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情为何物（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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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胡看了看爪子，着实嵌了不少肉丝。除了道歉还能怎样？不过她还有疑问，来勉强维护自己的委屈。“夫子他不也在石壁上写字吗？”
栗夫子道:“我用的是笔，可不是爪子。而且是在山神大人离开的时候才写。”
昙尘道:“你这一爪子下去，换了凡人，骨头都给你挠断了。如今你的修为大有进益，反而要约束行为，不可再发生这种误伤之事。”
山神得了伤药，委屈地跟昙尘告了假，便找个地方疗伤去了。栗夫子道:“山神不在，有些宵小又该作乱了。”
“山里也不太平吗？”阿胡问道。
“三界之间息息相关。如今人界变故纷纶，阴邪袭逆，山中灵界也随之蠢蠢欲动。据说最近还来了一个可怕的邪魔，不知是什么路数，没有洞府也没有名头，就敢兴风作浪。”
昙尘说道:“此地刚刚大战一场，血流成河，亡魂骤增，想必正是他来的原因。”他折了一根树枝，在木门的两扇上分别画了一条阴阳鱼。
栗夫子捻须思索，问道:“阴阳相背，这是死亡之相。”
昙尘道:“合而能离，离亦能合，未必合才是生，离就是死。阴阳是死生一体的。那些被缚的冤魂邪灵恐惧生的气息，也害怕死亡。看到这个，就不敢来骚扰你们了。”
“仙君是有事要离开？”
阿胡一听，立马抱住昙尘的手臂，“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你留在这儿，会很安全，我也才能放心。我要去找一找碧虚的踪迹，不消两日，就能回来。”
诚知反对无用，阿胡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石壁上去研究“书法”。昙尘走的时候，喊她，她那时在小院里对着花花草草发呆，只敷衍地应了一声。
栗夫子走到她身边，和蔼地问到:“阿胡姑娘，仙君总不会抛下你，你为何唉声叹气？”
“夫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
“怎么，你不是小姑娘？”栗夫子眼珠一阵急扫。
“不是不是，”阿胡尴尬地攒着眉心，解释道:“我有时候不免会想，我究竟算是仙君的什么‘人’。他不承认我是徒弟，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什么事也不让我做。”
“那不正是把你当作最关心的人吗，不愿意你发生任何危险。”
“难道他不关心碧虚，才让碧虚去做这儿做那儿？显然不是这样。也许，是因为我总惹祸吧，所以每次都应该一边待着。”
栗夫子不禁呵呵地笑，“毕竟你还年幼。”
“年幼？”阿胡满满的不服气，毕竟她也是有在天上算二十几年、在地上算二百多岁的“高龄”狐狸了，怎么还能叫“年幼”？“夫子你有多少岁了？”
栗夫子笑眯眯地捻着须，“老夫已有一千——”
忽然响起敲门声。
栗夫子侧耳细听，说道:“那个小子来了。”
阿胡探着头看栗夫子去开门，见一人俊立，青袍紫带，一双眸子径直望过来，不加任何收敛。她不禁愣住了，不知该作如何表情。
栗夫子觉得诧异，见他盯着阿胡看，提醒地说:“那是个姑娘家，会害羞的。”哪知阿胡竟朝这边走了几步，眼神试探，像是要确定什么。
“阿胡，是我。”
阿胡叹了口气，“胡枝子。”
胡枝子与以往大有不同。若说好的方面，可谓脱胎换骨，不仅英俊挺拔，举手投足间也颇多优雅做派。若说不好的，在旁人看来，他眼中满满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但只有阿胡才知道，那些都是假象。
曾经的好朋友，走到如今的地步，不免使人凄然。
胡枝子并不进门，阿胡也不再往前走。栗夫子不好插话，走到一边去侍弄花草。
“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知道我的下落。”
阿胡过一会儿才回答说:“我确实不想知道，原因你是明白的。”
胡枝子笑了一声，“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伤人的话。”
“因为我又死了一次，才明白，一切并不都是我想得那么好。”
胡枝子不禁笑个不停。阿胡知道，那是嘲笑。她说:“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总不会是巧合吧。”
“有一些巧合，但不完全是。阿胡，这一百多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想见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每一个字似乎都透出绵绵的情意，阿胡却只觉得背后生寒。“特意等仙君离开，是害怕被拆穿吗？”
“你以为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吗？！”胡枝子终于变了脸色，切齿说道。
阿胡这才叹了口气。这样的他才是胡枝子，在哀怨和愤怒的泥潭中不可自拔。然而扶光也是这样的人，所谓师徒真是一段孽缘。对此，阿胡总怀着一点愧疚。如果当初她坚持，能求仙君另外找一位仙师，是否会比现在的结局好？“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想的还是争强好胜？”
胡枝子大声冷笑，“因为我不像你们那么虚伪！我不服，凭什么生来你就比我拥有的多，什么都比我强！你受伤了还有仙君那么救你，我呢，不争不抢什么也没有，我只能拼死杀出重围，到头来还要——还要被人背叛——”
阿胡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离着胡枝子已经很近了。“发生了什么事？”
“要我讲出来听你嘲笑吗？”
阿胡想起在锦绣山时看到胡枝子的最后一眼，那时隐隐的担心此时如河水漫了出来。她又要往前走，这时栗夫子咳了一声，她会意，脚步犹豫起来。
胡枝子转过身，不再看她。“看来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真是好命啊，处处有人护持。这门内是洞天福地，门外却是鬼门关幽冥地。你我确实不是一路。”他缓缓地迈开步子离开 。
他离去的背影，头微微低着，双肩也沉下，蕴含着多少无奈和失落。这些让阿胡更加愧疚起来。她一步跨出门追了几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胡枝子忽然转身，这时躲闪已来不及，中了他的点穴之术。“你——”这一次是悲愤。
胡枝子伸出一只手，在她脖颈处若即若离地比划着，“不管你再重生几次，都还是一样的蠢。阿胡，我们不是早已经情绝义断了吗？”
少时，栗夫子提着一根狼牙棒冲出门来，大喝道:“老夫瞎眼，竟看错了人！快放了阿胡姑娘！”
胡枝子却一把扼住阿胡的脖子，故意瞧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夫子，我是真心向你求学，所以敬重你。你可不要自以为是，与我为敌。”
“混账！”栗夫子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又忌惮着阿胡的安危，一时间急得眼睛赤红。
“夫子！”阿胡努力喊了一声，“让开！”
“让什么让！”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胡枝子刚要抬头看，就觉一阵旋风卷来，骇得他急忙躲闪，又觉脸上一阵火辣，身手一摸，几道血印。他怒极反笑，登时扬起大袖，放出几道黑烟，然烟中隐有寒光触目。
“让开！”此时脱了桎梏的阿胡一边大喊，一边纵身而上，恰这黑烟袭至时，支起一掌，将黑烟牢牢挡住。
她背后的大鸟惊得一直扑棱翅膀，“阿胡姑娘，太危险了！”它正是戴月生。
栗夫子好歹松下半口气，但一看到胡枝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半空喊道：“老戴，你是来看戏的吗，下来，一起收拾这小子！”
戴月生当即落地化身成人，手中执着一把绚丽的羽扇，想必是他的看家法宝。阿胡却又落在了他们前面，抬手将那几道黑烟还给胡枝子，然后说道：“两位夫子，请你们退回到院子里去。这是我阿胡惹来的麻烦，我只想自己解决。”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情为何物（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