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之十一 ...
-
这是辛木田绊斗第一次见到师父曾经提及的拉面店老板剑崎一真。
穿着齐整黑色西服的男人摘下了戴在脸上的墨镜，一言不发地从酸贺研造的手里接过了带扣。“我听始说过，你和方块A的适性很好，是这样没错吧？”他问道。“是！”绊斗有些紧张。“放轻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权且当作是对你的一次测试。Lamorak……不错的名字。”剑崎笑了笑，而后将手中的黑桃A装进了带扣里，熟悉的流程让他难得产生对过去的怀念感。距离年轻人向相川始提出问题的那个夜晚过去了半个月。哪怕是鲜少夸赞他人的相川始都会承认这点，酸贺研造的确是少有的天才，这家伙在极短的时间里弄清了骑士系统的运作原理，并顺利完成了系统修复。
绊斗也有样学样，将方块A装填进带扣里。
【Turn Up】
看着在外貌上与Garren做出了区分的Lamorak，剑崎一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已经被埋没在时间里的橘朔也。后来的橘前辈或许会过着安静的生活。在未来多于过去的年岁里经历太多的痛苦与别离，虽然这是很残酷的事情，但他乐观地认为友人们在那之后都过完了相对圆满而幸福的一生。时隔多年，再次变身为Blade的剑崎一真举起了手中的剑：“来吧，辛木田，对我发起攻击，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绊斗和当年的橘在战斗风格上完全不一样，绊斗并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格斗，一招一式都是凭借着街头打架时的经验，沾过血，但没有真正地触碰到死亡。这一课只能由剑崎来给他补上。毕竟他之后要面对的砂糖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坐镇监控室的酸贺瞥了下机器报出来的融合系数与测试者的生命体征指标，见所有的数值都十分平稳，他放心地去厨房拿了一盒蛋糕（昨天买来放在冰箱里的），顺便还拿了四个碟子、四把叉子、和一把切蛋糕的刀。“始先生要来一块吗？草莓味的。”酸贺问道。“……”相川始犹豫了两秒，说道：“那给我来一块吧。”
酸贺期待地打开了盒子，柔软的蛋糕上均匀涂抹着厚厚的淡粉色奶油，同时缀满了新鲜且颜色艳丽的草莓。
一刀下去，露出了里面的水果夹心层，甜美的滋味也飘了出来。
“你一块……我一块……啊，剩下的部分就留给正在测试场地里奋斗的两位吧。”
绵密湿润的蛋糕入口即化，有种水果的芳香，这种奇妙的口感让相川始眼前一亮：“你买的吗？”
“百年老店，有口皆碑。”科学家眉毛一挑，表情里有几分得意。“我特地选的。”
“下次让剑崎也去偷学技术吧。”
“喂喂——别把偷师这种事情说得这么轻巧啊。”酸贺笑着摇了摇头。“剑崎先生真凶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你知道影响融合系数的最大因素是什么吗？”
“我这两天修东西的时候也确实想过这个问题。”酸贺说道。“但现在看到实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情绪吧，更准确地说，是与愤怒相关的情绪。”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凝视着测试场地里与Lamorak交战的剑崎一真。“某种意义上，可以说那家伙天赋异禀，让人不免觉得，剑崎一真是不是生来就为了战斗而存在着。”
“如果是以前的我，在你说出这句相当冒犯的话之后，会一拳打上去。”
“诶呀——都说了别那么凶嘛。”酸贺研造的语气变得俏皮了些。“所以，他过去一定是作为战争机器而存在着吗？就像那样，存在于此处。为想要抗争某样东西的某个人降下试炼……或许是命运，或许是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喂——绊斗君，要更努力一点才行呢。”
“不然会被那个男人的沉重杀意彻底压垮吧？”
科学家这句犹如诅咒般的低语清晰地传到了绊斗的耳朵里，勾起了那晚他最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他和师父在夜晚撞见发疯的砂糖人无差别抓捕人类，他们不顾货物质量，极端的成瘾性带来的痛苦正在不停地折磨着每一个神经簇，所以他们不择手段地做着这种勾当，只为了从斯托马克家的手中换来一块能让他们享受三个小时极乐（初次感受）的黑暗零食。盐谷为了保护徒弟，被砂糖人硬生生地撕裂了身体。
（这就是那晚发生的事情。）
憎恨如潮水般涌来，几近淹死绊斗。
生真对他说过：这是你最正当、最无可反驳的权利。
现在你的手抓住了能够亲自复仇的力量。
“哦哟——绊斗君的融合系数涨得真快啊。”
“人类的执念就是这样的。”
那么，再进一步又如何呢？
剑崎一真挡住了Lamorak的铳剑，抬手就是一记朴实无华的大力劈砍，将他打退了一段距离。然后拿出了觉醒融合器。
……
“还能站起来吗？”
“我没问题。”
解除变身的绊斗慢慢地推开了剑崎伸过来的手。
“受教了，剑崎先生。”年轻人颇为认真地向他道谢。
“你之后拿着它打算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当然是和砂糖人战斗——”
我不是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辛木田绊斗从拉面店老板的脸上读出这样的信息。
他不是傻瓜，只需思考几秒就会理解剑崎一真这句话的含义：如今你有了可以亲手复仇的能力，迟早有一天你会重逢你的仇人，你会杀死他，可是那之后呢？
那之后你要做什么？
砂糖人在人类社会作乱，为了一己私欲把自己吃成一具行尸走肉。仅仅杀掉一个无关紧要的、作为棋子的砂糖人，对解决这种乱象毫无帮助。
……动机。
没错，就是动机。
