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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两个苦逼男(二) ...

  •   洪承畴被家暴的事情很难得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足见蒙根其其格对内宅的掌控能力有多强,老头子被关在家里养伤,足足大半个月没有露面,多尔衮上朝的时候不免会遇到有人问“洪大人哪儿去了”,对此多尔衮给出的回答是“从南方回来,一路上行程很急,想是有点累得狠了,毕竟年岁不饶人嘛”。
      大家笑一笑,也就不再问了——问神马啊问,洪承畴又不是什么俊俏少年,激不起大家的八卦欲/望,而且他也确实不年轻了,小病一下,太正常了。
      他家里还有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出去搞,自然也就没人能想到他出去乱搞搞出人命来,被老婆给打成了一只瘟鸡。
      蒙根其其格的性格是三个妹妹里最接近娜仁的,办起事情来自然也是手起刀落,干脆得叫人反应不过来。打完洪承畴,她火气全消,带着笑容扶洪承畴回房上药,然后再带着笑容把洪承畴踢去了书房——洪承畴从今天开始被禁止踏入老婆的卧房,想休息就去书房,想要枕边有人陪睡那是做梦,再敢起小心思就照死里打,禁足期限待定,视其表现酌情处理。

      第二天蒙根其其格起来,几道命令下去,所有事情都一次解决——老家伙用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买的宅子被立刻贱卖掉,卖回来的钱入了她的口袋;宅子里的美人儿们被发还了身契,一人五十两银子,自己愿干嘛干嘛去;大肚子的那个,被送到了庄子上,附带她的心腹嬷嬷一个,二等丫环三名,任务主旨:第一,把太太的意思交待明白,让她别生歪心思——生了女孩太太抱回去养,赏你嫁妆送你嫁了厚道人家当人家的正经老婆;生了男孩也一样给你脱贱籍安排正经的身份,所以你不要不识好歹,乖乖把孩子养住了大家两下都便宜,养不住孩子,你一没钱拿二没身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第二,所有相关人等好好照顾孕妇,不许慢待,出了事儿所有人都要倒霉。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个贤良人为儿子积德,那么就好事做到底,不要给人留下一点儿话柄。而且蒙根其其格也还真是有几分想要个女儿养一养的,可又不能保证洪承畴还中用——跟老家伙成亲这么多年了才怀上,下一个还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呢!要是那边真生了女孩,就捡个现成的好了。独生子女未免孤单,有个姐妹做伴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长大。
      养个庶女什么的,蒙根其其格表示毫无压力——挂个名儿而已,又不用她自己动手照顾,如果长得好了,蒙根其其格自然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现在不是有秀女大挑了嘛,如果能被指婚,谁也不能拿她的出身说事儿了,特权就是要用在这种地方啊;如果长得不好,也就是一份嫁妆扫地出门的事儿。

      这世道,寡妇带着儿子没关系,儿子长大了就能自己顶门立户了,可寡妇带着女儿么,还是个漂亮寡妇带着漂亮女儿,那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着“我们是一块肥肉,色/狼快来吃”呢,她可以不在乎这两个人,但不能让洪承畴被戴了绿帽子不是?

      多尔衮压根儿就没把洪承畴被老婆打了的事情放在心上——老家伙就是好日子过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打一打,长长记性也好。至于什么居中斡旋的事情……管他的呢,没了他洪屠户,咱也不用吃带毛猪。

      多尔衮一点也不急,急的就是大玉儿了。
      不过,准确地说,大玉儿她不是急,她是愁,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没错,啥事儿都好好的,问题就出在皇帝一个人身上!他对大婚立后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严重到当场朝皇太后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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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畴被打事件后过了大概半个月,大玉儿把皇帝叫了来。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福临行礼。
      大玉儿摆摆手,“皇帝,最近读书还是到很晚吗?”
      “是。”福临应道。
      “别太累了,身子要紧。最近都在读什么?”大玉儿笑问。
      “洪先生出征前儿子已经读完了四书,现在洪先生还病着,赛罕说我应该读读《诗经》和唐诗,她说这两本书读起来很美。”福临回答。
      “哦?赛罕说的?”大玉儿微微一笑,“那,读得怎么样?”
