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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存在的公寓[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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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是用来上吊的吗,”丽素琳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剪报上是什么内容?”
喻枣回忆道:“上面说,筱塚公彦的恋人是一位已婚主妇,她抛夫弃子,只为了能和年轻的恋人长相厮守,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不忠诚,还害她染上终身病,所以崩溃与其同归于尽。”
丽素琳惊讶,“已婚主妇、抛夫弃子?不会在暗示森崎太太吧?她为什么要收集这个?”
“还不清楚,说说你的情报。”
“嗯,跟踪者是洋司枝子和森崎遥,中村美惠其实一直知道她们对她的孩子俊介很有敌意。”
“为什么?”
“因为森崎先生曾经有个私生子,和俊介是同一年,在三岁时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死了,有人说是森崎遥推的。
所以中村美惠猜测,森崎遥看见俊介便想起了她憎恨的私生子,于是暗地里和洋司枝子一起密谋要害死俊介。”
“她为什么知道洋司枝子?”
“因为她不止一次看见洋司枝子来找森崎遥,两人形影不离,且她和你分析的一样,楼道里有两个脚印,尺码与鞋底花纹都一样,不难推断出是谁。”
“原来如此。”
喻枣忽然想到,在中村美惠的阐述里,森崎遥的心理也符合“主观厌恶定律”。
——因为看见和讨厌的私生子一样年纪的俊介,于是产生了巨大的憎恨和厌恶,简直恨不得要杀掉他。
“对了,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件事,”喻枣对丽素琳说,“帮我问一下森崎先生是做什么的,平常一般在哪里活动。”
“好。”
丽素琳离开后,喻枣托着下巴沉吟,若有所思。
“所以森崎一家和洋司直也的关系是什么……”
“筱塚太太和洋司枝子、中村美惠和森崎遥我都想明白了,唯独……”
喻枣按了按有点作痛的太阳穴,一抬头又看见李笑小心翼翼走过来。
今天的前台还真是热闹。
“那小孩的尸体我们看见了,浑身发紫,身上没伤痕,但指甲全是血,血肉模糊,像是被关在什么地方活活憋死的。”
李笑看着喻枣,半晌,他敬佩道:“你不害怕?”
他和肇启明两个人看见那尸体时都快吓尿了,这个喻悠然竟然面不改色,现实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喻枣正在头脑风暴,闻言一愣,被李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呆了两秒,“什么?”
“你——你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吧。”李笑勉强挤出一个笑。
喻枣一时不太懂这和心理素质有什么关系,他还停留在思维分析的层面,花了半分钟,他道:“帮我个忙。”
李笑说完正要走呢,听到这话,“啊?”
“很简单,帮我去问一下504的筱塚太太一件事,问她当年和他儿子相恋的年长女人的名字。”
“如果她不肯说,你就告诉她,你知道她丈夫的腿脚是怎么回事。”
李笑再度震惊,“啊,这??”
“还有,如果凑巧碰见肇启明,让他小心一点中村美惠。”
……
打发完两个人去干活后,喻枣有些“闲不住”了。
他看向身旁一动不动的溪厌,“我们应该去407看看了,你觉得呢。”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溪厌这次点了头,“嗯,去吧。”
在前台摆上[有事离开一会儿,请稍等]的告示牌,喻枣拿上钥匙同溪厌上了电梯。
电梯里,喻枣透过镜子看着溪厌,忽而笑着问道:“你每天裹这么厚实不难受吗?”
“不。”
“回去之后也不能脱下来吗?”
“……嗯。”
“为什么?”
