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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太阳升起时,月亮便失去了光辉 ...
成为严胜的伴读后,时玖的生活被有序地填满:晨间伴读、午后习剑、黄昏处理府务,夜晚则安静地侍立书房。
那日初冬,家主带着几位年长的家臣来到练武场,考校严胜的剑术。
严胜的表现堪称典范,他执剑而立,身形如松,每一式都精准地复刻了教习传授的轨迹。
与陪练武士对招时,虽显吃力,却凭借扎实的根基与不屈的韧性,撑过了数十回合。
“沉稳有度,不失风骨。”家主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审慎的认可,“继续努力。”
严胜收剑行礼,额际薄汗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微光,他目光掠过场边,与时玖短暂交汇,时玖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
若故事止步于此,一切仍将维系在可控的轨道上。
可家主的视线却落向了角落里的缘一。
“那是谁?”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是缘一,父亲。”严胜欠身回道,“母亲今日精神好些,允他出来走动。”
家主静默片刻,目光在缘一身上停留。
无人能猜透这位家主此刻在想什么,只听得他突然开口,语调平淡如常:“既来了,也试试吧。”
缘一抬头看向兄长,见严胜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才缓步走入场中。
他选了柄最轻的竹刀,握在手中仍显得过长。对面的武士高大魁梧,几乎将他整个笼罩在影子里。
武士显然未将这孩子放在眼里,随意摆开了架势。
然后,风动了。
没有人看清缘一的动作。
那太简单,也太快了——只是一记最基础的直刺,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格挡的可能,竹刀的尖端轻轻点在武士喉前寸许,便已收回。
全场寂静。
武士僵在原地,脸上戏谑的笑意尚未褪去,眼中已浮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家主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缘一面前,仔细端详着这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幼子。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某种堪称锐利的光。
“很好。”良久,他吐出两个字,转身面向严胜,“从明日起,缘一随你一同修习。”
没有更多的褒奖,也没有看严胜一眼,家主便带着家臣离开了练武场。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寂静的庭院。
……
那之后,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书房里多了一张书案,剑术练习时,教习师傅的目光开始不经意地分向另一个身影。
最让人心惊的不是差距,而是那种近乎本能的“浑然天成”。
当严胜苦练一套剑招至掌心磨出血泡时,缘一只需在旁静静看一遍,便能分毫不差地重现,甚至在某些细节的处理上,透出一种更为自然流畅的韵律。
当严胜彻夜背诵艰涩典籍时,缘一翻阅一遍,便能从容应答夫子的提问。
时玖侍立在书房角落,看着这一切无声上演。她看见严胜握笔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看见他在无人注意时凝望窗外的侧脸——那神情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茫然的静默。
最让时玖心紧的,是严胜面对缘一时的态度。
他变得更为沉静,也更为周全。
“缘一做得很好。”他会如此对夫子说,语气平和,“有他在,我也多了切磋精进的动力。”
他会将自己的点心推给缘一,会在缘一被夸赞时微微颔首,会在父亲面前以兄长的身份,陈述缘一的进步。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为弟弟感到欣慰、并自觉承担起引导之责的兄长。
只有时玖知道,这份完美之下,是日渐绷紧的弦。
……
深夜,书房灯火未熄。
严胜仍在练字。一张又一张宣纸铺开,写满,被搁置一旁。他的动作依旧沉稳,笔锋却一次比一次更为用力,几乎要穿透纸背。
时玖轻轻走上前,将一杯温茶放在案边。
“时辰不早了。”她低声提醒。
严胜笔锋未停,声音有些低哑:“再写完这一张。”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却没有立刻起身。目光落在自己写满字迹的纸上,又移向旁边——那里放着缘一白日里随意写下的几行诗,笔触虽稚嫩,却已初现风骨。
“他学得很快。”严胜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比所有人都快。”
时玖静立一旁,没有接话。
“父亲今日问我,”他继续说道,目光仍停留在那些字迹上,“若缘一将来剑术超越于我,该如何自处。”
他抬起眼,看向时玖。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深不见底的幽暗。
“我回答父亲:那是继国家之幸。”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可辨,“有如此天赋的子弟,家族方能长盛不衰。”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这个答案,”时玖轻声问,“是你真心的吗?”
严胜沉默了很久。
“真心与否,并不重要。”他终于说道,声音里透出一种疲惫的清醒,“重要的是,这是身为继承人必须给出的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时玖,”他背对着她,声音很轻,“你觉得……努力若永远追不上天赋,努力还有意义吗?”