      “确实很有意思,古人炼字果然精致。”福临赞叹道,“就好比,我昨天读到的一首,‘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多美好啊,是不是,皇额娘?”
      “这……奴才没学问,请教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苏茉尔笑着问。
      “嗯,让我猜猜,是不是说,和一个天仙似的美人不期而遇,彼此有情,天从人愿,结成好姻缘?”大玉儿问。
      “哎呀,皇额娘可真聪明,猜得一点没错!”福临叫道。
      “哎哟,那可是个好兆头哇!”苏茉尔欢喜地叫道。
      “什么好兆头?”福临很疑惑。
      “哎呀,还猜不出来?您道皇太后这最近一年来忙的是什么?摄政王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回京了?还不是因为皇上您要大婚了嘛!”苏茉尔喜滋滋地回答。
      “大婚?”——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宫里这么久都没有过大喜事了,这次可要够大家忙活上好几年的,况且,皇上大婚,可不只是娶皇后那么简单,还要有一个秀女大挑,选名门淑女充实后宫呢。”苏茉尔接着道。
      “而且啊,大婚之后,你按理说就可以亲政了,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大玉儿柔声道。
      福临面色古怪,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都不说话,沉默得让大玉儿开始觉得不安。
      “怎么了?”她问。
      “皇额娘,您说大婚,可是……跟谁啊?”福临小心翼翼地问,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跟娜木钟啊。”大玉儿答道。
      苏茉尔赶紧道,“娜木钟都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了,皇太后留下她在身边,就是因为选定了她当皇后嘛。娜木钟格格多漂亮啊,又是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跟皇上不是正好门当户对嘛!”
      福临怪叫一声,“什么?娜木钟?”他接着便沉下脸,脸上罩满了阴霾,“这是……摄政王的主意?”
      “不,这是我的主意,跟摄政王商量过后,他也是赞同的。”大玉儿平静地回答,“这是顺利成章而且必须的事情,咱们大清立国之初,首先结盟的就是蒙古漠南诸部。互为姻亲,便是最有力量的结盟。从太祖到先帝,后宫里有名位的后妃几乎都来自蒙古,尤其以咱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最多。满蒙联姻,是祖宗传下的宗旨,如今你的皇后,自然也得在蒙古挑。”
      “可是为什么是娜木钟!”福临大喊起来,“您看看她那个德行,鼻孔都是朝天的,盛气凌人,娇生惯养,长得漂亮又怎么样?她如果蛮不讲理,背后又有皇额娘和舅舅撑腰,这……以后这日子叫我怎么过!”他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娜木钟是傲气了些,可是人并不坏呀。”大玉儿心下无奈万分,也恼怒万分,回答。
      “求您了,皇额娘,您就体谅体谅我吧,让我自己挑一位皇后,挑一位见识卓越,温柔贤淑、心地慈善的皇后,皇额娘不也少了很多麻烦吗?”福临低声恳求道。
      “……”大玉儿心里摇头叹气——这是什么运气,全都被娜仁说中了!“可是皇帝,那时候你舅舅来京的时候,这婚事就已经说定了,反悔不得的!”
      福临闻言,原本恳求的神色转为愤怒和冰冷,“任何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婚的究竟是谁?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思?!你们究竟把我当什么!”
      大玉儿看着他暴怒的脸孔,突然觉得满心都是疲累,冷冷地回答,“大婚的是你,可也是大清和蒙古!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满蒙联姻是祖宗家法,你是皇帝,立后是国之大事,皇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叫你自己挑?你想挑谁?而且,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哪里有你自己作主的道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婚事都已经定下了!”
      福临脸色顿时难看到发黑,大玉儿在他发火之前,抢先道,“你也不要发火,除了皇后,皇帝还有三宫六院,秀女大挑就是为了这个,妃子你尽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可是皇后的位置,不行。”她的态度斩钉截铁。
      福临听了,反倒更加愤怒,吼道:“我不要!难道我连这一点点自由都没有?大婚的是我,娶妻的是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顾我的意愿?!我只不过是搁在太和殿宝座上的摆饰!我只不过是用来巩固满蒙邦交的工具!我是个人哪!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尊严?这皇帝,我不当了!”说罢,拂袖而去。
      大玉儿看着他跑走,气得脸色煞白,手都在颤抖——“这皇帝我不当了”?笑话!这也是你说了算的?不当皇帝,你想当什么?你能当什么?
