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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五章 风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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缡宁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之后,已到了她在大清朝的第一个春节。作为皇子福晋,各种应酬是少不了的,她还未从新婚的繁文缛节中回神,正月里各府里来往宴会的请柬已雪片似飞来。印刷术在清朝虽已应用,却不可能用来印各类贴子,都是手工写的。她看着一封封精美的请柬,正月里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
缡宁朝胤祯哀叹:“什么嘛!连一天的空都没有!我还以为做个福晋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没想到比皇宫里还烦!”胤祯好笑的看着她:“这种抱怨也说得出来?你是个大家子出身的闺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磞出来的野丫头。”缡宁斜睨着他,说:“什么野丫头!这么难听。你不知我是谁么?敢小瞧我?”胤祯看她故作高傲的神态,更是好笑,便也故作惊愕的问道:“哦?你不是十四福晋马佳.缡宁么?恕小生愚拙,不敢请问小姐芳名?”
缡宁看他随着自己一本正经的瞎扯,不由“噗哧”一笑,胤祯也笑了,凑近她嘻皮笑脸的问:“莫不是九天玄女下凡尘?要不,怎会如此动人?”
缡宁轻轻推开他,优美的旋身,回眸一瞥含怨带瞋,忧伤的说:“我本是一只庄周的梦蝶,翩翩的从天外飞来,徘徊在思想的碧海;我本是一缕秋天的桂香,幽幽的随长风徜徉,缭绕着情人的罗裳;我本是一株山涧的水草,静静的听溪水吟唱,朦胧了明月的辉光……” 她莲步轻移,浑身似笼着层迷离的含愁的轻烟,如梦似幻。
胤祯张着嘴看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缡宁,反应不过来。
缡宁走近胤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忧伤的叹息:“以蝶之优雅、桂之芬芳、草之柔美集之一身的绝代风华,居然会有人说她是野丫头。你说他该不该罚?”一只手悄悄绕到胤祯腰后狠狠一掐,胤祯正呆呆看着她脸上漾起的诡笑,猝不及防,不由“啊”的一声叫,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拉住想逃开的缡宁,边说:“好个会变脸的小妖精!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边往她的身上直呵痒。缡宁笑得喘不过气来,求饶道:“不敢了……呵呵……快停下,好胤祯……再不敢了……”胤祯笑着停下。缡宁笑得浑身发软,窝在他怀里不愿动。半晌才闷闷的说:“我怕去四爷府里。”胤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以后能不去就别去,只是今年却是免不了的。——你别太担心,石福晋已好多了。”缡宁默默点了点头,紧紧搂住胤祯。
正月初九,十四阿哥率侍从在前,缡宁带着一众丫环仆妇在后,浩浩荡荡向安定门附近的四贝勒府行去。缡宁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日后成为皇家寺庙的四贝勒府。大门两侧的夹道已停满了马车。
在软轿里掀帘望去,与缡宁曾见过的雍和宫不同,贝勒府的门前一对石狮依旧;屋顶覆着绿色琉璃瓦,而不是黄色;也未见到呈品字形的牌坊。至于府里的格局,这皇子的府邸可不似日后般买张门票就可随意浏览的,所以缡宁并未看明白。据史书记载,雍亲王府的东路花园曾被侵略者烧毁,二十世纪见到的雍和宫其实只是由雍亲王府的中路和西路的建筑扩建修缮而来。想着后世对雍和宫的评论:“殿宇崇宏,相设奇丽,六时清梵,天雨曼陀之花;七丈金容,人礼旃檀之像”;春来丁香、玉兰花影扶疏,满庭芬芳;夏日盆盆荷花亭亭玉立,香气盈溢;入秋核桃银杏果实累累;冬季苍松翠柏,白雪压枝,可得四时之雍和景象。此刻望着殿宇森森的府邸,顿起物非人也非的沧桑之感。
