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6、投奔寺院

　　6.
　　曲临威看着这辆车里莲生爷爷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拉下副驾前面的工具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最上面是一打黄符，几个黄纸折叠的宝塔——当然是压着的，没竖起来。然后是一把约三十公分长的木剑，几块不知道什么金属做成的雕着看不懂的花纹的牌牌，最下面是一窜黑色水晶样的佛珠。
　　“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曲临威问。
　　莲生目光不敢离开路面，只快速一撇，说：“就算有用也得对着怪物用啊，它在后面追，这种速度，怎么办？”
　　曲临威忽然灵机一动，抓紧了扶手，说：“莲生，踩刹车！”
　　“啊？”莲生没反应过来。
　　“快，急刹车！”曲临威大叫了一声，莲生吓了一跳，在这种神经紧绷的当口，哪容得了过脑子细想，下意识就把刹车踩了下去。
　　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伴随而来的是车后一声巨响，仿佛后面半个车厢都被撞缩了进去，改造过的钢化玻璃很顽强，撞出了蜘蛛丝般的碎痕，就是没破开。
　　莲生过了好几秒才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曲临威也放开撑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手。要不是早做准备，这种速度下的急刹车很容易受伤，安全带都能勒到肩骨折，或伤着颈椎。
　　莲生缓了两秒，抬起头，透过路灯，看到前方马路上一片泥浆状的黑呼呼的东西，分散得很开，想必是被撞碎了从后方飞了过来。她这下才明白过来曲临威为何要让她急刹车。因为那怪物用这种速度跟在他们后面，只要前面车子速度忽然慢下来，怪物就会因为惯性俯冲上来，从时速接近两百公里每小时到刹停，之间由加速度造成的相对速度可见一斑。
　　莲生回头看了一眼，这辆可怜的老爷车的后备箱盖都翻起来了，后座上方的车体框架都变形了。
　　“别发呆，快走！”曲临威低声说。
　　确实此地不宜久留！莲生重新发动汽车，绕过地上那团令人作呕的泥浆状物体，继续用这老弱病残的车子，“吱呀吱呀”向前驶去。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后视镜，却见刚才散开的黑雾在以并不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起来，泥浆又在黑雾里重新塑造成型，站起来了一个人影——那大约不能再唤做人了，只能隐约分辨出扭曲的肢体和头颅。
　　曲临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莲生还没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好半晌，才说：“去寒水寺。”

