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5、午夜狂飙

　　5.
　　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由于背着光看不清楚到底来者是什么，但约莫也算是个人吧。
　　莲生猛地从曲临威背后窜出来，食指和中指间捏一张黄符，口中念了三句咒，很帅气地伸手将黄符推出去，大喊一声：“破！”
　　黄符晃晃悠悠从她的指尖掉落，没有起一点化学反应。
　　莲生满头大汗，这就是从前不努力，后来徒伤悲……的最好例证。
　　供奉着金刚的长几下的箱子里，存放着一些佛珠宝器之类的玩意儿，大部分莲生都不会用，好容易抽出张会用的黄符，还使不出来……
　　莲生只觉心中一阵悲凉。
　　曲临威见先前的黄符从莲生手中飘落下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想把莲生往自己身后拉，莲生不肯，一手挡住曲临威，另一只手又从兜里再抽出一张黄符来，这回集中注意力慢慢念咒，黄符上的红色朱砂竟然泛出了微微的光，最后莲生大吼一句：“破！”黄符直直地就朝着对面那人飞了过去！
　　可是莲生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张黄符还没沾着来者的一根毫毛，就在空中生生被撕裂成碎片！
　　莲生绝望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背着光，莲生虽看不清楚来者的摸样，但轮廓倒是清晰起来，像是个人。但如果真是人类，这人也太高了，太瘦了，像是把一个正常的一米七的人捏泥人一般硬是拉到两米三的长度，手脚身躯都细长细长，像根竹签。
　　只听得“咯吱”一声响，来者仿佛动了动脑袋，像是颈椎骨发出的声音，然后四周响起了很闷很沉的声音：“把鲛珠还给我。”
　　莲生惊恐，“什什什什、什么鲛珠？”
　　曲临威将她挡回自己身后。
　　那人却像没有听见莲生的话，声音陡然拔尖又叫了一句：“把鲛珠还给我！”
　　尾音刚落，一双细长的手忽然伸了过来，那手就像是他的人一样，细细长长的，如同章鱼的触角，软软一甩，纠缠了过来！
　　曲临威反应还算快，一把抽出旁边金刚手中的长剑，直挥过去，顿时，剑断其臂，发出一声低沉的“噗嗤”声。怪物被砍下来的断臂“啪啦”一下摊在地上，如团死泥，而后，又化成一滩黑黑的如同柏油的粘稠液体，竟然还冒了个泡出来，极其恶心。
　　莲生做了个嫌弃的表情，然后捏着曲临威的衣角说：“曲爷，您真英勇，太无敌了！”
　　曲临威顾不上搭理她，一个猫腰把莲生搂住，同时对面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怒吼，上前一大步，没断的那只手臂像长鞭一般甩了过来，直直地把被曲临威抽掉宝剑的金刚像给打碎了！
　　“快走！”趁着怪物的长手挥出去还没有收回来，曲临威一把拽着莲生绕过怪物向门口跑去。
　　怪物哪里会让他们跑掉，他似乎预见了他们的逃跑路线，整个身体竟然像后扑去！曲临威早就用眼角余光看见它扑了过来，已有所准备，一把将莲生推开，自己躲也不躲，迎上去就将手中的剑刺入怪物的胸口！
　　怪物发狂般地怒吼，整个楼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虽然莲生回头的当口，对着灯光，却没有找到怪物怒吼的那张嘴到底在哪里。
　　是的，那东西竟然真的是个软泥怪，背着光的时候黑呼呼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现在对着光了，看清楚了，发现还是黑乎乎的一团，而且从它的身上还有泥浆模样的东西流下来，曲临威那一剑进去后，“噗嗤”一声又从怪物身上喷出泥浆水，落在地上还有“吧嗒吧嗒”的声响。
　　“别发呆，快跑！”曲临威拉着莲生就往楼下跑去，这时整个楼板都在震动，好在是在自己家里，熟门熟路，跌跌撞撞也跑出去了。
　　莲生跑出大堂的时候，长了个心眼，把她爷爷留在老地方的车钥匙顺手拿了起来。
　　莲生边跑边对曲临威说：“我们去巷子外面的停车场！”
　　曲临威顿了一下，点点头，拉着莲生的手出门就往左拐去。
　　从莲生家大门到巷子口也不过百米的距离，莲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就连中考时考百米跑都没那么卖力过。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身在虚幻还是在现实中，不知道是那怪物真的创进了她家破坏了所有爷爷布下的防御，还是说避开了那些神灵，只开了一个结界。
　　她不相信，爷爷用一辈子的功力打造的这个家，会那么容易被妖怪攻破。一般小鬼根本没办法靠近这里，除非是什么地府跑来的鬼神。
　　但是道有道的规矩，人间小鬼是多，可要说真的鬼神，那都是有灵的，不可能没事跑来杀人破坏。
　　莲生一路跑去，只感到身后的路仿佛都在震动，也不知是怪物真的追来了，还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爷爷以前说过，真的要遇到级别高的怪物，打不过就只有跑。当然能不能跑掉，就得看造化了。