在门厅里下轿,自有贝勒府的下人接引带路。宴会在府中正殿举行,女眷却是在一旁的配殿。缡宁先至一所轩敞的厅堂小歇,门楹上有一匾,题着“清音堂”,字体不凡,大概是四贝勒的手迹。院子里站了一地的丫环仆妇,都静悄悄的候着。进去时,已有好多贵妇在座,见她进来,都留意打量起来。缡宁瞧去,大福晋张佳氏、三福晋董鄂氏、侧福晋田氏、五福晋他塔喇氏、侧福晋刘佳氏、七福晋纳喇氏、八福晋多罗络氏、九福晋栋鄂氏、十福晋博尔济济特氏、十二福晋富察氏、十三福晋兆佳氏都到了——却未见四福晋与石兰,只李氏年氏领着侍女招待。李氏迎上来说:“新福晋来了!这有好多人想着见你呢!”领她坐下。缡宁笑着道谢,再与厅中诸人见礼。这些贵妇虽不熟识,但大都在宫中见过,便一一上前请安,众贵妇也纷站起还礼。
众人都各自归座,缡宁也欲落坐,却见八福晋走近几步,双眼明亮而放肆,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着。缡宁心中不悦,忍耐的说:“八福晋可有什么嘱咐?”八福晋挑眉一笑,道:“素闻十四侧福晋能歌善舞,艳名播于宫内外,却未曾熟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十四弟要早早将你娶回府中藏起来了。”
缡宁对这类话具有免疫力——来自二十世纪的女性,什么话没听过?还会在意这小小的影射?因此只淡淡一笑:“八福晋取笑了!”径自回座位坐下。
八福晋本拟她一搭腔便继续讽刺,不料她全不在意,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懂。一个人的戏可唱不下去,便也无趣的坐下,朝李氏问:“怎不见兰福晋?她的身子可大安了?”
李氏瞥了缡宁一眼,说:“石福晋起得迟,刚遇上福晋去接太子妃,便一同去了;她的身子倒无大碍了,只神智却不见什么起色,还是老样子,认不得人。”缡宁心中一紧。听得年氏接道:“她认不得别人,却认得四爷!爷多忙的人!让她天天缠着——也不知她是真痴还是装的,每日睡到日早三竿,也不向正房请安,一点礼数俱无,爷倒纵着她。”
四贝勒众妻妾中,年氏最为美貌,又一向受宠,她是四贝勒府的家生旗奴,缺少名门闺秀的雍容气度,自不免骄横外露。失忆前的石兰亦是目中无人的主,她早就不满石兰的后来居上了。对病后蛮横无礼的石兰更是怒火中烧,偏胤禛又容忍不管。一时口快,竟在大庭广众之中吐露心中郁积的不满,忘了胤禛的“府中事无论大小均不可外露”的家训。
众人都有点呆,愣愣的听着年氏满含酸意的话;若不是牵扯到石兰,缡宁真会笑出声来。突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石福晋身上不好,原该怜恤些的。”缡宁举目望去,见说话的人清清秀秀一张瓜子脸,身形娇弱,却是日后乾隆的生母纽祜禄氏,她的一双眼睛平平静静的,刚才的话似不是她说的。缡宁心中不由一动。年氏见一个新封的格格居然敢当众扫她的面子,俊秀的脸上升起怒色,李氏向她连使眼色,偏她未看见,自顾冷笑道:“你倒向着她!可她不会领情,若想爷因此而看顾你,还不如直接去巴着十四……”话未说完,一声不高却隐含威严的声音断喝道:“阿芷!”那拉氏出现在门口,眼光冷冷的看着年氏;太子妃领着几位侧福晋静静的站在她身旁。再后面,石兰和耿氏也都看着她,只石兰的目光却有些茫然,耿氏则是一脸诧异。年氏回过神来,顿时羞惭万分。众人已纷纷起身向太子妃石氏请安。缡宁心中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谁都猜得出年氏后面的话是什么,却人人都装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瞧着吧,到明天,这事肯定传进北京城的每一个深宅大院,被那无聊的女人们津津乐道——都说候门深似海,进难出也难,可闲言进入那里容易得很。
众人至配殿入席,缡宁对着满桌的佳肴失去了胃口——不仅仅是刚才的事,繁琐的礼节、没完没了的虚言闲语——这根本不是在吃饭,而是在演一场彬彬有礼的无味的戏,可人人都是演员,乐在其中,独缡宁一个观众,不愿看却不得不看,还要陪着一起演戏。这真是个无奈的世界!