　　寒水寺距离莲生家的小镇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车程，是一个在周边很有名气的香火很旺的寺庙。车行至城市东环路，见到霓虹灯和来来往往的车辆，莲生才松了口气，觉得从地狱回到了美好的人世间。
　　后方已经看不见那怪物的影子了，莲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鼓作气将汽车开到寒水寺。
　　莲生把车停在寺庙门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从方向盘上挪开的时候，发现手指骨关节都僵硬了，想是捏太紧的缘故。
　　这一路的车速，回想起来真让人后怕。好在没出什么意外，顺利达到了。
　　佛门重地，想必那妖怪多少得收敛住了吧。
　　“都半夜了，你说这时候里面的人都睡了吧，会有和尚给我们开门吗？”曲临威从小对寺庙就没什么概念。
　　曲临威刚问完这个话，天上就飘起了小雨，一滴一滴打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糊开一个圆圆扁扁的水点。
　　莲生也很迷茫，一晚上经历了那么多事，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了。她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咽了咽口水，才试着再拨打爷爷的电话。
　　她本以为这个电话没那么容易打通的，毕竟这些天来她一直打，都打不通。她也不知道如果这会儿电话不通她接下来要怎么办，从小听过爷爷将他捉妖打鬼的故事虽不少，但毕竟没自己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啊！
　　好在这次电话竟然打通了。
　　莲生一听到爷爷“喂”的声音，“哇啦”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天的害怕啊恐惧啊委屈啊，还有刚才亡命逃跑的无助啊，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哭得昏天黑地。
　　曲临威捂着耳朵，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哭的人啊……
　　爷爷忙安慰莲生，可莲生哪里听得进去，只顾着自己哭。一直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爷爷才轮的上说话：“哎哟喂乖孙女啊，不哭不哭，来告诉爷爷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莲生听爷爷这么一问，还真不哭了，大声叫道：“你们都跑哪里去了！家里出事啦！！！”
　　爷爷一愣，忙问怎么回事。
　　于是莲生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都将了一遍。由于还没完全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话讲得有点颠三倒四，曲临威在旁边补充了好几次。
　　爷爷沉默了许久，才说：“莲生啊，我现在在昆仑，你奶奶去普陀山了，最近天象异常，本来紫绯说让你回家比较安全，我还觉得是呢，没想到这么快……我现在给寒水寺住持打电话，你和临威先在门口等一下。”
　　莲生乖乖听了这话，心里安定了不少。
　　曲临威见莲生眼泪还挂在眼角，手指微微动了下，又放下，而后再抬起来指向寺院外黄色墙壁上的字，说：“莲生，你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嗯？什么？”莲生望过去。
　　本来这天乌云压顶，没有天光，但寺院外的路灯还是很亮，能清晰地看到院墙上写着这么几个大字：请勿在此停车，菩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莲生破涕为笑，打了曲临威一下，说：“这事我听说过，以前这里乱停车现象很严重，说什么都不管用，但自从刷了这个，就没人敢乱停了。到这儿来的都信菩萨，不信的自然都不会来。”
　　曲临威把座椅向后调整了一下，手臂垫在脖子下面，笑得一派轻松：“我们才刚死里逃生，应该庆幸才对，我奶奶早说我命好了，果然没错吧！你托我的福也躲过了一劫，要不要谢谢我？”
　　莲生忽然扭过头来，看着曲临威，眼睛闪闪的。
　　曲临威不由抖了一下：“干嘛这样盯着我，难道是太感动了想以身相许？”
　　“快看，看那里是什么！”莲生忽然指向一个方向。
　　曲临威以为妖怪又跟来了，赶忙回头。
　　半夜寺庙门口分外冷清，起了风，夹着雨水“啪嗒啪嗒”一排排打在车上，地上，寺院前的大树上，环境倒是肃穆，但曲临威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妖怪的影子。
　　“你要我看什么？”曲临威问。
　　莲生惊讶道：“怎么会没看到呢，就在那里！”
　　曲临威顺着莲生的手指望去，就见一地雨水涟漪，没别的东西啊。
　　他细细地看了看，还是没发现反常之处。
　　“你看见什么了？”他紧张地问。
　　莲生忽然笑咪咪地说：“这怎么都没看见呢，是你的脸皮啊，掉了掉了！”
　　曲临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额头青筋一跳，眯眼瞪她。
　　莲生吹了声口哨，抬头望天。

　　雨越下越大，这种雨势不像春雨，倒像是夏季特有的台风雨，豆大的一滴一滴打在玻璃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雨一下，温度就降了下来，他俩逃出来的时候都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哪里还会带外套。莲生不禁颤了一下。
　　这个时候寺院的大门缓缓底打开了，一个小沙弥走出来，一手握着一把多骨节黄色油布雨伞，另一只手还撑了一把伞，伞下跟出来一个老和尚。
　　“大师！”莲生见到老和尚，一下子像见到了救星，立即拉开车门迎过去。
　　老和尚见到莲生，点点头，待她走近，笑道：“好久不见，莲生都变成大姑娘了。”
　　莲生摸摸脑袋，也算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曲临威也走过来，对老和尚点头示意。
　　“你们跟我来吧。”老和尚平缓地说，“你爷爷刚才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莲生会选择来寒水寺并不是没有缘故，这里的方丈释尧大师和莲生爷爷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同门的师兄弟，只是莲生爷爷是俗家弟子，没有剃过头。
　　后来大家的师父圆寂了，这位师兄同学也成了方丈，莲生爷爷就更加有事没事过来这里怀个旧啦，唠个嗑啥的。莲生小时候还经常跟过来玩，长大后就不太过来了。
　　小沙弥把手里握着的黄色油布雨伞递给曲临威，等两人都进了大门后，把门关上，才跟上去。
　　寺院很幽静，石板路两旁种满了湘妃竹，雨打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倒使这里显得更加清幽脱俗。
　　看得出来，院落打理得相当好。
　　莲生低头看着自己被打湿了的鞋尖，想了想，抬起头，问道：“大师，您知道那个妖怪的来历吗？”
　　释尧师父脚步缓了一下，笑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们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我明日会离开这里去昆仑找你爷爷。”
　　“您要离开？”莲生心里一惊，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是的。”释尧简短地回答，不太愿意说太多。
　　“可是大师您看到我开过来的那辆车了吗？！是那妖怪……”莲生说不下去了，她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走出来。
　　“莲生，”释尧师父笑得十分温和，声音也平缓饱和，很容易让听得人安静下来。他说：“如果我这里不安全，那周边就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尝试写这个类型的文章，心里没底，大家要觉得哪里写的不好，还望多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