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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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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家庭通话不欢而散之后,例行的联系断了两次。
明天其实挂了电话就后悔了。
当时的语气很不对、很不好。
凭心来说,除了教育和陪伴,生活上的各种,家里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而且,她其实对父母这种放养式的教育方式也并没有多大怨恨,甚至小时候还因为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而沾沾自喜过。
只是一直没有好好交流过,暂时也放不下面子主动沟通。
明天以为事情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揭过,直到过年回家再见面,大家不约而同地失忆,装作无事发生地一起生活。
电话来得很突然。
明天正在阶梯教室听一个影视欣赏类的讲座,看一眼来电,又看看时间,担心有要紧的事情,急忙猫着腰从后排绕出去。
然而电话接通,两头却是同时的沉默。
良久……
“对不起,上次我……”明天望望天舔舔唇,主动低了头。
还没说完,对面打断道:“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明天一窒。
那头却话锋一转,“往后我也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你说的话我想了很多,你是对的,我对你,责任大于爱。但是明天,你长大了,很优秀地长大了,你把我当成妈妈也好,当成长辈、同辈甚至认识的人也好,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自由,有自己的想法,不偏执,也不被外界的人和事干扰,做真实的自己。我不会做妈妈,没有好好引导过你,不是不爱,只是不会。生了你之后我才开始思考怎么做母亲,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更明白,我的学习跟不上你的成长,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不同的年代总有代沟,我没有能力和权限去插手你的一生,那我也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你的身上。或许想法是有些自私,当时也的确缺少了沟通,但我现在说了,你能理解吗?明天?”
“……理解。”明天夹着手机,默了一阵,双眼望天眨眼。
明明听起来像是为自己的失职狡辩,但偏偏,她还是听懂了。
一直以来家里的相处方式从来不是说教、吵闹、其乐融融那种范儿,虽然也有温馨,但更多地,像是同龄人之间的交流。
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孩子,从她能够记事起,就一直是以成年人独立自由的灵魂来相待的。
“想要什么,八点之前给我发短信。”
“钱在抽屉里,这周自己安排。”
“出去玩吧,回来后记得把门反锁了。”……
是她想撒娇,想被宠着管着,想引起注意和猜中心思,所以才钻了牛角尖。
“那我有事没事都可以跟您说吗?”可以借口撒娇吗?
“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交流的,但我不一定会给出建议,我给了建议,你也不一定听,对吧?”电话对面顿了一下,然后问,“你想说什么,说说看。”
明天琢磨了一下,问:“那个……我的名字到底是怎么来的,听舅妈说,是您和爸爸一起取的,因为……”
明天还没说完,电话抢答,“对,就是因为生到了第二天。”
明天张张口:“……”
没说出话来。
“你想听什么,名字寄予的美好愿望?”电话里,明天妈妈的声音沉默了一阵,“我以前想过要怎么跟你说。那时候有一首特别火的歌,明天会更好,这首歌是呼吁世界和平的,人人都喜欢唱。你要是乐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但最早,你的名字跟这首歌真的没有关系。”
明天:“…………”
果然,她还是更适合原先的交流方式。
至此,明天的心结算是彻底解开。
虽然交流还是奇奇怪怪,但是关系和缓了很多。
——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轮滑社吸收了军训后大一新生的新鲜血液,终于众望所归地举办了一次小型校外集体活动。
说小型,是因为人少,报名的人不足三十个。
而说校外,却又不止是校外,刷街的地点已经跨了市内好几个区了。
明天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但是架不住谈清风的“就当是陪陪我嘛,只出去一天而已”。
Z大出去两站路就是热闹的商圈,不适合出门就刷街。
轮滑社把参加的人编了小队,小队各自决定自己的出行方式,只要在预计的时间到达集合地点就可以。
明天她们小队经过拉群组讨论,决定早上就出发,坐公交车到钢铁厂附近,那边人少路宽,可以一路刷街到集合地点。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
平日里,体育馆前面的小广场施展不开,就真的以为整个A市也放不下活力四射的自己。
好不容易挺到了集合地点,小队里面已经有一半人累死累活了。
明天知道自己的体力,和谈清风刷了两个路口热身,就乘公交车先一步走了。
到了集合地点,累瘫的学生们一听做完小游戏还要继续刷街,甚至可能要直接刷回学校,小队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吃过午饭直接结伴走了。
谈清风看了眼同样刷街过来的郑言,问:“你不走?”