      苏茉尔眼看不好,连忙上来给她顺气儿。
      “你瞧瞧,你瞧瞧,苏茉尔,这就是大清的皇帝,这就是大清的皇帝?!”大玉儿抓住苏茉尔的手,声音都裂了,“我真是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哪里不对了……连‘不当皇帝’这话都说出来了,你说说……我这么千辛万苦十几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到最后,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
      你说说,眼看着事情就要走上正轨,摄政王也愿意归政了,儿媳妇的人选都预备好了,大婚的仪程也出来了,结果偏偏就是在最关键的执行人身上出了纰漏!
      大玉儿那个恨啊!——她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问题,皇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根本就是把立后当成了他自己娶媳妇儿,当成了“他自己的事”而不是“国家大事”,这正常吗?就算是普通百姓人家,婚姻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而是一大家子的事儿,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哪个孩子敢要求“我要自己挑媳妇儿”的?根本就没这个道理好吗?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怎么换了皇帝,他倒幼稚成了这个样子?
      苏茉尔无计可施,只好连声安慰道:“格格,您别急,别急,皇上就是一时拧不过劲儿来……”
      “拧不过劲儿来?”大玉儿哀叹,“他以为当皇帝是什么?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佛祖菩萨都没这么逍遥的,就是佛祖菩萨,受了人家的香火也得庇佑人家呢!天子无私事啊!何况他的婚嫁是关系到国家朝堂的情势的,他怎么就这么……就这么……天真呢?”
      “……”苏茉尔觉得无话可说,“要不……要不您把十四爷夫妻俩召进来说说话?劝劝皇上?”
      “我还能怎么着?估摸着他俩这两天总得到宫里来一次,我真是……真是……”大玉儿呜呜哭了起来。
      ——————————时间转回——————————
      娜仁和多尔衮踏进慈宁宫的时候,就觉得气场略怪。
      大玉儿周围似乎围绕着一圈黑色的雾气,她坐在宝座上,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证据就是她连门口的小太监大声通报“摄政王到、摄政王妃到!”都没听见,直到多尔衮把马蹄袖甩得出奇地大声、格外大声地“给圣母皇太后请安!”时,她才猛然一惊似的回过神来。
      “哦……哦,别多礼了,别多礼了,快坐下。”她急匆匆地挥了挥手。小太监们搬来椅子让娜仁和多尔衮坐下,大玉儿挥手,清场,只剩苏茉尔在旁边。
      “苏茉尔,去请皇帝过来!”大玉儿一个眼色,苏茉尔立刻快步走出殿门。
      “怎么了这是?”娜仁很奇怪,“看你这脸色,出了什么事?”
      大玉儿闻言,莫名其妙涌起想哭的冲动,“还能有什么事?儿女都是债啊!!”说到最后,真带上了哭音。
      多尔衮觉得有点惊悚——皇太后当着人面哭什么的,真是鸭梨山大!
      “……皇帝又怎么了?”多尔衮用了个“又”字。既然是皇帝闹出夭蛾子,那么皇太后这一副苦逼脸就不奇怪了。
      “他不愿意娶娜木钟,非要自己挑皇后不可!还为了这个朝我大吼大叫!”大玉儿气急败坏朝娜仁一顿控诉,“他说,大婚的是他,为什么就没人问问他的意见,还说,他就是个巩固满蒙邦交的工具,太和殿宝座上的摆设……”
      娜仁和多尔衮齐齐一挑眉——哟,小皇帝这是要作反啊!
      还没等他们开口,门口小太监又喊开了——“皇上驾到!”