也许还有一人不是演员,却也不是观众,她身处纷乱人群中,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石兰安静的坐着,眼光游离不定,脸上浮现梦幻般的神情。缡宁不禁凝视着她,石兰眼中的迷离褪去,目光渐渐凝注,看着缡宁,突兀的说:“你很面熟啊,我认识你吗?你是谁?”缡宁一惊,难道她忆起我了?定了定神,回答道:“是的,我们认识。我是马佳.缡宁,十四阿哥的侧福晋。”众人都停了说话,注意的看向她们。只见石兰侧着头冥思苦想,眉头越皱越紧,缡宁的心也阵阵缩紧。半晌,她突然大叫道:“我不认识你!我谁也不认识!我不要在这里!”烦燥的站起身向殿外走去,口中嚷道:“青儿!青儿!”却不见人应。青儿是她的陪嫁大丫头,是她失忆后除胤禛外她尚可接受的人,此时却不在。她不管不顾只向外走,那拉氏忙唤了两个人跟着她,却嘱咐不可接近,省得引她发脾气;另命一人去宜兰园找青儿过来。缡宁已呆住了,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且说石兰出了配殿,不辨东西,信步乱走,竟闯到了正殿门外,跟着的人急得直叫:“石福晋!别过去!”可石兰哪里听她们的?径直走去,门口守着的太监小厮都呆了,有本府里的太监上前请安,她很不耐烦: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想一会儿,可为什么到处都是人?她眉头一皱就想离去,眼角余光却瞥到胤禛的身影,不禁大喜,叫道:“爷!你在这里!”说着跑了进去。正轮桌劝酒的胤禛转过头来,殿内饮酒取乐的阿哥们人人侧目。她可不管别人,只跑到胤禛身边,刚想纵体入怀,却见胤禛阴沉着脸,不由停住了脚步,惶恐的看着他。胤禛低沉着嗓子问:“我不是让你去清音堂学着待客么?怎么跑到前面来了?跟的人呢?”两个倒楣的丫环蹑着脚进来,战战惊惊的跪在地下,浑身发抖。
石兰咬了咬嘴唇,委屈的说:“兰儿一个人也不识……兰儿不爱去那儿……”胤禛喝道:“没规矩!”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环怒喝道:“还不扶福晋回去?” 又唤了两个太监进来,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侧福晋送回去。”
两个太监应道:“喳!”走近石兰,石兰惊恐的倒退。“不要!别靠近我!我不回去!”
胤禛紧皱着眉头,当着这么多人,不便大声喝斥,压制着脾气放缓语气说:“听话!别任性!”示意太监上来架她回去。可太监刚一靠近石兰,她便惊叫一声,向后躲避,失措之下站立不稳,斜斜将欲跌在地上,近旁一人伸手扶住,却是八贝勒胤禩。他嘴角带笑,温和的说:“小心!”石兰转头望去,只见一双陌生的眼睛瞧着她,吓得忙不迭挣脱,如受惊的小鹿张皇失措。这边席上一溜儿还坐着三个人,胤禟、胤誐、胤祯六只眼睛全都盯着她。石兰一个不识,见这许多陌生的人离她这么近,心中愈益恐惧。她无助的四顾找寻,双眸盈盈欲泪。胤禛见不是办法,怕她当众大哭,只得亲自上前扶住。石兰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臂,安静下来,悄悄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摆,胤禛自是知道,却也只能暗中叹气,向太子及大阿哥三阿哥告了罪,扶了石兰出去。殿内众人都眼睁睁瞧着。
他们的身影一消失,“哧哧!”一个笑声立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只听胤誐笑道:“想不到四哥这样的人居然拿自己的小福晋没办法!瞧他刚才的表情——真令人想笑破肚皮。哈哈……”三阿哥也笑着说:“看不出老四也挺温柔的,我还道他不解风情的呢!” 胤誐道:“不解风情?你没见到小福晋依靠他的样子?他若不解风情,小福晋怎会对他这样难舍难分的?”胤禩阻止他道:“十弟!别胡说!” 胤誐止住笑,对八阿哥道:“其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看四哥平日里都是一副道学的样子,今日的模样可难得一见,不笑笑岂不可惜?”说得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唯十四阿哥心中有事,笑了一声便住了,牵肠挂肚的只是想着缡宁。