溪厌声音低了一点,但仍旧很平静,听不出波澜起伏,“还不能告诉你。”
喻枣挑了挑眉头,不是“不能告诉”,而是“还不能”么,好像也挺不错,至少有机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不,不对,他不是轻信他人的性格,尤其对于“溪厌”这个一开始他就很警惕的可疑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打开心扉。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仅让对方在现实里住进自己家,还在如此危险、随时都可能因踩中陷阱而丧命的诡异世界里,不自觉依靠对方……
即便对方似乎一次两次三次救过他,甚至护住他,以一种沉默但存在感很强的姿态,这也太不应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已经很近。超出安全社交距离的近。
喻枣后知后觉有些懊恼。对方可是一个连脸都不知道的怪人。
他陷入沉默。
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主观厌恶定律”的反义词:“主观吸引定律”。
对溪厌,他恐怕就有受到这条定律的影响。
因为对方屡屡触发他的正面感受,于是产生了强烈的来源不明的吸引。可是,这种正面感受是什么?喻枣还没有头绪。
……
到了。
由于思绪乱飞,喻枣面对颇有压迫力的407房门,第一时间都没太大感觉。
只在将钥匙插到锁孔里时,感受到一股从深处散发出的刺骨寒意,顺着锁孔、钥匙迅速蔓延到他的手臂上。
手背整个都凉透了,甚至仿佛快要冻僵,如同被冰块覆在上面一般。
很快不仅是手背,喻枣全身都被这股冰冷的恶意渗透,心脏也像被冰块凝结,寒彻入骨。
就在这时,溪厌握住他的手,拧动钥匙,门开了。
晦暗与阴寒瞬间迎面而来,喻枣的耳边这时响起某个物体一次次踢到某物的声音。
无数的恶意交杂在一起,翻涌而来。
喻枣忍不住后退一步。
根据他现有的分析,这里确实几乎是所有恶意汇聚之所,但他果然还是低估了这种无形的杀伤力,刺骨到像有一只死猫正趴在他的后背上。
缓了两秒,喻枣和溪厌一起走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所有黑暗都争相在墙壁、地板上攀爬,厚实遮光的窗帘被谁紧紧地拉起,没有一丝一毫缝隙。
越是往里走,喻枣越是看见吊在天花板上“那东西”的全貌。
尖锐的笑声此刻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瞬间喻枣才发觉,原来死寂和吵闹可以同时存在。
感受到杀意的刹那间,喻枣试探地开口:“洋司直也。”
一切瞬止。
宛如被一下拔了插头的唱片机。
喻枣盯着上方的男性尸体,不自觉屏起呼吸,眼前这一幕和目睹徐莘莘尸体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男性身穿家居服,没穿拖鞋也没穿袜子,看起来像是在毫无戒备心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尸体自然呈现出了一些线索,但喻枣不是法医,缺乏相关知识,所以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房间客厅里诡异的还有尸体正下方的巨大不倒翁。
说巨大,是因为市面上寻常不倒翁的大小都是一个手掌或两个手掌大,绝不会到面前这个一样,几乎和一个小孩一样那么大。
不倒翁的面容也很诡异,似笑非笑,歪来歪去的,像频繁闪动的鬼脸。
喻枣上前一步,看见不倒翁玩具中间有一圈厚厚的、已经被割开的干涸的胶,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把它用强力胶黏合起来一样。
这样的话,还缺一个作证……
喻枣深呼吸一口气,直接上手,将不倒翁扒开,然后他看见不倒翁内壁上,满满的都是血肉模糊的抓痕,扑打在上面的血掌痕正和小孩子的手掌一样大小。
喻枣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微微沉下面色。片刻过后,他才转身。
接着还要去确认一件事。
喻枣走进森崎遥的卧房。
溪厌则仿佛被某一样东西吸引,走向另一个方向。
–
另一边。
李笑问完筱塚太太,他不受控制地想着对方的答案,脸色不禁变得怪异,同时感到一阵缓缓从后背爬上来的凉意。
筱塚太太为什么说那女人是洋司太太?
洋司……他想到了那个洋司枝子和洋司直也,这三人都是同一个姓氏,难道是巧合?
不可能吧。
李笑一瞬间想到很多,却又完全无法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组合起来,不是这里缺了就是那里少了,并且,他越是想,越是恐惧,头也开始作痛。
李笑索性不去想了。
反正……那个叫喻悠然的年轻男生会告诉他们的吧。
不知为何,李笑认为喻悠然已经掌握了真相,至少是大部分真相,或许今晚,他就会在众人面前揭晓。
毕竟,他突然提醒他,让他和肇启明要小心中村美惠。
那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吧。
中村美惠……那个总是一脸忧郁、满身幽怨气息的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
为什么要小心她?
李笑一边找肇启明,一边疑惑,他其实觉得精神有问题的筱塚太太比中村美惠要阴森恐怖多了。
–
肇启明此时正在地下车库巡逻。
他的工作手册上写明了工作内容:每天早中晚巡逻地下车库,每天早晚巡逻一次整栋公寓大楼……
他有一个手电筒,但光源很弱,只能照亮眼前两三步的距离。
地下车库的灯又常年失修,要么全暗,要么明明灭灭闪着零星的光,肇启明最不爱巡逻的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