      福临一脚迈进殿门,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多尔衮和娜仁,心里就很没出息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觉得“坏了”。
      大凡是个人都有点欺软怕硬的特质,福临自然也不能幸免,他见了多尔衮,那感觉就跟老鼠见到猫也差不多了。
      倒也不是多尔衮精神虐待他之类的,事实上多尔衮根本就不怎么理会他。但是,每次见到多尔衮,他仍有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敬畏之感。
      小时候他有一段时间(就是大玉儿跟皇太极撕破脸的时候)经常去多尔衮家玩,多尔衮并不太喜欢他(事实上多尔衮哪个皇子都不喜欢),只是偶尔实在避不过,才带他去骑个马射个箭什么的,还有东青和东明在旁边。但是,这寥寥几次的亲近,对于从小缺少父爱的福临来说就很多了,男孩子总是崇拜英雄的,多尔衮的马上功夫多好啊,自然引得小男孩崇拜万分。
      后来吧,他爹皇太极死了,天上掉下个皇位砸到了他头上,多尔衮在外头打江山,辉煌战绩隔不几天就要传到他耳朵里一次,每一次都在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这压力是确实存在的;大玉儿跟娜仁关系又好,他也常常能见到娜仁,自然也就免不了想到多尔衮。
      多尔衮对他吧,颇有点喜怒无常的意思,心情好的时候呢,就对他和蔼些,心情不好呢,就对他不假辞色,每次到宫里汇报工作,还都要顺道垂问一下他的学业进度、有没有贪玩之类的,偶尔还批评他一下。小孩子对于人的性格强势还是弱势比大人更敏感,福临并没有遗传到皇太极的强势性格,下意识地就不敢挑衅多尔衮,于是,日久天长,多尔衮就像是一个模糊的父亲的影子,他是福临的亲叔叔,福临耳朵里灌满了他的功劳,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常年征战带来的杀伐之气和上位者的压迫感,有父亲的威严,却没有父亲的慈爱。
      他坐在殿上听政,真就是“听”政,政事的处理权都在多尔衮手里,他说话根本没人听。官方的解释是皇帝还没大婚,所以不能亲政,这让他憋屈,连带着对多尔衮也就有了不满,可问题是他不满归不满,对多尔衮的怕可是实打实的,叫他跟对大玉儿咆哮似的跟多尔衮顶撞,杀了他他都不敢!
      前两天他因为婚事问题对大玉儿非常不敬,事过之后自己也很后悔,可又赌气不想来赔礼,结果一拖拖到现在……多尔衮知道了!
      福临心里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见此情景越发心虚,颇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向大玉儿请安,接着多尔衮和娜仁站起来要给他见礼,他哪儿敢受这两人的礼,连忙在他们行礼之前就免礼了。
      几人落座,福临本来是来道歉的,看到多尔衮在场,却不敢说了。还是娜仁温和地开口道:“听说皇上前两天同太后闹了些不愉快?”
      “……”福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叫他说什么呢?说他不愿意娶娜木钟,所以对着自己的母亲咆哮?
      大玉儿看他这副窝囊样子,心里就窝火——怎么,有种跟你老娘我发火,没种跟摄政王叫板?说呀,说你不要娶娜木钟,说“这皇帝你不做了”,说呀?
      “行了,皇上也不用这样,我们都已经听说了,是不是皇上取不中娜木钟做皇后,前两天对皇太后说话声大了些?”多尔衮可不耐烦女人家循循善诱的这一套,直接就问了——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自来父母给儿女定亲,都是通知你一声就得了,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哪儿有你自己作主的余地?尤其是身为皇帝的人,皇后之位关乎国政,你还想自己挑?你想挑谁?挑个跟当年你爹爱得死去活来的海兰珠一个德行的?柔柔弱弱,妖媚动人,事事奉承着你,顺你的意的?
      福临涨红了脸,“是朕不对,不该对皇额娘不敬。”
      多尔衮也不理他,直接问:“皇上可知道,大婚之后就该亲政了?”
      福临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可皇上您如今这样,叫人怎么相信?您是皇帝,立后可不是你自己娶媳妇儿,你喜欢就行;立后是国家大事,由不得您自己一个人做主,如今天下初定,我率军平定南方,可是仍旧有反对势力,汉人心里仍旧不承认我们是天下之主,在这样的情况下,您亲政需要满蒙亲贵的支持,大清也需要蒙古的力量。满蒙联姻,从你的玛法,也就是我的阿玛那一辈开始就是惯例了,不但是先帝和你的叔伯,就是满洲亲贵娶的也多是蒙古福晋,怎么轮到您了,您就要违反这个规矩了?”多尔衮冷冷地问。
      福临本来就挺怕多尔衮,被这么一说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他好歹也没窝囊到底,吸了口气,横了横心,道:“十四叔,我不是说我就不能娶蒙古皇后,不是!我只是不想娶娜木钟而已!蒙古格格多得是,为什么就非得是她?!如果非娶蒙古皇后的话,那……那……那赛罕比她可好多了!”
