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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卖药人(五) ...

  •   时间在幽暗狭窄的井底按下来暂停键,即使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够想象到阿雪应当是温柔且静谧的,还带着一点笑容。

      很快嘴唇上冰冷的触感消失了,他听见阿雪的声音:“你害怕吗?”

      没有武器,没有视线,好像是应该感到害怕的,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呆在阴暗的井底面对未知的怪物。不过理智是一回事,感知又是一回事。

      “害怕是没有用的,小松小姐,一个人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内心的力量会给予他平静的。”就像小松的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她如果再坚定顽强一些,也就不会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他想起阿雪胳膊上的伤痕,虽然一开始她的表现咄咄逼人,但那些伤痕又硬生生地撕开了表象。

      也不知道阿雪有没有听进去,她披着衣服,另一只手抓住他温暖的手腕,保持一种恰到好处又近在咫尺的距离。

      水里的咕噜声越来越响亮了。

      呼之欲出。

      砰的一声炸响,让梯子剧烈的震动起来使得两人的动作缓慢下来。这种梯子只是固定在上端的,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承受巨大的重量,仅仅只是作为连接上下的途径。
      接下来又是接二连三的撞击,卖药人的蜡烛从手中摔下,砸到了黑暗中不可描述的怪物,它发出一声短暂的痛呼。

      阿雪立刻反应过来,她抓住斜斜漂浮的竹竿,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狠狠刺下。
      噗嗤的入肉声,脚下本就腥臭无比的井水再次冒出一种强烈的铁锈味和腐烂味,剧烈震颤起来——它在挣扎。

      即使是使用一个普通人类的身躯阿雪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她的五感远比普通人来得更灵敏,现在她全力刺下的那一击恐怕能够将对方捅个对穿。

      卖药人放开梯子,一些重量依靠在墙壁上,双手紧紧抓住阿雪的肩膀以免她在怪物的挣扎当中坠落下去。水里是怪物的天下,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掉下去都会死无全尸。

      阿雪一发狠,竹竿深深地刺到底部,将它钉在坚硬的井壁上。

      当然这个过程是买药人看不见的。

      “怪物没有声音了,它已经走了?”卖药郎在确定四周重新恢复一片死寂后,说。
      阿雪又恢复了柔弱的模样,有些虚脱地靠在他的身上:“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不见的,药郎先生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办法出去吗?”

      卖药郎肯定地说:“没有。”

      态度十分坦率果决。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药郎先生我可不想死在这里。”阿雪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听着是柔柔弱弱颇为可怜。

      “我们不能上去,但是我们可以下去。”卖药郎的声音在黑暗里令人安心,只是这提出的办法么就是铤而走险的了:“如果那个东西已经走了,我们倒是可以下去看看。”

      “药郎先生的蜡烛……”不是掉下去了吗?还是最后一根。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倒是照亮一些:“蜡烛没有就没有了,有准备总是好的。”

      所以为什么平时看上去那么清贫呢?连伞也不肯用好的结实的,甚至兜售他的大补丸,要知道那一颗夜明珠足够他无忧无虑开个铺子,哪里用得着这样跑来跑去呢?

      “这个吗,是之前别人给我的报酬。”卖药郎没说这是他去一个大户人家杀妖得到的报酬,他觉得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让一个普通人知道太多,否则她的一生都会被超出认知的东西困扰。

      “这可真是大手笔。”什么灵丹妙药能够卖到这样价格呢?阿雪觉得恐怕没有,看他那副赤脚医生的样子,是做不出来起死回生的仙丹的。

      但当时那户人家还要给他塞一些金银宝玉,他嫌太重了,就只挑了一颗不大的珠子。

      “我们下去看看吧。”

      ……

      另一边在上头的地窖口,阿雪还做了一些手段。她呆在井里的也不过只是一道分/身,真正的本体已经来到了渔村附近,之前她的身体藏在一处海崖的山洞里,现在睁开眼睛了。

      阳光对她的本体来说伤害太大,不过只是一般的阴天影响是不大的。这一点阿雪从来没有向无惨说明过。

      她的相貌太异于常人。

      苍白的面容,奇异的深蓝色眼珠,身上披着垂地的宽松白色和服。当她站在雾气里的时候,就像一个海中神秘的女妖。

      太长时间没有活动身体有些僵硬,她生硬地迈着脚往那座小屋走去,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都去死吧……死了最好,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来破坏我的事情呢?真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她听见屋子里有男人在低声咒骂,看起来憋着火气又不敢暴露。

      屋子里的确有一个男人。

      穿着简单布衣,头顶戴着斗笠,没有变成绿色皮肤怪物的中年男人,他的脸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渔民,只是一条深深的伤痕几乎把他的脸一分为二。

      那张脸被斜斜割裂开,做出一些表情得时候像是碎片拼出来的。阿雪看出来那种伤痕是被利器划伤的,或者猛兽的爪牙分开的。

      他阴沉脸色,一边咒骂一边把地窖的门钉死:“又是无聊的家伙,下地狱做一对亡命鸳鸯去吧!都给我死!”

      这么大刺激,倒像是看见这样的关系就会浑身不舒服似的。

      末了,他还觉得不够,从外面搬了几块斗大的石头压上。别说是两个看起来瘦弱的家伙了,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武士也不见得能够抵开。

      看起来他应该也是这里的渔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场受到诅咒,现在还和这间小屋有割不断的联系。

      临走之前男人又把屋子里收拾一遍,他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鱼骨头鱼块收拾好掩埋到沙土当中,把木头桶刷干净,接了一些水将地面的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

      阿雪看见他在将什么东西揣进怀里,那东西是从鱼骨头里捡出来的。

      是一只截断的手。

      她有了全新的猜测,这个陌生的男人,分尸了一只濡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卖药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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