笑，放开揪着衣衫的手，强打着精神，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我还好，你别……别担心。”说完却只觉得伤口又一阵紧痛，痛得我牙齿打颤，紧紧咬住牙关，眼一闭，就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次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呢？还不知道云彻的家在什么地方呢，还不知道岚修之境是什么样的呢，还不知道，云彻天欤是什么人呢……昏过去之前，各种问题都纷至沓来，真不甘心啊。
　　云彻天欤真是个厉害人物，那一箭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后劲这么强，已经三天过去，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连着痛晕过去两次，一次比一次昏睡得久。这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自己正躺在床上。
　　云彻天欤正坐在不远处的一扇窗下，倚在墙上，双手环在胸前，闭目养神。我试着坐起来，发现伤口又不那么疼了，大约那股劲儿过去了就会好一阵子。
　　口渴得紧，于是下床去倒了点水喝。云彻猛地睁开眼，见我自己起来了，似乎松了口气，道：“你醒了，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我摇了摇头，又对他很是感激地一笑。虽然射伤我的人是他，可这一路上不也都是他在尽力护我周全吗？虽然我对他一无所知，但他一定是个好人。
　　那，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杀他呢？
　　云彻见我低头不语，问道：“在想什么，雪神？”我笑笑，自己那清冷的声音总算是有点习惯了：“没什么，只是对你的身份有些好奇罢了。”
　　云彻天欤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也没有要满足我好奇心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他推开窗，阳光洒进来，他的身后一片阴影，那样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忧寂。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我走到他身边。窗外的阳光真的很好。
　　云彻回头，勉强一笑：“我没事。你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要不是昨天你晕过去，怕牵动你的伤口，我已经带着你到了息泪谷了。”
　　难道息泪谷就能治好我的伤了？不是要怀疑他，也不曾怀疑他。感觉到伤口已经不痛，便道：“那我们就出发吧。”顿了顿，我又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云彻可以吗？”
　　他一愣，忽然又笑了，点点头：“可以。云彻，云彻，好久都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是吗？云彻，云彻，我多叫几遍好了，云彻？”我笑着看他。他终于释然地笑了笑，似乎暂时放下了一些心事：“嗯，真的很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叫我了。除了我父母，几乎只有你了。”
　　然后他看了看天，对我道：“你先梳洗一下，然后到楼下来找我，咱们立刻出发，不容耽搁。”
　　他走后我便仔细地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来。自从化成人形以来，我都还没见过自己的容貌。不知还是从前在天廷时的样子吗。百花仙子她还好吗？王母娘娘还在生我的气吗？让我来岚修之境又是要怎样？
　　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敢抬头往铜镜里看去。镜中人容颜苍白，但眉目清秀如画，容颜俊丽，翩跹的蝴蝶眉，墨如点漆的眼瞳仿佛迷蒙了淡淡烟水，小巧粉润的双唇，清幽淡雅的神情。这，俨然还是牡丹仙子的容貌。可我，明明已经不再是天上的神仙。
　　王母曾经的确很疼爱我。钦点我做了牡丹仙子，还随侍她身边，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曾经被娘娘称赞为“得天地之灵秀，独艳洪荒”的牡丹仙子，被罚下了凡尘，已算是轮回两世了吧。
　　不过这也不算太苦，我听说我之后那一任牡丹仙子因思慕东华帝君，被罚下凡尘三世为娼，永不录入仙籍，岂非比我惨上万分？
　　王母娘娘她还是心疼我的，否则也不会给我千年功力护身。如果有机会再到天廷，我一定会好好拜谢她。
　　伸手抚上额头中间那火红的极小的牡丹花印记，以前是没有的，这难道便是仙妖之别吗？但是云彻怎么没有这种印记？
　　不容多想，我迅速收拾好，在鬓角插了一朵白牡丹花钗，起身下楼。
　　云彻负手而立，站在大树下，背对着我。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叫他：“云彻，走吧。”他回头来，乍一见我，不禁怔了怔，微微眯了眯眼睛。我笑了：“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叫雪神，但是只让你这么叫，谢谢你为我起的名字。”
　　他淡淡一笑，轻轻道了句好，声音温柔却清寒：“别人的话，就叫我给你取的另一个名字，反正你都喜欢，冰怜素。”
　　我会心一笑：“嗯，好！”云彻笑意清浅，望了望南方：“走吧。”便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身后，向着他家的方向而去。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