      娜仁和多尔衮一齐在心里骂了一声——卧槽!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看大玉儿——你这是养的什么儿子啊,你该反省了!
      大玉儿脸色黑如锅底,戴着指甲套的手简直要把御座的扶手都给抓烂了!
      多尔衮深吸了一口气——原谅他吧,对待福临他实在是没那么多耐心。这要是他自己的儿子,他少不得要哄一哄,省得被儿子埋怨,但福临可不是他儿子,而且,他儿子才不这样天真又幼稚呢!
      “皇上,您还是没明白,我们的意思是说,皇后必须是要综合当前的情势国力来考虑的,而眼下,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代表了双方势力结盟的婚姻,我们大清自然是其中一方,而另一方,就必须是能够在这样天下初定、四周却仍然不平静的情势下给我们有力的支持的,这另一方自然就是蒙古。您自己好好想一想,大凡要人帮你做事的,就必须要给人好处或者酬劳,否则,没有利益,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做事?而且还是打仗这样的事,这可是要搭进去无数人命的!蒙古为大清得天下是出了大力的,皇室的公主格格嫁去蒙古,蒙古女人嫁来大清,有来有往,这才能交往得下去!”多尔衮难得耐心爆棚,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之所以选娜木钟,跟她本人是不是贤良淑德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因为她的身份能帮到您!您的两位皇额娘都是出自科尔沁,娜木钟又是您的嫡亲表妹,她是吴克善亲王的嫡女,亲上加亲,您跟科尔沁的关系就又进了一层,科尔沁近些年来也是实力大增,是蒙古四十九旗中的佼佼者,所以我们才选了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您明白了么?”
      福临听得呆呆愣愣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多尔衮顿了顿,“听您的意思,您挺喜欢赛罕?”
      “呃……赛罕很好……”福临不好意思地承认。
      多尔衮叹了口气,“赛罕是很好,皇上对赛罕也好,十四叔谢谢你这份心了。可是我刚刚也说过了,选皇后,首重出身门第,其次才是德行才貌。赛罕出身阿巴亥旗,是不错,可是她不是阿巴亥王爷的女儿,阿巴亥王爷是你十四婶的大哥阿尔斯楞,赛罕是你十四婶三哥布日格德的唯一的嫡女,布日格德只是台吉而已,而且,赛罕没有同胞的嫡出兄弟,从身家上来讲,就单薄了些,否则,当年你十四婶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边呢?还不就是因为她一个女孩单独一个人,怕没有人给她撑腰叫人欺负了去嘛。其实惯例来讲,除了皇后以外,其余各宫主位,应该就是在蒙古力量强大的部落中和满洲大族中择取的,阿巴亥实力不俗,赛罕又是从小养在京城的,所以正好赛罕就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的人选,皇上喜欢赛罕,就给她一个高些的位份就是了。至于皇后,还是要娜木钟的,而且,说句老实话,做皇后,性情柔弱温婉是不可取的,皇后是执掌六宫之人,母仪天下,必须要有尊贵的气度,也必须要有魄力,否则不足以压服众人哪。皇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多尔衮只要耐下心来,皇帝还是比较吃他这一套的,这么一大通说下来,他也没有那么抵触了,神情虽然还是有些颓丧,却不再那么不满。
      “其实皇上没有必要那么丧气。”多尔衮话锋一转,“皇上嘛,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呢?皇后和各宫主位,其实更多是政治意义上的象征,皇上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其余的低等嫔妃么,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尽管选就是。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福临的脸色好看了很多——毕竟也是封建时代大背景下的男人,三妻四妾什么的跟吃饭一样平常,谈论起来毫无压力,想起来、实行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谢十四叔教导,是朕想岔了。”福临想了想,低头干脆认错。
      多尔衮摆摆手,面上笑得一派温和,“当不起‘教导’,只是皇上可能有时候会转不过弯儿来,只是什么事情都讲究个‘事缓则圆’,日后皇上勤政,万事都要经心才是,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三思,万不可像这次一样,什么道理都不听就要发火,什么事情不合您的心意了就要生气。这做皇上啊,无奈的事情可多得很,皇上要学会冷静和克制才对。皇太后是您的亲额娘,您也要体谅她的不易啊,毕竟,日后,后宫的事情,若有什么难以决断之处,还需要皇太后来帮您拿主意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大玉儿和娜仁齐刷刷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多尔衮一瞬间由人变成了一只长着大尾巴的狐狸——虽说这话明劝暗骂,不过多尔衮能这么有耐心地跟福临好声好气说话也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至少,大玉儿就从未幻想过多尔衮能把福临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多尔衮肯扶她儿子上位,现在还肯归政,这两件事就足够她天天念佛的了。至于长辈给后辈应有的教导什么的,人家做了那是额外给你面子,不做你也怪不着人家,