之前你遇到过生真那小子对吧？从他那里知道了有关于黑暗零食的事情。至于剩下的——我相信你自己能想明白。
这蛋糕真不错呢！在哪里买的？
店铺定位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唔呣……始，你很喜欢这款蛋糕？
你不吃吗，辛木田？
不了，我不喜欢甜食，正好我还有别的要紧事，就先离开了。
离开酸贺家，绊斗打算去报社一趟，找到陈年旧案的新闻。
他和生真他们不同——他们似乎能感应到砂糖人的出现。
所以要和生真坦白吗？然后联手——
……这种事情不用着急。他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辛木田——你来了啊！”竹内主编看见他过来，惊讶道。“你没事吗？前些日子警察来过一次，问你师父的情况。盐谷……他怎么了？”
电视机里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绊斗循着声响看了过去，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师父再也不会来了。”
竹内脸色变了一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死了。”
“那时警察们来这里……？”
“大概是来调查可能的凶手。”
“……他们能查到吗？”
见竹内主编如此咕哝着，绊斗的神情变得晦涩不明。
“谁知道呢，杀了我师父的或许是未确认生命体。档案室的钥匙给我，我有些资料要查。”
竹内分不清年轻人的这句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他把档案室的钥匙扔给了绊斗，只说了句：“要查什么随便你找。”
绊斗在档案室里翻出了过往二十年的报纸，经过粗略统计，明面上有记录的不明失踪案就有几百起，这些都是报社能从警方那里拿到消息的，从而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背地里没被警察注意到的失踪案那就更不知其数了。
他在不同事件的发生过程里窥见了某种隐约的规律。
是失踪地点和失踪前在做的事情。
砂糖人们各自为战，但他们挑选人类（猎物）的关键条件是什么？生真在叙述中并没有提到这点。
娱乐场所……
绊斗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然而这让他更加憎恶那些不曾谋面的、暗地里作恶的砂糖人。这群怪物有着固定的喜好地点，会在某个场所进行多次狩猎。不过，为了不被人类抓到马脚，在进行了一定次数的狩猎之后，砂糖人会更换地点。
年轻人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打开文档，里面记录着最近几起他采访到的失踪案。
最好是刚刚进行过一次到两次的……
现在只需要耐下心，守株待兔。
****
“哒——”“哒——”
Lamorak（辛木田绊斗）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子，等待着眼前的砂糖人的苏醒。
抓到这家伙颇费力气，光蹲守就蹲了他一周。
好在做记者这行当最能磨炼的就是耐心。
这里是某处废弃的建筑工地，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开发商来接手这里，Lamorak索性就把这名砂糖人绑到了此处。
掳来的人类会被砂糖人压缩成一块人形立板，最大程度地节省了保存空间，也能提高交货效率。
但Lamorak却并没有放出这些被抓来的人。
“嘿，兄弟，你醒了啊，睡得如何？”
“……你要干什么？”
“倒是给点反应嘛。”Lamorak的声音由于被一层装甲包裹着，听上去多了些低沉的电流音。“这是你的手机吗？就通过这个和上司联系交货？”
被吊起来的砂糖人不吭声。
黑色的骑士摸起了桌上的枪，抬手对着大腿就是一枪。
惨叫过后，他继续问道：“说吧，这样能节省你我的时间。”
砂糖人尖声喊着：“我、我什么都会说的……就通过那、那个联系斯托马克家的眷属，他们到时候过来取走货物！别打我了！”
“诶——可惜我不认识你们砂糖人的文字，不如你来教我一下吧。”
“然后你就会放了我吗？”
“不知道，但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的请求，我会立刻杀了你。”
Lamorak把玩着米米克奇：“这个东西似乎可以让你们变成人类、了解人类的语言——挺有趣的。”紧接着，他把米米克奇插回了砂糖人的腹口上。
“还是用这张脸方便我判断你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我不希望你对我说假话。”
“对面在说什么？”
“问进度。”
“还有呢。”
“问交货时间是哪天。”
“回答他明天下午两点钟——你来打字——交货地点是……”
枪顶在他脑门上，他如果胆大些，仗着Lamorak不懂砂糖人文字，这个时候给对面发求救消息——但这种可能性根本不会发生。
辛木田绊斗做了这么些年的记者，最擅长的就是与人交往，从对方的微表情里察觉到没有说出口的信息。只要敢这么做，他下一秒就可以杀了这个混蛋。
“我、我按你说的做了。”
Lamorak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他的顺从。
而后拿出了一张卡片。
“正好也可以试试这个。”
【方块10】
黑色的骑士变成了面前的砂糖人的样貌。
他当着本尊的面把一枚小巧至极的GPS定位追踪器放在了装货物的箱子夹层里。
砂糖人被这幅吊诡的场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砰——！”
枪声再度响起。
Lamorak压根就没打算留他一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之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