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山海录》课ke

22、《焚天迷局》

　　镇魂塔的崩塌声在西漠鬼域深处回荡，黑袍人自尽后，残留的阴煞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和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高熙然抱着昏迷的赤漪，指尖不断颤抖——赤漪胸前的血迹如同烙印，烫得她心头发紧。
　　“先离开这里！”莫璎当机立断，挥手放出一艘灵光闪烁的飞舟，“鬼域深处的幽冥气息已经开始扩散，留在这里只会被阴煞侵蚀。”
　　高熙然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赤漪抱上飞舟。莫璎催动灵力，飞舟化作一道流光，冲破浓重的阴雾，朝着西漠鬼域边缘疾驰而去。
　　飞舟上，高熙然盘膝而坐，将自身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赤漪体内，试图压制她经脉中乱窜的阴煞之力。可那阴煞之力霸道异常，如同附骨之疽，每当星辰之力逼近，便会钻入更深的经脉，甚至隐隐有侵蚀妖丹的迹象。
　　“这样不是办法。”莫璎看着赤漪苍白如纸的脸，眉头紧锁，“黑袍人那一掌蕴含了锁魂楼的‘蚀元煞’，专门针对修士本源，必须找个灵气纯净之地，用秘法慢慢疏导。”
　　高熙然心中一沉：“西域边境有处‘落霞谷’，据说那里的灵泉蕴含先天阳气，或许能克制阴煞。”
　　“事不宜迟，我们就去落霞谷。”
　　飞舟一路向西，越靠近西域边境，天地间的阴寒之气便越淡。三日后，飞舟终于抵达落霞谷。谷中果然灵气充裕，一道七彩灵泉从山巅流淌而下，泉水叮咚，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与鬼域的阴冷截然不同。
　　高熙然将赤漪安置在灵泉旁的玉石台上，莫璎则取出琼霞城的秘传疗伤阵法，以灵泉为引，布下一道聚阳阵。阵法启动，金色的光芒笼罩住赤漪，灵泉中的阳气缓缓渗入她体内，与阴煞之力相互冲撞，激起细微的灵力波动。
　　或许是阳气的滋养，赤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往日亮如火焰的红瞳，此刻却黯淡了许多，带着一丝虚弱。
　　“你醒了！”高熙然惊喜地凑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赤漪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她想抬手揉揉高熙然的头发，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垂下，“那老东西的‘蚀元煞’，倒是比百年前精进了不少。”
　　“百年前？”高熙然捕捉到关键词，“你以前和他交过手？”
　　赤漪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当年幽冥之乱，我曾与锁魂楼的人打过交道，那黑袍人……代号‘银面’，是锁魂楼的老牌护法。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活着。”她咳嗽了两声，气息更加紊乱，“我体内的妖丹受了震荡，加上为了护你，强行催动了百年前封存的妖力，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高熙然这才明白，赤漪之前看似轻松应对，实则一直在动用压箱底的力量。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握住赤漪微凉的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傻丫头。”赤漪轻笑，眼神却渐渐变得认真，“蚀元煞侵入了我的本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除的。而且……我这次强行破封，导致几十年的修为都散了，必须找个地方重新稳固根基。”
　　“去哪里？我陪你去！”高熙然立刻道。
　　赤漪却摇了摇头，红瞳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不能去。那里是我百年前修炼的地方，在北境极寒的‘冰封雪域’，终年飘雪，灵气虽纯却过于酷烈，不适合你现在的修为。而且……”她顿了顿，看向莫璎，“你们的计划，不能停。”
　　莫璎心中一凛，正欲开口，却被赤漪抢先：“锁魂楼既然敢在西漠动手，说明他们开启‘通道’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我们没时间等了。高熙然，你和莫璎必须继续查下去，找到他们的下一个据点，阻止他们。”
　　“可你的伤……”高熙然还是放心不下。
　　“我没事。”赤漪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冰封雪域有我当年留下的护山大阵，足以抵挡锁魂楼的追杀。等我恢复些力气，就自己过去。你们……帮我个忙，到了雪域外围，将我放在山脚下即可，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她知道高熙然的性子，若不把话说绝，对方定会执意陪同。可她如今修为大损，冰封雪域又藏着她一些不愿外人知晓的过往，实在不便让高熙然跟着涉险。
　　高熙然看着赤漪决绝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咬着唇点头：“好，我听你的。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处理完事情，立刻去找你。”
　　“嗯。”赤漪应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聚阳阵的光芒在她脸上缓缓流动，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血色。
　　接下来的几日，高熙然和莫璎轮流守在赤漪身边，一边为她护法，一边规划后续的路线。落霞谷的平静，仿佛成了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两人都明白，前路只会更加凶险。
　　五日后，赤漪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支撑着行走。高熙然按照她的嘱托，寻来一辆由灵鹿牵引的车驾，铺上厚厚的绒垫，将赤漪安置在里面。
　　“此去冰封雪域，大约需要半月路程。”高熙然将一瓶暖阳丹和几株暖玉草放在赤漪手边，“这些你带着，能抵御些寒气。还有这个……”她解下腰间的玄煞剑穗，那是用星陨宗的灵蚕丝编织的，能微弱地感应到她的气息，“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我或许能感应到。”
　　赤漪看着那枚剑穗，红瞳闪了闪，伸手接过，紧紧攥在手心：“啰嗦。”嘴上虽嫌弃，语气却软了许多。
　　莫璎走上前，递给赤漪一枚传讯玉简：“这是琼霞城的紧急传讯符，若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捏碎它，我会想办法驰援。”
　　“多谢。”赤漪收下玉简，对两人点了点头，“你们也多加小心，锁魂楼的人……比你们想象的更狡猾。”
　　高熙然最后看了赤漪一眼，转身对灵鹿吩咐了路线，看着车驾缓缓驶向远方，消失在落霞谷的尽头，才收回目光，眼眶微微发红。
　　“我们也该出发了。”莫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沉重。
