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挥别初恋 ...
-
黑色雷克萨斯缓缓而驰。
“韩总，去公寓吗？”
韩子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一一，轻声，“回家吧！”
韩子瞻抱着一一，轻轻推开门，客厅灯火灿亮，母亲穿着睡袍走来。
“妈，这么晚，还没休息？”
“嗯。刚一一妈打电话来，这不担心丫头。”说着，靠近一一，小脸蛋泪痕琳琳，一丝不忍，“怎么样？那男孩儿……一一没事吧？”
“嗯！没事儿，一一都处理好了。妈，别担心，一一还是孩子，过一段儿就好了。”
韩妈妈抬手拍拍儿子的肩，“嗯。那就好。你也累了，早点休息。”说着转身朝卧室走，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还嘟嘟啷啷，“这丫头，就知道折腾你。唉……”
含笑看着母亲的背影，这个众人眼里尊贵的夫人，总会在家人面前浅露着一丝稚气。
轻轻把一一放下，小心翼翼地掰开扯着衣角的小手，脱下鞋轻放，缓缓盖上丝被，这才立起身，凝望着床上的小人儿。
又是一声轻叹，屈身，格外细致地捋了捋额前的短发，呢喃，“囡囡，晚安！”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揉揉脖子，韩子瞻这才觉得一整晚，真有些疲惫，嗓子略微地干涩，便转身下楼。
经过父母的卧室，低低的声音传出。
“一一这丫头怎么没喜欢上子瞻呢？”
“文涵，你可不能乱拉配，光老爷子那儿就没可能。一大家子，宠着、惯着呢，小公主另一半可不简单。”
“嘿！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子瞻哪里不好了？家世、人品、能力、样貌，哪儿有得挑？我还舍不得让他给小丫头瞎折腾呢。”
“唉!我说你这脾气，还跟年轻时一样犯拧。我是说子瞻不好吗?且不说子瞻和一一差了十岁，事实上他俩还是名副其实的表兄妹。你看这次的事，两家老人都清清楚楚，可谁都没在一一跟前提半字，就连你哥跟嫂子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小孩子谈什么恋爱。可背地里那不是硝烟四起。一一这丫头也不傻，机灵得很，子瞻又纵容，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明明白白。”
“唉！小丫头也怪心疼的，谈个恋爱，你看这折腾的，刚我看小脸儿都泪扑扑的。”
“唉，这些事也是没有办法，文翰两口子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孩子们的事不到迫不得已，顺其自然的好。以后子瞻的事，你不能随便干涉。”
……
“名副其实的表兄妹”，几个字在脑子里不停地翻转，不自觉地一丝苦笑浮上面容。韩子瞻静静地走到吧台，倒了一杯温水，仰头喝尽，久久地沉默。
十一岁的子瞻，孤僻寡言，不懂得微笑，不懂得哭泣，不懂所有孩子的天真和稚气。他总是静静地坐在孤儿院门口的大树下，望着远方，心里默默盼望着有天会有一个叫妈妈的人拉着他的手，说来接他了。
可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一个孩子都学会了苦涩，还是没有等来母亲的身影。
还有一天，他就十二岁了，眼里有丝焦急，痴痴地望着远方。
当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时，他禁不住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车上走下两个漂亮阿姨。刚有丝雀跃的心又沉了下去，有些失望地耷拉着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深深陷入自己的绝望里。
“咯咯……”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子瞻回神，一个好小好小的妹妹圈住自己的腿，仰着头甜甜地笑。
“啊！你……”从来不懂和人相处的男孩，手足无措，惶惑惊慌，竟傻傻地把双手背在身后，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和委屈。
远远望去，天真无邪的小小女孩，稚气无措的小男孩，两个漂亮的小人儿，奇异地和谐，打动人。
那天，子瞻被带回了韩家。
第二天，他过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生日。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漂亮阿姨和最漂亮的小妹妹。妈妈告诉他那是舅妈和小表妹，可他一直认为世上除了妈妈都是阿姨，而妹妹就是妹妹，只是这个妹妹比别人漂亮许多。
子瞻吹生日蜡烛的时候，小妹妹坐在漂亮阿姨怀里依旧咯咯地笑，于是，十二岁的子瞻，闭着眼晴默默地祈求，“子瞻要妹妹一辈子咯咯地笑。”
