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山海录》课ke

21、《幽冥初现》

　　西漠鬼域的阴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踩上去悄无声息。高熙然握紧玄煞剑，星核在体内缓缓流转，散发出的微光勉强驱散着周围的寒意。
　　“这里的阴气好重。”她轻声道，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的赤漪正微微蹙眉。赤漪的妖力属阳，与这鬼域的阴寒气息本就相冲，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她鬓角已沁出细汗。
　　高熙然停下脚步，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巧的玉瓶，里面是她特意炼制的暖阳丹，能中和阴寒之气。“试试这个。”她把玉瓶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赤漪的手，对方的指尖有些凉。
　　赤漪挑眉接过，倒出一粒琥珀色的丹药，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果然舒服了不少。“你倒是贴心。”她勾了勾唇角，红瞳在阴雾中亮得像两簇小火苗，“不过这点阴气，还伤不到我。”
　　话虽如此，她却放慢了脚步，刻意与高熙然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在微光中交叠，仿佛连阴雾都不忍将这抹相依的轮廓打散。
　　深入鬼域三日，她们没遇到想象中的厉鬼，反而在一处破败的祭坛旁发现了一片奇异的暖泉。泉水冒着氤氲热气，驱散了周遭的阴冷，泉边竟还长着几株罕见的暖玉草。
　　“今晚就在这歇脚吧。”赤漪指尖轻点，几道妖力打出，在泉边布下简易的结界。高熙然则去采摘暖玉草，打算用来加固丹药的效力。
　　等她回来时，赤漪已用石块垒了个简易的石灶，架着个小铁锅，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什么，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这是……莲子羹？”高熙然惊讶地看着锅里乳白的汤羹，里面浮着几颗饱满的莲子。
　　“路过一处秘境顺手摘的，据说对修士灵力有益。”赤漪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尝尝？”
　　温热的羹汤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莲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高熙然脸颊微红，接过勺子自己舀着喝，却没注意到赤漪看着她的眼神，比泉眼的热气还要柔和。
　　夜里，两人靠坐在泉边的岩石上。高熙然望着结界外浓得化不开的阴雾，想起星陨宗的过往，眼神黯淡了些。
　　“在想什么？”赤漪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外出历练，会不会能多救几个人。”高熙然声音发涩。
　　赤漪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难得的温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望着高熙然的眼睛，红瞳里映着泉火的光，“你活下来，带着他们的份继续走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高熙然抬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眸里，心头猛地一跳。这些日子，赤漪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却总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她力量。
　　“谢谢你，赤漪。”她轻声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赤漪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眼底像落了星子，连忙别开脸，假装看结界外的动静，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意。“谢什么，我们不是同伴吗。”
　　夜风吹过，带来暖泉的湿气，也吹散了高熙然心中的阴霾。她靠在岩石上，听着泉眼的叮咚声，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多了件带着淡淡暖意的披风，是赤漪的。
　　她没有睁眼，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第二天清晨，结界外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两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个被阴煞侵蚀的年轻修士，看服饰像是某个小宗门的弟子。
　　“救……救救我……”那修士气息奄奄。
　　高熙然正要上前，赤漪却拉住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妖力，在他身上扫过。“他身上有锁魂楼的标记，是个陷阱。”
　　果然，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猛地朝她们扑来，周身爆发出浓郁的阴煞之力。
　　赤漪冷哼一声，妖力暴涨，瞬间将其制服。高熙然则一剑斩碎了他体内的阴煞核心，那修士瘫软在地，恢复了神智，满眼惊恐。
　　“我……我被他们抓去祭阵，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种下了煞种……”他泣不成声。
　　两人这才明白，锁魂楼果然在鬼域有动作。赤漪看他可怜，便取出一粒丹药给他：“这能压制煞种，你赶紧离开这里。”