      所以说习惯真是可怕的力量么,多尔衮从未对小皇帝多么和颜悦色过,偶尔为之,简直让人感激涕零,若是他一直都这么对福临,估计今日就没人能让福临乖乖听话了。
      多尔衮却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耗尽了他对小皇帝的所有耐心,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好声好气地说下去了,事实上,他一边说话,一边就在脑海里拿大板子狠抽福临呢。当下果断起身,“皇上有什么话就好好跟皇太后说吧,臣告退。”
      娜仁也站起身来,朝大玉儿和福临行了个礼,和多尔衮匆匆离去。
      切,本来今天是想进宫和大玉儿讲条件来着,算了,下次吧。

      “我们当初怎么会选了这么个皇帝来着?”
      这是多尔衮回到府里的第一句话,他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盏,感叹。
      娜仁耸耸肩,“这不是……因为他额娘么。”——是啊,当初选择拥立福临主要是因为皇太后的倾向而且福临看着也不笨,可谁知道长着长着就长成这样了呢?
      ——你是皇帝啊亲,不要时时刻刻总想着自由与民主那一套行么?
      判断一个皇帝是不是个明君,其实并不难,用不着看什么虚无缥缈的王霸之气什么的,只要看他的行为举止,遇事的处理办法,就知道他有没有明君的潜质。
      “皇太极……哼,我都要同情他了。”多尔衮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这么些个儿子里,偏偏就是这个当皇帝。”
      “你这是连皇太后也一起骂进去了。”娜仁也笑了,“这皇帝啊,要么就蠢到底,要么就精明到底,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上去聪明实则愚蠢的类型了。”
      要是蠢到底,就做个傀儡也不会怎么样;要是精明到底,就该知道对待卸任的摄政王是个什么态度,就该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发言权很小,需要利用各种政治手段和联姻,还有时间来成长;可是要是看上去聪明实则愚蠢的呢,他有皇帝对权力的敏感,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手段,一听到亲政就脑袋发热,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一言九鼎威服众人,完全没有考虑过实际情况,因此也很可能会搞出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来。
      “说得没错。”多尔衮点头,“可是我觉得皇帝就是这第三种类型的。”
      我也这么觉得。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呢?真正的福临在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么NC啊,虽说人们更加津津乐道于他爱上董鄂妃之后的情圣表现,可是他似乎也是个比较仁慈宽厚的君主,而不是现在这个动不动就要吼“我是皇帝,为什么不能BLABLABLA……”的愚蠢青少年。
      她的穿越时空的确改变了多尔衮的命运,可是似乎同时也把皇帝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说真的,娜仁真心觉得自己下次进宫的时候应该多多关心大玉儿的身体状况,免得在这个扭曲的时空里本来应该坚强地活到看着重孙子长大娶媳妇的大玉儿叫福临给提早气死了,那可就太悲剧了。
      娜仁想起她们小的时候,她和大玉儿被称为“草原并蒂莲”的青春时代,虽然两人并称草原两大美人,但人们关注的重点似乎总是更多地放在大玉儿身上,而她总是充满了“被捎带的”气息。
      当然娜仁不至于幼稚到为了这个就跟大玉儿起什么嫌隙,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过作为女人,她要诚实地说一句——她确实曾经为此觉得有点小嫉妒呢。
      可是看看现在,上天赐给大玉儿的命运似乎有点太过跌宕起伏了,旁观者看来似乎很精彩,可是当事人自己心里一定苦逼无比吧。
      娜仁突然好庆幸自己的美貌没有胜过大玉儿。

      说起苦逼,相信没有人比今天被忽悠的小皇帝福临更适合这个字眼的了。
      只要多尔衮想,他是可以让自己变得很有魅力和煽惑性的,而且,道理本来就不在福临这边,对上多尔衮这样的政治老手,他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当时被多尔衮忽悠住了的福临,回到寝殿的时候突然发现——最后的结果,还是“他应该而且必须、一定要娶娜木钟”。
      福临暴躁了。
      他始终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娶媳妇的是他,到头来最没有发言权的反而也是他?他不过是想找个知情解意的红颜知己,这也错了吗?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可以告诉他——对,这就是错了。