郑言胳膊肘往石柱子上一靠,下巴抬高,“我体力好得很!”
谈清风想,反正有手机,真刷不动可以叫个车,就抬杠问郑言:“你能刷回学校?”
郑言看看刚才大放厥词的几个本科生小屁孩,大声道:“能!”
咬牙切齿也要能。
明天是做好了半路坐车回去的准备的。
但是轮滑社毕竟是个业余的学生社团,不是专业运动员的拉练。
比起刷街,这个活动更像是秋游逛街。
边刷边逛,边玩边休息。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太阳隐没在远处高楼大厦的背后,明天觉得身体上还行,玩得也很尽兴,只是时间有些紧张。
她朝谈清风眼神示意,问:“回?”
谈清风看看时间,又拉着地图看看还隔着几乎一整个市区的学校,点头,“回。”
她俩找到还在继续往前滑的郑言,问他要不要一起坐车,结果郑言昂着头,回答是:“我要刷街回去,通宵也要刷回去。”
谈清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告辞。
坐车回去的路上,谈清风皱着眉,气愤地跟明天嘀嘀咕咕,吐槽郑言自不量力,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次可得好好治治这破毛病。
结果坐到来时停靠的A市钢铁厂站,谈清风打几次郑言的电话没通,就着急地拉了明天下车。
两个人一边等回程的公交,一边继续打电话。
整个轮滑社快要翻遍了,终于联系上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接电话的是一个大三的副社长,他喘着粗气,接起电话时还有点迷茫,“郑言?哪个郑言?”
“艺媒学院那个研究生学长!”
“哦哦!想起来了,学长不是跟你们一起坐车回去了吗?”来人这么答。
谈清风正要发作,就听那头好像有人在旁边提示什么,于是副社长又改口说,“好像在我们前面,不跟我们在一起。”
谈清风一想,就知道郑言肯定在后面。
上午郑言看样子就累得快断气了了,现在还能溜到前面去?
“知道了,你们赶快回学校吧,天黑了,待会没车了。”谈清风吩咐完,婉拒了副社长帮忙找人的意图,转身问明天,“你要先回去还是……”
“我跟你一起吧。”明天说。
“好,要是太晚来不及回寝室,就住我家。”谈清风咬牙切齿地说。
明天给老杨发了个可能晚上不回去睡觉的消息后,就跟着谈清风一起找人了。
天越来越黑。
轮滑社为了刷街本来就是特意找到的没有多少人烟的地方。
附近大约是一个要开辟什么楼盘结果不慎阑尾的工地,路倒是挺宽,就是路灯不怎么给力,风吹动稚嫩的枝条,有一种朦胧恍惚的诡异感。
谈清风和明天比着轮滑的前进速度,在附近下车后找了一遍又一遍。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谈清风咬牙跺脚,“我们分头找吧,前后找两站。”
明天点点头,看看电量不足的手机,指着远处的车站牌,“那边有通宵公交车,记着点路,找到了在这边会和。”
谈清风是往回走的。
晚上光线不好,看人看物都不容易看清楚,但是远处慢慢悠悠晃过来一个弯腰弓背的影子,谈清风却一个猛子朝那边冲过去了。
“郑!言!”她边滑边骂,“你滚哪儿去了!”
郑言张张口,原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清风,你来找我啦?”
谈清风走近了,骂骂咧咧刚想锤过去,忽然发现郑言身上全是泥,跟在土里滚过似的,上上下下斑斑驳驳,尤其是膝盖,牛仔裤都撕开一道口子,至于有没有磕出血,天色太晚一时看不清楚。
她梗了一下,继续骂:“逞强被车撞了吧?”