后来，韩子瞻知道了，小妹妹叫顾一一。
再后来，韩子瞻知道了舅舅、舅妈和表妹的意思。
再再后来，韩子瞻知道了那辆黑色的轿车叫雷克萨斯，暗自决心以后要自己买一辆请一一坐。
……
年少的子瞻带着每一种和一一息息相关的心情，努力长大。
十五岁那年，一一受伤，流着眼泪说，“子瞻哥哥是要娶很多老婆的。”
晚上，外婆哄一一睡觉，取笑她，“我们一一要是嫁不掉，嫁给子瞻哥哥好不好啊？”
小一一，娇声娇气，“奶奶！子瞻哥哥是哥哥，一一是妹妹，妹妹不可以嫁给哥哥的。”外婆哈哈大笑。
门外的子瞻，呆呆的，心里酸酸的，眼里也酸酸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个对自己笑的人，他的一一，是不会嫁给自己的。
很久以后，韩子瞻才明白，那种心情叫失恋。他的一一是他一辈子只能守护的妹妹。
这个月色如华的夜晚，父亲那句“名副其实的表兄妹”刺得韩子瞻再一次深深地绝望。
折腾整晚，早该沉沉睡去的顾一一，许是眼泪流得太多，又哭闹太久，喉咙干得发疼，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找水杯时，看看四周，才发现好像姑姑家。悉悉索索地爬起来，慢腾腾地下楼。
走到吧台，楞了一下，脑子清醒了些，“子瞻哥哥，几点了啊？你怎么还没睡。”
韩子瞻揉揉额头，“嗯，下来喝点水。你要吗？”举举杯子。
“嗯，嗓子发疼。”接过水杯咕噜噜一口气喝光了。
“一一，好点了吗？”
“啊？”顾一一抬头，看着韩子瞻那毫不修饰的浓浓担心穿透出来，低了头，没有出声。
良久，顾一一转身，坐在高脚凳上，望着窗外的月光，悠悠地开口，“那天，梓沐的母亲来找我。她很尖刻，说我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怎么配得上她的梓沐。我从来没想过会因为家世被为难，一时有些迟钝。可我还来不及辩解，梓沐冲了进来。他和母亲争执起来。听着他母亲斥责他不懂事，说芸芸那么好的女孩子不喜欢，竟看上这样小家子气的。我当时偷笑了，心底暗暗想，梓沐妈妈真厉害，哪里都看出我小家子气了。他们吵得很厉害。那时我才知道梓沐妈妈从高中起就独自抚养他，看着他母亲流泪，我突然很难过。脑子里想象着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如何忍痛抚养儿子，寄予莫大的期望盼着他成才。”
一一停下来，双手环臂轻搓着。
韩子瞻上前，脱下西服轻轻披在一一身上。
一一朝着他微微一笑，继续缓缓说着，“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埋怨梓沐，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觉得他不该为了一个女孩子和母亲这样争执。梓沐母亲有些失控地对着梓沐低吼，想想你还在受罪的父亲，就非常生气地离开。梓沐匆忙地叫我别担心，还说自己会说服母亲的，便跟了去。剩下我一个人，非常难受。我立即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梓沐母亲讨厌我。我还问她，喜欢梓沐吗？妈妈没有回答，只说，小孩子好好学习，恋爱的事以后再说。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她是不喜欢梓沐的。我很疑惑，梓沐很好，妈妈哪里不满意了？还有梓沐父亲到底怎么了？后来的事，子瞻哥哥你是知道的了。”
说着侧身看了看韩子瞻，又拉了拉衣服，低头接着说，“原来梓沐的父亲做D省建设厅厅长时因为贪污入狱了，审他的是我的舅舅，抓他的是我的表哥。你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子瞻哥哥，我知道，即便这些事与我们家没有一点关系，梓沐父亲那样的事，也是不会被家里接受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家这么疼我，我不可以让大家为难，伤心的。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很难过。梓沐他真的很好。看他那么伤心，想着他和母亲激烈争吵，我就觉得好抱歉，如果我们没有认识就好了。”
一一走下高脚凳，慢慢地靠近飘窗，微微仰头，凝望着远方，轻轻柔柔地，“子瞻哥哥，也许我没有那么喜欢梓沐，只是舍不得那么好的梓沐，舍不得自己第一次这样心动。”说完，侧首看着子瞻，竟俏皮地眨眨眼，撅撅嘴，“子瞻哥哥，每个人都有一个失败的初恋，对吗？”
韩子瞻淡淡地笑，温和地凝视着月光下那张浅笑的脸，看着她佯装的轻松，和眼角那滴丝毫不被察觉的眼泪，心底莫名地安稳，他的一一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挥别初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