众人笑了一会儿,大阿哥说:“听闻老四的这位福晋生了场大病,又听说好得差不离了,瞧今天这样子却像是病得不轻。真是可惜了,她的父亲石琳如今可是两广总督,堂堂封疆大史。”又转头对胤礽说:“太子爷,三等伯石文炳亦是姓石,这瓜尔佳氏一族真是人才辈出啊!”大阿哥身有军功,对这太子本就暗中不服,平日里说话便也带了出来。——福州将军正白旗汉军都统石文炳是太子妃的父亲,只是在康熙三十四年就已去世,大阿哥此时提到有点含义不明。
太子胤礽“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他惊异于刚才石兰的情况,胤禛是他的得力助手,他的心中正也思量此中关系所能带来的利害。
底下的十阿哥可不甘沉默,嚷嚷道:“说这些事有什么趣味?喝酒喝酒!”抱着酒坛子,拉了十三、十四两人直灌酒,一时又热闹起来。
看到石兰的病况,胤祯心里沉甸甸的,状态不好,敷衍了胤誐几杯就有些头晕,便说:“我去更衣。”一个人走出了银安殿,一阵寒风使他清醒了些。净手回来,走在渐暮天色中,楼阁深处有笑语隐隐传来。他不禁驻足向东凝望,想见缡宁的冲动难以抑制。
胤禛从宜兰园出来,不顾身后石兰呼天抢地的哭叫,吩咐外间伺候的人守住门,没有他的话不许放石兰出去。又叫人传了那拉氏过来,板着脸说了她几句——她也不好分辩;胤禛罚了跟石兰去的两个侍女,又命青儿进去劝阻石兰的哭闹,便赶回银安殿。至殿侧的甬道上,脸上犹带怒气,抬头却见弟弟站在路当中,似是神思不属,很是诧异,便问:“十四弟,你在这干么?”
胤祯一惊,回过神答道:“四哥回来了?我有些头晕,便出来醒醒酒。——对了,福晋没事吧?”
胤禛说:“没事。”往刚才胤祯眺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了然。两人俱沉默下来,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兄弟间弥漫。
胤祯觉得压抑,便打破沉闷的气氛说:“那回去吧!”胤禛点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笑语喧哗的殿内。
刚一进殿,胤誐便朝他们嚷道:“我道怎去了那么久!原来是与四哥凑一块躲酒去了!老十四,你结婚那日早早逃了去与新娘子温存,今日又欲故技重施——太子爷说句话,十四弟他该不该罚?”
太子胤礽轻笑道:“十四弟抱得美人归,却将兄弟放一边了,确是该罚!”胤祥听太子如此说,便也拎了酒坛了上前凑热闹。十阿哥更是得了意,直向胤祯灌酒。胤祯叫起屈来:“十哥冤枉人,八哥你出来说句公道话,那天我几时逃了?” 可众人都跟着起哄,谁也没听真他的话。胤祯挡不过,连喝了好几杯。
三阿哥道:“往常十四弟天天往宫外跑,父皇还说他是锁不住的猴儿,如今分了府,倒不见了人影,敢情是被新福晋管住了。”
胤誐接道:“他哪是被管住了?又有谁管得了他?定是他自个儿围着福晋转,两口子你唱歌来我跳舞,不知多恩爱呢,哪想得起我们这些兄弟?”众人笑起来,都道:“不错,不错!罚酒罚酒!”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女眷这边却矜持的多。石兰出去后不久,青儿刚过来,那拉氏还未吩咐,四爷身边的太监小安子就来传话,说四爷让福晋过去一趟。那拉氏不知何事,携了青儿匆匆去了。回来时脸色很不好。厅内一时有些冷场。还是那拉氏打起精神说:“今日请了戏班子,请大家过去看看。我知各位府中有养了戏班子的,平时精彩的戏看多了,今天请别嫌粗陋才好。”一众贵妇心中揣测发生了何事,边来到戏楼前。席位已设好,福晋们各自入座。先是太子妃点了一出《绒花记》,再是大福晋、三福晋各点了《捉放曹》、《忠义传》。台上咿咿哑哑唱了起来,伴随锣鼓笙萧鸣奏。