郑言没说话,默默往后撤了一步,没让谈清风靠过来。
谈清风抽动嘴角,又骂:“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屏裂了。”郑言艰难地扭了扭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表面还是完好的,但是内屏太活跃了,横横竖竖的彩色线条,闪得跟小时候过年大单位门口的跑马灯似的。
“我找了找,附近没有修手机的地方,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我没记住你的号码,我担心你联系不上我,会回头找我,就没有坐车,但你真的来了……我……对不起。”
谈清风咬着下唇,没动,死死地看着郑言。
半晌,她问:“你认得路?”
郑言没动,噙着吊儿郎当的微笑弧度,却是倔强和深情的姿态,“我认得你。”
明天找了两站路,连不方便轮滑的小道也跑过去看过一眼,还是没找到人。
她有些担心,给谈清风打了个电话。
谈清风看到来电,才想起来明天还在那边找人。
她急忙说:“找到了找到了……”
还没说完,手机掉电掉得厉害,滴滴两声直接关机了。
三个人在约定的公交站台下见面。
明天口头关怀了下被谈清风扶着的郑言,她看一眼手机仅剩的2%电量,叹气,“支撑不到滴滴师傅接单了,等公交吧。”
幸好公交卡是挂在钥匙上的。
三个人顶着夜风并排坐在公交站。
此时还在运行的只有夜间通宵公交车了,这车名字取得好,其实两个多小时一趟,但在这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已经算是顶人性化了。
谈清风没有力气骂人了,靠着站牌假寐。
郑言闭了会儿眼睛,转头问明天:“几点了?”
“十一点,车还有一个小时到。”明天说。
郑言吁出一声轻笑,“一哥要骂我了。”
话音刚落,在座唯一仅有还能通话的手机响了。
本地号。
“喂!”明天连忙接起来。
“你们在哪里?”周一气急败坏的声音立刻透着没开免提的听筒传出来,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明天还没从竟然真的是周一的震惊中回过神,一时间懵了一下。
“在……我看下,”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站牌名,然后才说,“在X家山。”
也不知道说没说清楚,滴滴的提示音几乎是和后半句话同时响起。
这台手机也失联了。
明天一阵茫然。
郑言倒是还能笑,“完了,一哥真的要骂我了。”
谈清风这会儿睁开了眼,说:“不全是你的错,我来跟学长说。”
周一被挂了电话,还愣了一下,立刻回拨过去,提示果然是对面已关机的声音。
郑言、谈清风全部关机。
现在连明天也关机了。
要不是接通了几秒,知道明天没事,不然他都要以为他们被绑架了。
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上就要到门禁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还赶不赶得及。
周一捏着手机,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在房间里来回转。
“关门啦,关门啦,送完女朋友就赶快回来吧。”楼下大爷熟悉的招呼声从窗外传进来。
周一立即抄起钥匙,又转身拎了件大衣,咚咚跑下楼。
“等等,赵叔!先别关门!”
“周一?这么晚去哪?”
“我出去找人。”
“还回来吗,最晚给你留门到十二点啊!”