　　高熙然转过身，发现莫璎正望着赤漪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便问道：“怎么了？”
　　莫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破碎的玉简——正是之前云鹤真人传来的那枚。只是此刻，玉简的裂痕处，隐隐有黑色的符文在闪烁。
　　“高熙然，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莫璎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师父他……云鹤真人，根本不是被锁魂楼围攻重伤。”
　　高熙然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这枚传讯玉简，是假的。”莫璎将玉简递到她面前，“琼霞城确实遭到了攻击，但我师父他……根本没在城中。那些围攻的邪修，看似凶猛，实则在刻意放水，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收到这枚玉简，让我以为师父遇险，从而……引你来西域。”
　　高熙然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引我来西域？为什么？”
　　“因为云鹤真人，早就投靠了锁魂楼！”莫璎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愤怒，“我也是在赶到西漠鬼域附近时，才从一名侥幸逃脱的同门口中得知真相。师父他十年前就与锁魂楼有勾结，琼霞城的防御布防图、甚至我们这次的行动路线，都是他透露给锁魂楼的！他故意让我传讯给你，就是算准了我会担心他，算准了你会陪我来，将你引入他们设在西漠的陷阱！”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高熙然愣在原地。云鹤真人，那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竟然是锁魂楼的内奸？难怪锁魂楼对她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难怪银面黑袍人能精准地在镇魂塔设下埋伏！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来？”高熙然艰难地问道。
　　“因为我不能让他得逞。”莫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知道师父是内奸后，本想立刻通知你，可锁魂楼的人一直在监视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只能假装中计，跟着来到西漠，伺机提醒你。幸好……幸好你们成功毁了镇魂塔，没有落入他们的最终陷阱。”
　　她看着高熙然，眼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高熙然，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高熙然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锁魂楼处心积虑，就算没有你师父，他们也会用其他办法引我入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鹤真人既然叛逃，他肯定知道锁魂楼的下一步计划，我们必须找到他。”
　　莫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师父年轻时常去南荒的‘焚天崖’，那里有他早年修炼的洞府，或许他会躲去那里。而且……”她顿了顿，“焚天崖盛产‘幽冥花’，那是炼制开启幽冥通道所需的关键药材之一，锁魂楼很可能在那里有新的动作。”
　　高熙然眼神一凛：“好，我们就去焚天崖。”
　　虽然赤漪暂时离队，虽然遭遇了云鹤真人的背叛，但她们的脚步不能停下。锁魂楼的阴谋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她们必须在网彻底合拢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装，莫璎祭出飞舟，朝着南荒的方向飞去。落霞谷的灵泉依旧流淌，只是此刻，泉边只剩下空荡荡的玉石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分别与前路的未知。
　　飞舟上，高熙然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握紧了手中的玄煞剑。赤漪的嘱托、云鹤的背叛、锁魂楼的阴谋……无数思绪在她脑中交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无论要面对多少背叛，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星陨宗的血海深仇，为了身边并肩作战的同伴，更为了阻止那可能毁灭整个修真界的幽冥通道。
　　而此刻，北境极寒的冰封雪域，一辆灵鹿车驾缓缓停在雪山脚下。赤漪从车中走出，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雪山，那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山顶隐没在云雾之中，正是她百年前修炼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雪山深处传来的熟悉气息，将高熙然给的剑穗贴身收好，转身朝着雪山深处走去。风雪渐起，很快便掩盖了她的足迹，只留下一道孤独而坚韧的背影。
　　“等着我……”她轻声呢喃，红瞳中闪过一丝决绝，“等我恢复了修为，定要将锁魂楼彻底掀翻。”
　　与此同时，南荒焚天崖的一处隐秘洞府中，云鹤真人正恭敬地站在一道黑影面前。
　　“主上，高熙然和莫璎已经动身前往焚天崖了。”
　　黑影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褶皱的脸，正是之前在寒寂峰和西漠出现过的银面黑袍人——此刻，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已经破碎，露出了真容。
　　“很好。”银面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焚天崖的‘幽冥花海’即将盛开，正好用她们的血，来浇灌最后的仪式。”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告诉下面的人，准备好‘镇魂鼎’，这一次，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主上。”云鹤真人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恐惧。
　　焚天崖的风，带着南荒特有的燥热，吹过连绵的山峦。远处的山谷中，隐约可见一片暗红色的花海，在风中摇曳，散发着诡异的香气。那里，正是幽冥花盛开之地，也是锁魂楼为高熙然和莫璎准备的，下一个陷阱。
　　飞舟划破长空，朝着南荒的方向不断靠近。高熙然和莫璎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是比西漠鬼域更加凶险的局面，而锁魂楼的真正目的，也即将在焚天崖的血色花海中，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