时玖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黑夜。
“我不知道努力是否有意义。”她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严胜就是严胜,不是因为他比谁强,或不如谁,只因为他是严胜。你的剑,你的字,你处理府务时的审慎,你作为兄长对缘一的照拂……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严胜侧过头看她。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清俊却紧绷的轮廓。
“独一无二……”他低声重复,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或许吧。”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立在窗前。时玖亦不再多言,默默守在一旁。
深夜的书房里,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纸门上,微微摇曳。
严胜仍在练字,这已是今晚的第三十七张纸。他写得极慢,每一笔都凝着沉重的力道,仿佛要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钉进纸里。
时玖安静地跪坐在一旁,为他研墨。
“嗒。”
一滴墨从笔尖坠落,在刚写好的字迹上晕开一团不合时宜的污渍。
严胜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那团墨迹,笔杆在指间微微发颤。
时玖没有抬头,继续研着墨,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这张给我吧,我正缺一张练字的废纸。”
严胜沉默片刻,将那页纸推到她面前。
时玖接过,铺在自己膝前。她从笔架上另取了一支稍细的笔,蘸了清水,就着那团墨污的边缘,轻轻描画起来。
严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只见她笔尖轻点,以那团墨迹为心,勾勒出几片舒展的荷叶。又用极淡的墨色晕染开去,添上一茎半开的荷花,那朵荷恰好绽放在被他写坏的那个字旁,仿佛本就是画中应有之物。
“小时候学画,师父总说,”时玖一边勾勒着花瓣的纹理,一边轻声说道,“污渍未必是败笔,看你怎么用它。”
严胜静静看着,她的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此刻不是在修补一张写坏的字,而是在完成一件极精致的艺术品。
“好了。”片刻后,她搁下笔,将纸轻轻转过来给他看。
墨污化作了荷塘一角,他原本力透纸背的字迹,此刻倒成了画上题词般的点缀。整张纸忽然有了生机,甚至比方才单纯的字幅更显意趣。
严胜看了许久。
“……你还会这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雕虫小技。”时玖微微一笑,将画小心挪到一旁晾着,“比不得你的字。”
严胜没有接话,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时玖重新开始研墨。砚台里的墨汁渐渐浓稠如夜,映出跳动的烛光。
“时玖。”他忽然开口。
“嗯?”
“若有一日……”他的笔尖悬在纸上一寸之处,“我写的字,永远不及他随手一挥;我练的剑,永远追不上他漫不经心的一瞥……到那时,你还会在这里研墨吗?”
时玖研墨的手没有停。她的动作依旧平稳,匀净,一圈又一圈。
“严胜,”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我研墨,不是因为你写得好或不好。”
她抬起眼,看向他:“是因为你想写。”
严胜握着笔的手指蓦地收紧。
“你想写,我便研墨。”时玖继续说道,目光平静而温柔,“你想练剑,我便在一旁看着。你想做什么,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在那里,这与你能做到多好,没有关系。”
“所以,”她微微弯起唇角,“只要你还在写,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研墨。直到砚台磨穿,墨锭用尽,或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或是你告诉我,你不想写了。”
严胜怔怔地看着她。烛光在他眼中晃动,那些深藏的、冰冷的、正在凝结的东西,仿佛被这温暖的光照得微微融开了一角。
良久,他垂下眼,笔尖终于落在纸上。
这一次,他的笔锋不再沉重如铁,而是舒展如流水。
时玖不再说话,只安静地研墨。
烛火渐渐烧短,两人的影子在纸门上越拉越长,最后几乎交融在一起。
当时玖研好第五砚墨时,严胜搁下了笔。
他写完了最后一笔,静静看着满纸淋漓的字迹,许久,才低声开口:
“时玖。”
“嗯?”
“明日……”他顿了顿,“明日晨读后,陪我去一趟城西的墨庄。”
时玖抬眼看他。
“那里的墨锭,”严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据说用料更精,研磨后色泽如漆,历久不褪。”
他看向她,烛光在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眸里,漾开一点极淡的暖色。
“好。”她轻声应道。
严胜微微颔首,起身整理衣袖。
“夜深了,”他说,“回去歇息吧。”
“你先走。”时玖微笑道,“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严胜看着她,片刻后,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梅干的锦囊,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案几上。
“这个,”他的视线移向别处,“味道不错,明日……可再带些。”
说罢,不等时玖回应,他便转身离去。
时玖低头看着那个锦囊,唇角无声地弯起。她小心地收好,然后开始整理案上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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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阳升起时,月亮便失去了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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