缡宁听不懂唱些什么,很是无聊。正巧十二福晋犯了头晕,想找个清静地儿歇歇,缡宁便陪着去了。天已昏暗,四处点起了灯笼,但看物还是朦胧不清的——与电灯没法比。
两人转过一处亭阁,刚到一处假山阴影下,冷不防窜出一个人来,撞在十二福晋身上,三人都惊叫起来。那阴影中看不清面目,只见那人披头散发,衣衫狼狈,把富察氏唬得直叫起来:“来人!”瞬时惊动了府中之人。
灯笼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移近,周围亮了起来。那人站起想逃,缡宁定睛一看,诧异得喊道:“石福晋?”只见石兰脸色苍白惊恐,不知因何一身狼狈。富察氏也惊呆了。
那拉氏先赶到,她有些气急的吩咐太监带石兰回去。年氏李氏也来了,对于石兰的出丑有些幸灾乐祸。
石兰在太监手中挣扎着哭喊:“放开我……放开我……”猛的一口咬在太监手上,那太监一痛松手;石兰趁机全力推开另一个太监,她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向后跌在地上。两个太监正欲上前继续拉扯,却见十四福晋已蹲下身扶起了石兰,便缩了手愣在一旁。缡宁轻拍石兰的背安慰说:“石福晋,别哭了!”石兰兀自惊恐的哀求:“不要关我!不要关我!”缡宁一阵心酸,搂住了她道:“别怕……没人会关你的……”石兰像找着了救星,紧偎着她,颤抖的手死拽着缡宁的手臂。
胤禛得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紧抿着唇不说话。那拉氏有些畏怯的询问:“爷……”缡宁抬起头来,第一次无畏无惧的直视四阿哥胤禛的眼睛,温柔却坚定的请求:“缡宁请求四爷,不要因此而禁闭石福晋!”
胤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什么来。可缡宁的心坦坦荡荡,眼神灼灼明亮,清澈如镜——她直视胤禛心中的稳秘,却用坦荡明澈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可告人的感情。——她只是单纯的请求他,没有原因,不求目的,也不凭借任何人的情份,她只是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说了她认为应该说的话而已。
这灼灼的光芒瞬间烧痛了胤禛的心。他转过头,平静的说:“我府中的事一向不用外人费心!”
缡宁黯淡了眼神,垂下眼睑,心中悲哀、酸楚等诸味杂生。似是过了一世纪,其实只是一瞬,胤祯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离离!你没事吧?”他毕竟来了。缡宁向他伸出手,胸口似被堵住了,差点哽咽出声,勉强用平静的语调说:“没事。”
胤祯握住她的手,只觉冰凉异常,看她的表情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又道:“真的没事吗?”缡宁微笑着摇摇头,道:“胤祯,我们回家吧!”石兰还抓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不放,胤禛上前揽住了她,石兰便松手了。
回去的路上,缡宁静静靠着胤祯,低低的说:“是我害了她的!”胤祯默默的拥紧了她瘦弱的双肩。
同一事情落在不同的人眼里,考虑的也不同。八贝勒府中,胤誐说:“老四请的戏班子与八哥府里的没法比,听着无味;不过他家里的戏倒精彩纷呈。”胤禟道:“原想老四的这门指婚会让太子势增,却闹了老四个家宅不宁——倒也意出望外。”
胤禩沉吟着:“那也走着瞧罢了。倒是十四弟——”胤禟接道:“不错,老十四平日里常来常往的,最近却极少登门,有些瞧不透。”
胤禩摇头道:“他刚开府建衙自是事忙。我说的是他——我也说不上来。”
胤誐道:“就你们多疑,我瞧着都一样。老十四不过是娶了个心坎尖儿上的人,一心挂那里了。”
胤禩胤禟都展颜笑道:“还是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