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山妖》倾邪的轩子

2、山妖

　　云彻没有叫来雪鹿。他也不说话。我虽然不解，但也没多问。可就在我们离开了茶寮不一会儿，那坐在我们身后的人都跟了出来。云彻天欤转身，把我护在身后，对那些人道：“你还果真是阴魂不散。难道你真的不想再活了？”
　　那些人中有一个大概是头儿，只见他斜着头，冷着脸说道：“云彻天欤，你现在是一个人，就算你是战神，也别想以一敌众，你觉得我们会怕你吗？”说完他还狂笑了两声，极为猖狂。
　　云彻天欤也笑了，笑得很含蓄，道：“你们这点人手，能把我怎么样？”他看我一眼，道：“雪神，这些人很可能来攻击你。你现在又无力自卫，所以，”他略一顿，手一抬，就见一支幻箭在手，荧光闪烁，通体透着精光，“这支幻箭你拿着，以防万一。”
　　他面向那些人，道：“既然你们不信，那就来试试看吧！”说完，他缓缓的平伸开他的右手，就见一把散发着蓝光的玉弓在握，那群人纷纷退后，惊惶之色溢于言表。我知道，他们还是怕云彻天欤的。
　　那领头之人冷喝一声：“怕什么？他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给我杀！”随着这一声，那群人立刻像得了勇气似的，瞬间恢复了士气。云彻临上阵时对我说：“你背过身去，他们打起来很丑陋。你又不喜欢血腥。”
　　我依言背过身，然后感觉到云彻离开了我身边。我听见了弓发箭的声音，还有风云变幻的流光。我也听到了许多惨叫声。我很想看看云彻是怎么对付那群人的，可是我答应过不回头。然而有时候好奇心真的很强，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却看见了一个个怪兽，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在对着云彻猛攻。
　　云彻的光箭很厉害，只要被射中的，都死了，而且是灰飞湮灭，却没有一点血。我正看得入神，云彻真的好厉害！“雪神，小心！”听见他叫我，我一回身，只见一个兽人的长刺正向我刺来。
　　我大惊失色，慌忙之中不知如何是好，我怔仲地瞪着来者，却听得天欤大喊：“雪神，幻箭！”
　　幻箭！我出于本能似的将幻箭脱手推出，只见幻箭飞出去后直扑那兽人，并幻化成了好多束流光。那兽人躲之不及，被流光笼住，瞬间化为灰烬。我惊魂未定，云彻就到我身边来了，伸手将我揽住，反手洒出好几支幻箭，它们都变成了无数小的箭枝，将那群人都笼住，然后他一声清啸，唤来雪鹿，坐上去，我们就很快离开了这里。我看他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怎么了？”我回头问他。他没有说话。半晌，他才说：“雪神，虽然我是岚修国的战神，可我担心……”他的脸上仍有抹不掉的忧愁和阴云。我不知道是否都是因为我。我猜测，他还有更多的事挂在心头。
　　“我们就快到岚修国了，到了那里，如果……”他停了下来，我在等他说完。可是他似乎被哽住了。我又问：“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可以说？我能承受。”
　　他命雪鹿落在了一座大雪山前，扶我下来，让我坐下来，我又问：“到底怎么了？”他叹息道：“我担心，我的家人不会同意你到我家的息泪谷去，而且家里估计已经闹得乌烟瘴气了。”
　　“你家是什么地方？家里又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不要我去？”
　　云彻天欤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半晌才叹口气道：“算了，到了我家再说吧。现在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但我一定治好你就是。”
　　我点点头。其实一直也不担心什么，对云彻天欤的事业不怎么好奇。隐约记得那个妖怪头子叫他什么战神，还是挺奇怪的。
　　岚修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一点概念也没有。云彻说我是什么山妖，可山妖又是什么？刚才那些袭击我们的妖怪便是所谓的山妖了？想到这，我就忍不住看向云彻，想问个所以然。