      身为皇帝,心中装的应该是家国天下,应该是怎样成为一个有道明君,怎样能使自己的王朝千秋万代,而不是什么没谱的爱情和女人。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你可以找红颜知己,可以宣称自己爱某个人,但是不能为此把江山都双手捧到这个人的脚下,不能为了这个人触犯大家的利益。
      但是很可惜,这同爱情的特质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历史上这么做了的皇帝,无一不是下场悲惨的。远到“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唐明皇,近到他的老爹皇太极,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没有人会理解他这一颗纯情的少男心的,这不是什么“残忍无情”,而确实是脑沟回分布不同带来的巨大的思想上的鸿沟。
      “婚姻”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定义,从来就是“结两姓之好”,没有一星半点提到“两个相爱的人的结合”。把两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突然之间送入洞房,立刻就要做那事儿,还要这么过一辈子,听起来简直不像是真的,可它就是真的。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那是比较幸运的夫妻二人,大多数夫妻都是这么合作性地糊弄过了一辈子,男的在外打拼,女的在内管家;丈夫跟老婆生出嫡子嫡女,再跟喜欢的小妾生几个庶子庶女,老婆负责照管这一大家子;然后等孩子长大了,两人通力合作,安排男的娶女的嫁。
      如果合作关系成功而且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崩溃的、挑战礼法的事情的话,这对夫妻二人就会被称赞为“典范”“门风端正”“教子有方”,由最初的“少爷少奶奶”升级成最终级的“老太爷老太太”,最后的最后,两人会变成祠堂里的一对牌位,高高在上的符号,被无数子孙后代和无数嫁进门来的新妇跪拜。
      一代一代人,就是这么过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对婚姻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人认为皇帝应该对自己的婚姻抱有幻想。
      在战场上接到宸妃病危的消息时,皇太极曾经对多尔衮说“我对宸妃的情,没有人理解过,没有人体谅过,所有人都指责我……”时那种难过到心都碎了的表情,语气中的那种凄凉和悲哀,多尔衮到现在都还记得。
      可是记得归记得,多尔衮也没有什么“他好可怜”的想法,作为一个幸运的、跟老婆非常和谐的男人,他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沿着众人心中的道德准则走了下去,用不着捞偏门,所以他不能体会到皇太极的悲哀。
      到死也都没有人理解过皇太极,没有人同情过他,大家只为他心爱女人的死额手称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何其悲哀。
      为什么?因为他的“爱情”挑战了社会道德准则,违背了礼法,触犯了所有人的利益。
      爱情什么的,一旦跟皇帝搭上边,就会一路各种神展开,最后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论是对皇帝还是对被皇帝爱上的女人)。
      皇帝是不配拥有爱情的,真的,不能,也不配。因为他的爱情对于被他爱上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皇太极对宸妃,他真是给了她一个男人能给自己心爱女人的所有,可是这反倒害了她。
      皇太极跟所有自大的男人一样,觉得他的后宫就应该是妻妾和睦,大小老婆亲如姐妹、所有女人围着他转的,蠢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爱会给海兰珠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他把海兰珠变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却没有给她任何防御的手段。
      他只知道宠她爱她,却不知道要教给她做人的道理,没有告诉过她在宫里生存的法则,他以为凭他是皇帝,他就能护住海兰珠一辈子。
      他给海兰珠仅次于皇后的位份,纵容她挑衅皇后的威严,对海兰珠危及到他子嗣的性命的做法视而不见;他专宠于她一人,令后宫宫怨沸腾;立她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为太子,不顾国家的大局……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可结果呢?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勋贵人家,那除了给他们自己家人添添堵以外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们不是,他们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则是一个蠢蛋一般的女人,最后他们失去了一切,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结局。