“您关门吧,我不回来了!”周一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跑。
通话挂断之后,周一短暂地冷静分析过了。
A市有夜间公交车,明天他们应该是在某某站等车。
他又去找了车队群里的小乔,确认明天已经跟室友打过招呼,晚上可能会住在谈清风家里。
有同伴,有去处,发生危险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周一等不到理智分析了。
他不想第二天开着赛车,听明天轻描淡写说,前一天她在风里等车,差点街头露宿。
他想现在、立刻、马上找到明天,抱住明天,告诉她,他有多着急,有多担心。
从小,因为家里管教颇多,很多事情,周一需要努力争取才有机会去做。
所以他有一个习惯。
想做一件事情,必须先给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还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行动。
像试一试、说不定、有可能这类,是他很少涉足的领域,他不想这么做,一是不够自信,也是不想为难别人。
而这一次,他想任性了。
十年前的任性让他认识了明天,也给了自己改变人生方向的机会。
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会有结果的。
周一握着拳,立在公交站里,凝望车来的方向。
终于,凌晨一点多。
迎着三泉广场变换的霓虹灯,一辆双层巴士急停,迎面下来三个人。
周一朝另外两个人点点头,径自走到明天跟前,把人领走了。
明天感受到周一的低气压,垂着头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三泉广场主要是供应周边学校学生的商圈,号称不夜城,但其实晚上九点左右几乎就没有人了。
此时越往里走,灯光越暗。
幽深的巷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明天就着脚步声胡思乱想,而这时,前面的周一忽然停下了,转身。
明天跟着停脚,心都要提起来。
她不敢抬头看周一的表情,却见视线里,周一的一只手伸了过来。
“鞋给我。”声音从头顶传来。
明天讷讷地把换下来的轮滑鞋递给周一。
紧接着,她肩膀上一重,是周一抖开的一件呢大衣披在了身上。
“胳膊伸进来,拉链也拉上。”周一披完衣服就放开了手。
明天低头照着周一的话做,她把领口的扣子也扣上,才敢抬头看周一。
却见周一并不是一开始见到的黑脸,反而像是笑了一下,还松了一口气。
他把鞋换到左手,朝明天伸出了右手。
明天犹豫地动了动缩在大衣袖子里的手,不解地复又抬头看向周一。
周一不说话,固执地伸出手。
明天咬着唇,心脏越跳越快。
心想,她要豁出去了。
她从袖子里试探地伸出指尖,见周一没动,于是轻轻地又大胆地把手放在了周一摊开的手心上。
而下一秒,周一五指合拢,掌心向下,把明天的手整个儿揣到了口袋里。
一瞬间,明天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周一的手是个热源,而她就是那个传导最快最快的热导体,从头到脚都快要热炸了,连心脏都热得马上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明天抿着嘴,不敢大喘气。
周一也一句话没有说,领着明天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有很久,但也好像只是走了几步。
前方路口一个右转,亮着的灯光忽然从侧边照进来,一个小小的KFC老爷爷标志出现在眼前。
“先吃点东西吧。”周一用手肘推开了玻璃门,手还继续捏着明天的指尖。
明天小小地“嗯”了一声,被周一领到靠窗的位置上。
周一点了份套餐,拿了一个充电宝回来。
他递给明天,“排位赛时间过了,一会儿玩盗贼吧。”
盗贼是前一阶段疾速刚开发出来的新玩法,也是类似道具赛的模式,只不过道具只有一个,就是绳环。
玩家开着车,追赛道上逃亡着的不同悬赏值的盗贼,在目标盗贼两米范围内立即甩出绳环,就可以得到盗贼的悬赏值。悬赏值在三分钟内累加最多者获胜,有个人赛也有组队赛。
之前的夺旗战、金币大作战,他们已经拿到了所有能用积分兑换的奖品,只有新出的这个模式,还没有完成“基础任务”。
但是……
一定要是在现在吗。
明天有点恍惚。
但深更半夜已经回不去宿舍,在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里,身边还只有一部手机,也好像只能打打游戏了。
两个人默默地啃完汉堡、吃了薯条,就着鸡米花和可乐,一把又一把地刷盗贼积分。
明天有一点困意犯上来,周一就清清嗓子,适时地递给她一颗沾了极酸番茄酱的鸡米花。
明天挠挠头有点无语。
但她如果真这么睡着了,好像也的确不太好。
终于,天边开始泛了白。
鸟叫声响起。
周一拢了拢吃剩的残渣,把盘子端到了隔壁的方桌上。
“你知道你哪里没做对吗?”周一撑着手臂,表情严肃地问对面。
明天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哪错了?