　　莲生觉得自己这辈子造化还是可以的，虽然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吧，但跟着爷爷奶奶也真没吃过什么苦，总的来说还是幸福的。
　　巷子口的停车场很黑，只依着远处马路边的路灯余光稍许能看清楚路面。好在莲生爷爷很闷骚，小破车的钥匙还换了自动车锁的，所以按一下就能知道汽车的位置。
　　那是一辆老版的帕萨特，看起来比莲生健硕的爷爷要风烛残年多了，但麻雀虽小其五脏俱全，经过这些年来爷爷的改造，基本上该有的也都有了，还接了个液晶屏，能唱卡拉OK。
　　唯一没有改造过的，就是发动机。
　　莲生抹一把辛酸泪，让曲临威把安全带系好，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小镇的夜晚路边都看不到什么人，没有人的夜晚，路灯也亮得格外寂寞。
　　托了政府大力发展旅游业的福，小镇通往周围其他小镇和城里的公路都修得四通八达，宽敞平坦，以至于在这么个午夜十分，莲生飙车飙得毫无压力。
　　虽然莲生没压力，但坐在副驾的曲临威吓得脸都白了，手死死拉住门上的扶手，说：“莲、莲生啊，别紧张，开车手别抖，不行我来开……”
　　莲生露出被侮辱的姿态，拍拍胸膛说：“我驾龄两年了！”
　　“都那么平了别拍了……”曲临威看着她的胸部，想都没想就说了这么一句。
　　汽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左右晃了好几下，又向前开去，只听见莲生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曲临威趴在车窗玻璃上默默流泪，他想滚啊，他可想滚远点了……
　　曲临威回头望了一眼，问：“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莲生回答道：“怪物。”
　　“废话！”
　　莲生顿了下，又说：“具体我也不清楚，虽然姐姐我纵横江湖很多年，但是吧，类似这样的东西只听爷爷讲过，还真的没有见过。”
　　“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东西啊。”曲临威的级别到底和莲生不能比，让他一来就接受那样的妖怪，口味实在有点重了。
　　“有怪物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能跑我们家来，这太不简单了。”莲生也挺想不通，“我们家不说铜墙铁壁吧，但一般的小妖小怪是绝对进不来的！而且就算能进来，又为什么要废那么大功夫进来？”
　　“它刚才是不是说话了？”曲临威回想了一下，刚看见怪物的时候实在吓得有点肝胆俱裂，但回过头来一想，好像那怪物是说了什么话，“他是说，把什么东西还给它来着？”
　　“不知道啊。”莲生也很苦恼，“难道我爷爷那个老不正经的连妖怪的东西都要偷？”
　　“……”曲临威斜眼觑她，有她这么说自己爷爷的么？
　　夜晚的城乡公路有个特点，就是除了两排路灯是亮着的，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只偶尔能见到一些星星点点的民宅的灯光。
　　莲生车开的很快，马路上先前还能看到两三辆从对面开过来的车，到后来的一整段路，竟是一辆车都没有。莲生安慰自己，她走的这条路是新修建的郊区马路，车流本来就少吧……
　　曲临威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路的两排灯光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倒也没看见那什么怪物追过来，多少松了一口气，说：“妖怪也斗不过现代科技啊。”
　　莲生抬眼望了下后视镜，皱了下眉，道：“话说太早了。”
　　“嗯？”曲临威回头看去，开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后来发现，那排路灯的尽头，渐渐氤氲起来，像笼罩着一层黑雾，而且这团雾气还在不断逼近！
　　“喂喂喂喂，莲生，你看后面那是什么东西？”曲临威缩了缩肩，“这也太邪门了！”
　　莲生双手握紧方向盘，又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这次曲临威也不叫了，自觉地握住汽车扶手，盯着急速向后飞驰的路面。
　　然而那团黑色的雾气越来越近，开始还悬浮在路灯上方，后来近地面侵袭过来，一只仿佛细长的像手臂一般的黑影，重重打在了汽车的后玻璃上！
　　后玻璃看来也是改装过的，重击之下汽车都为之一颠，玻璃竟然没破。
　　莲生已经没法将油门踩得更低了，这辆可怜的古董车也到极限了。将近两百公里每小时的车速让她除了盯住路面，无暇顾及其他，刚才那下袭击，幸亏妖怪是直直地打过来，车子只是左右稍微晃了一下，被她死死握住了方向盘没偏，要不然，恐怕早就翻车了！
　　就是这样，莲生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种速度下，一个不小心小命就玩完了。
　　曲临威背心也湿了，硬是忍住没吱声，以免让莲生分心，会车毁人亡。然而那团黑雾一直缠绕在汽车后面，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