　　然而云彻似乎并不想多说的样子，示意我坐上雪鹿，继续赶路。这样一来我一就不好再问了。云彻也坐上来，雪鹿就振翅而飞。
　　不多时，我低头看去，只见我们脚下是一座巍峨大山，绵延看去，足有千里之外，高耸入云，气势磅礴。我心下好奇，刚想问问这是什么山，云彻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就是中原与岚修国的界山。寻常人根本看不见，更遑论翻越。”
　　我点点头，继续看这山，果然整个山都萦绕着雾气，时浓时淡，山顶山隐约可见一块巨大石碑，碑上的碑文散发着隐隐的金光。看来这座山果然是施加了极强的法咒，人的确发现不了这山的存在。
　　云彻天欤这时淡然道：“这座山叫做须引山，是当年岚修境第一代首领夜修光以无上神力化成，为的是防止中原的凡人误入岚修，收到伤害。岚修国普通的山妖也过不了这须引山。”
　　不一会儿，雪鹿载着我们穿过了须引山上空变幻莫测的雾气，落在了山另一边的脚下。当然说来简单，飞渡那片雾气时云彻天欤浑身都散发出了金光将他自己、我和雪鹿都包裹了起来，否则我们估计都化成齑粉了吧。
　　云彻扶我下来，手一挥，雪鹿离去。我大量了一下，这应该是一个边陲小镇，而我们所在的，又是这边陲小镇的边陲，眼前就只有几个零星的小铺子，卖的估计也就是茶水清酒之类。
　　那些摊贩的衣着装扮与中原人差异其实不大，只是多了一股野性。有的人还披着兽皮。这些人大多头发凌乱，浑不似中原人衣冠楚楚，礼仪周全。
　　云彻见我在打量，笑了笑道：“的确异于中原吧？他们原本就是各类山妖幻化成人形，道行不高，也就做做小生意。”
　　我一边明了地点头，一边继续打量他们。一般的山妖幻化成人做点小生意，那道行高深的呢？这个岚修国难道都是妖怪？而我，也真的是妖怪了？从牡丹花仙，变成一朵牡丹花，然后竟然成了花妖？这样的转变，也仅仅是人间三载，沧海桑田，只是一瞬。
　　云彻忽然拍了下我的肩，我回过神来看向他，面有不解。他浅然一笑，道：“在想什么？我们要走了，得赶快到我家，你的伤要赶紧治才行。”
　　我感觉了一下，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云彻似乎很紧张。
　　他领着我就这样徒步而行，一路上指点风物，说些岚修国的风土人情。我这才明白岚修国了不得的来历。
　　原来岚修国其实是许多年前，久到已经让人无法清楚的年月，一个道法高深莫测的万年奇妖夜修光所建。夜修光其人，其实已窥天道，玉皇大帝本页派人引他上天廷，位列仙班，担任要职，但他却不愿上天廷做神仙，反而向玉帝征得许可，在人间远离中土的蛮荒之地，以须引之山为界，自成天地，开创了岚修之境，在岚修，只有妖，没有人。而岚修境内的妖，就是山妖，与境外的妖都是有差别的。他们千万年来从不离开岚修之境，不到人界。他们一代一代的首领，就像人类的皇帝一样世袭下来，都是夜修光的后人。
　　岚修国的首领们，被尊为亚神，这也是夜修光表示的对玉帝及天廷众神的尊敬。但山妖们一代代下来却对天廷的神仙们极不待见，不屑与他们相提并论。当然，这一点，我也是之后才明白的。
　　我们走了一阵子，日头都已经落下山了，夜色渐渐弥漫。今夜应该是要露宿山林了。反正是妖，也没什么关系。云彻却问我：“雪神，累不累？伤口可疼？”
　　我摇摇头，前路也不知道还有多长，还是加紧赶路。他也不再多问，看了看四周环境，又看向我道：“雪神，你有伤，不能动用法力；在岚修境内，我也不能太过招摇，所以才步行。辛苦你了。”
　　抬头看他一眼，我正想回话，却忽然伤口剧痛，一时眉头紧皱，咬紧了牙关，几乎站立不稳。云彻见状，连忙扶住我，急切地问：“怎么样了，雪神？”
　　我疼得紧紧抓住玉钗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云彻脸上也全都是忧虑，我却看得越来越模糊。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越来越看不清了，天光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最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连云彻的声音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