“没……没给你打电话?”她弱弱地问,底气不足。
“你没带充电宝。”周一表情更加严肃地说。
说完,他看着装在自己大衣里表情惊讶还异常显小的明天,忽而笑了,“还在快没电的时候没有给我打电话。”
“约定好晚上要一起上线的,结果赶不回来只记得跟室友说,不记得跟我说?我是不重要的人,是吗?”
不是。
是想说来着,但是觉得关系没到那份儿上,就没说。
明天只敢在心里辩驳。
面上,她是乖乖地听训。
“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吗?”
“带充电宝。”
“嗯,还有呢?”
“然后……然后打电话。”
明天含糊着说,已经把自己说红了脸。
周一也没再问,站起身,自然地又把明天的手拎起来,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走吧,回去了。”
早晨的风比晚上的更冷。
就算天光已亮,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三泉广场整个冷冷清清,一排排紧闭的店铺大门比晚上看不见的时候更显得冷漠。
明天脚疼,腰疼,脖子也疼。
活动了一整天的后遗症慢慢地爆发出来,就算距离学校两站路也不想再走了。
周一感受到了明天的迟疑,转过身,捏着明天的指尖,垂眼问:“累了?”
明天任由他捏,低声,“嗯。”
周一不动了,保持着看她的姿势原地站着。
明天觉得时间过了有很久很久,久到她从一开始还幻想着周一哥哥会不会像青春剧里那样背着她走,到后来干脆自暴自弃地想,她一定又被嫌弃了吧。
而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周一忽然又捏了一次明天的指尖,然后,放开了。
“你要不回店里等吧,我把车开过来。”
明天定定地看着周一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不知道该感叹周一哥哥离去的身姿也是如此玉树临风吸引人,还是要惊讶周一大佬竟然壕到有车?
三泉广场的停车场位置距离肯德基不近。
但周一把车停到肯德基门口的时候,明天竟然还等在他离开的那个路口。
“上来吧。”周一笑了笑,摇下车窗,对着在路口发呆的明天喊。
明天打量着面前的大众,朝着驾驶座的窗边走,不知道该拉哪扇门。
网络上说,坐后排是对人不够尊重,好像把人当司机似的。
但是要是坐在了副驾驶,好像说法就更多了。
明天慢慢地走着,默默地等着,余光里悄悄摸摸透过玻璃窗往副驾驶上望。
周一见明天已经走到跟前,侧了侧脸,直接帮明天做了决定,“坐后面。”
明天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动作流畅地去拉了后面的车门。
直到关好车门,车子启动,才听周一补充了一句,“罗老板的车,他副驾不让坐人。”
“哦。”明天应了一声。
从倒车后视镜看到自己扬起的嘴角,她又忽然懊恼起来。
周一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后面的明天,嘴角也噙起了笑。
回校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周一直接把车开到了明天的寝室楼下。
此时六点整,寝室楼管王阿姨刚好打开了楼门。
她伸了伸胳膊,音调悠长地“哟”了一声。
明天顿时就想跑着躲回去。
周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明天的手。
“明天。”周一的脸上有光,嘴角有笑,眼神却是郑重、珍视,和一丝丝紧张。
明天伸出的指尖抖了一下,感觉到一丝不妙。
周一捏了捏明天的手,又稍微松了松,但是没有放。
“我现在很紧张,但是我有话要说,现在不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机会。”周一看着明天,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也不短了,我想过很久,在今天之前的很久很久,其实就想跟你说的……”
明天深深地低下了头,她直觉知道周一要跟她说什么,但是她更担心她会猜错。
周一捏捏明天的手,终于放开了。
“我喜欢你,认真思考过的喜欢,明天,”他舔一下上唇,问,“能让我追你吗?”
话音一落,明天的脸上瞬间爆红。
她点了一下头后,逃避又兴奋地朝寝室楼跑,跑出两步后,察觉到身上的重量,又是一僵。
周一已经弯起了唇角。
他朝明天挥挥手喊话:“穿着回去吧,别着凉了!”
默了默,在明天刚走出两步后,他又说,“你的鞋子,我下午会帮你带到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