      追封皇后又怎么样?四时祭祀又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任你百般伤痛心碎,也唤不回已经逝去的爱人。活人争不过死人,也根本没必要去争,因为活人能够得到的一切,死人却是再也享受不到的。
      上天不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一个人,让你高居九五之尊的宝座,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享受人间至高富贵,就不会再给你属于普通人的幸福。
      福临看不透这一点,所以,这也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这头福临暴躁了,那头慈宁宫里的大玉儿就接到了皇帝身边小太监“皇上把那个青花瓷的瓶子给砸成了碎片”“皇上发脾气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了一地”的报告,听到这些时,她心里的那个滋味啊,简直没有办法形容——心疼有之,恼火有之,失望有之,担忧有之,五味陈杂。
      “罢了……由他去吧。”大玉儿闭上眼睛,往后靠在软榻的靠背上,苏茉尔连忙上来给她捏肩。
      ————————————————————
      与此同时,赛罕坐在房中正在看来自江南的一封信。
      鄂硕的任期快到了,兼之又有秀女大挑的事情,宛如正在应选之列,所以他们就要回来了,就在明年,具体时间尚未决定。
      赛罕合上信,思考着对这件事情的应对之策——今天在慈宁宫发生的一切,回来之后姑姑和姑父就告诉了她,目的在于提醒她,让她心里有个数,到时候如何应对。
      赛罕并不惊慌,也不讶异——跟皇帝打了这么多次交道,福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娜仁和多尔衮更了解,自始至终,她的目的就不是皇帝。
      福临口中的那个“温柔贤淑,见识卓越,心地慈善”的人,大家都知道是指谁,皇帝打过交道的女孩子里,只有赛罕和宛如能和这种形容搭上边(当然,以福临的智商,赛罕是个芝麻馅白皮包子这种事情他显然是看不出来的)。可如果皇帝心目中的皇后人选是赛罕的话,他早就直接说了,而不是情急之下把赛罕作为一个“比娜木钟好”的人选提出来。
      福临始终对宛如念念不忘,如果这样能让他高兴的话,赛罕并不介意帮他一把,撮合他们俩——当然,条件是皇帝得感她的情并且给她应有的报酬。
      帮他把宛如弄到手什么的,赛罕表示完全无压力,而且她确信,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皇帝。
      其实福临条件不差,他长得也不难看,也很有一颗浪漫的心,因为崇尚汉人文化,他和宛如想必很有共同语言,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
      如果宛如自己表示对皇帝无感的话,以赛罕对福临的了解,相信他也做不出强逼的事情来。
      虽说多尔衮对福临有这样那样的轻蔑,但是赛罕要说句公道话——以她的角度来看,福临真不是个很糟糕的男孩子,虽然他不符合她的审美,可是也绝没有多尔衮眼里看起来那么无药可救。
      福临这人吧,对他喜欢的人那是真的很好,就比如对赛罕,赛罕看上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包括他自己的东西在内,一点也不吝啬;可是对他不喜欢的,比如娜木钟,那是真的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甚至都不愿意看在他老娘的份儿上勉强自己对娜木钟稍微和颜悦色一点。这样的脾性,以皇帝的标准来要求,当然是不合格的,可是如果降低一些标准,他最坏也不过就是个“资质平庸的少年”罢了。
      或许他在政治上的态度的确不够成熟,不过那跟赛罕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从福临身上得到的,就是一种类似于“合作愉快”的关系,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儿子,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
      ——对此,多尔衮的评价是“福临那小子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也许从情感的角度来讲,赛罕是有些过于冷酷了,毕竟多尔衮看得出来,福临还真对赛罕挺好的,但是不论真情还是假意,赛罕对他也是很好的,这就够了,跟皇帝相处也是要讲究一个度的,跟皇帝谈情说爱什么的,想起来都叫人倒牙,像赛罕现在这样,正好。爱情这东西,在皇家实在太多余。
      如果说之前多尔衮对赛罕入宫还有些疑虑的话(主要是觉得福临根本配不上赛罕,也怕赛罕是真的喜欢上了福临),那么现在,多尔衮要说,这样的姑娘,不去混宫廷简直对不起大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两个苦逼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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