　　那修士连声道谢，踉跄着跑了。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高熙然握紧玄煞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们的阴谋，我们一定会揭开。”
　　赤漪点头，红瞳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转头看向高熙然时，却又柔和下来。“有我在，别怕。”
　　阳光透过阴雾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前路或许依旧危险，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似乎再浓重的黑暗，也能闯出一条光明的路来。
　　暖泉旁的短暂安宁被打破后，高熙然与赤漪加快了深入西漠鬼域的脚步。那名修士的遭遇印证了锁魂楼在此地活动的痕迹，而对方刻意设下的陷阱，更说明她们的行踪已被察觉。
　　阴雾愈发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连星核散发出的微光都被吞噬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夹杂着阴煞之力特有的腥气，吸入肺腑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
　　“小心脚下。”赤漪忽然开口，伸手拉住高熙然的手腕。
　　高熙然低头，才发现前方地面上布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纹路中流淌着极淡的血色光芒，正是锁魂楼常用的阴煞阵法。若刚才一脚踩实，恐怕瞬间就会被阵法中的阴煞之力缠上。
　　“这些阵法布置得极其隐蔽，显然是高手所为。”高熙然凝神观察，“而且阵法之间相互勾连，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杀域，我们恐怕已经闯入了他们的核心区域。”
　　赤漪红瞳微凝，妖力顺着地面蔓延开去，试图探查阵法的源头。片刻后，她眉头紧锁：“阵法的能量源在地下，而且不止一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
　　话音刚落，脚下的腐殖土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数根粗壮的黑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上布满了倒刺，闪烁着幽绿的毒光，如同毒蛇般缠向两人！
　　“是蚀骨藤！”高熙然认出了这种鬼域特有的邪物，此藤以修士精血为食，藤蔓上的毒液能腐蚀灵力，极其难缠。
　　她玄煞剑一挥，星辰之力凝聚成一道凌厉的剑气，将袭来的藤蔓斩断。然而断口处立刻涌出墨绿色的汁液，紧接着又滋生出更多的藤蔓，仿佛无穷无尽。
　　“这些藤蔓被人用阴煞之力催生过，寻常手段杀不死。”赤漪周身妖力暴涨，赤色火焰腾起，将靠近的藤蔓焚烧殆尽，“我来开路，你找阵法核心！”
　　赤色火焰至阳至烈，对阴煞催生的邪物有着天生的克制。蚀骨藤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迅速枯萎。赤漪手持火焰，硬生生在藤蔓丛中撕开一条通路。
　　高熙然紧随其后，神识全力展开，捕捉着阵法能量流动的轨迹。她发现这些蚀骨藤的生长轨迹与地面上的黑色纹路完全吻合，显然是阵法的一部分，而能量的汇聚点，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被阴雾笼罩的黑色巨塔。
　　“在那座塔里！”高熙然指向巨塔。
　　赤漪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塔通体漆黑，塔身布满了扭曲的符文，塔顶缠绕着浓郁的阴云，隐约有无数虚影在阴云中挣扎嘶吼，正是被锁魂楼囚禁的生魂！
　　“锁魂楼果然把据点藏在了这里。”赤漪眼神一凛，“这塔名叫‘镇魂塔’，数百年前幽冥之乱时，就是用它来镇压和炼化生魂的，没想到锁魂楼竟还保留着。”
　　说话间，镇魂塔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在寒寂峰见过的那位戴银色面具的黑袍人！
　　“高熙然，我们又见面了。”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你真能闯到这里，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高熙然握紧玄煞剑，星核在体内高速运转：“你引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黑袍人轻笑一声，伸手指向镇魂塔，“自然是请你这位‘钥匙’，开启通往幽冥界的通道。四年前星陨宗没能护住你，今日，你也别想再逃了！”
　　他话音刚落，镇魂塔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地面上的黑色纹路同时发光，一股磅礴的阴煞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高熙然和赤漪团团围住！那些被斩断的蚀骨藤也疯狂生长，再次缠了上来，这一次，藤蔓上的毒光更加浓郁！
　　“休想！”赤漪怒喝一声，赤色火焰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墙，暂时挡住了阴煞之力和蚀骨藤。但她能感觉到，这些阴煞之力源源不断地从镇魂塔中涌出，她的妖力消耗极快。
　　“赤漪，你掩护我！”高熙然忽然开口，眼神锐利如剑，“这阵法的核心在镇魂塔顶端的镇魂珠，只要毁了它，阵法自然会破！”
　　赤漪立刻会意，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将火墙催发到极致：“去吧！我撑得住！”
　　高熙然不再犹豫，身形如箭般跃起，玄煞剑上星光璀璨，星步施展到极致，在藤蔓与阴煞之力的缝隙中穿梭。她能感觉到，镇魂塔中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的星核硬生生扯出体外，那是镇魂珠在感应“钥匙”的存在。
　　“就是现在！”
　　在靠近塔顶的瞬间，高熙然将星辰寂灭之意催动到极致，玄煞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星虹，带着破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斩向塔顶那枚散发着幽光的镇魂珠！
　　“不！”黑袍人发出一声怒吼，不顾一切地冲向塔顶，想要阻止她。
　　但已经晚了。
　　“咔嚓——！”
　　镇魂珠应声碎裂，漫天符文瞬间黯淡，地面上的黑色纹路失去了光泽，那些疯狂生长的蚀骨藤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迅速枯萎。
　　镇魂塔剧烈摇晃起来，塔顶的阴云散去，那些被囚禁的生魂得以解脱，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天地间。
　　黑袍人看着碎裂的镇魂珠，眼中充满了惊怒：“高熙然！你坏我大事！”
　　他周身阴煞之力狂暴涌动，竟不惜燃烧修为，气势瞬间暴涨，朝着高熙然扑来，一掌拍向她的天灵盖！
　　这一掌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高熙然刚毁了镇魂珠，灵力有所损耗，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色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赤漪！”高熙然目眦欲裂。
　　赤漪硬生生受了黑袍人一掌，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镇魂塔的墙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找死！”高熙然心中的杀意彻底爆发，星核疯狂运转，前所未有的星辰之力涌入玄煞剑，她的头发在灵力的激荡下微微飘动，眼中闪烁着与星核同源的光芒。
　　“星辰——归寂！”
　　这一剑，凝聚了她所有的愤怒与力量，星芒汇聚成一轮微型的星辰，带着寂灭万物的气息，朝着黑袍人碾压而去！
　　黑袍人脸色剧变，他没想到高熙然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根本无法动弹。
　　“嘭！”
　　星辰炸裂，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银色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疤痕的脸。他的身体被星辰之力重创，气息瞬间萎靡，踉跄着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竟能引动星辰本源之力……”
　　高熙然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一步步走向他，玄煞剑直指他的咽喉：“说！四年前星陨宗的事，还有锁魂楼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看着她眼中的杀意，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赤漪，忽然惨笑起来：“晚了……一切都晚了……通道虽然没完全开启，但幽冥界的气息已经泄露，用不了多久，那些东西就会出来……整个修真界，都会为你陪葬！”
　　他猛地一咬舌尖，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液，气息迅速断绝——竟是服毒自尽了！
　　高熙然心中一沉，连忙冲到赤漪身边，将她扶起：“赤漪！你怎么样？”
　　赤漪靠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红瞳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摸摸高熙然的脸，却在中途无力地垂下：“别……别担心……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
　　高熙然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却发现黑袍人那一掌蕴含的阴煞之力极其霸道，已经侵入了赤漪的经脉，正在疯狂破坏她的妖丹。
　　“赤漪，你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高熙然声音颤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就在这时，镇魂塔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莫璎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高熙然！赤漪！你们在哪？”
　　高熙然心中一动，莫璎怎么会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莫璎带着几名琼霞城的弟子冲进塔内，看到眼前的景象，莫璎脸色剧变：“这是怎么回事？赤漪她……”
　　“先别说了，快帮我！”高熙然急声道，“她中了阴煞之力，我压制不住！”
　　莫璎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疗伤丹药，与高熙然一起合力为赤漪疗伤。
　　然而，那阴煞之力极其诡异，无论她们用多少灵力和丹药，都只能勉强稳住局面，无法彻底清除。
　　高熙然看着昏迷不醒的赤漪，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她知道，黑袍人临死前的话并非虚言，幽冥界的气息已经泄露，而赤漪的伤势，更是让她心急如焚。
　　西漠鬼域的阴雾，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了。远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