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69BG-宝贝》moyx

23、来理发吧③

　　来理发吧③

　　Part.one

　　戴维•加洛在黑暗中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他径自走出储藏室，坐在了相对明亮的店内软绵绵的沙发上。沙发凹陷下去，似乎要吞噬戴维这个人。他看起来却异常的平静。
　　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准确无误地对准他的眉心，随时等待着按下扳机。戴维还记得刚才那冰冷的触感，好像是死神在召唤他。而戴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忽然松了一口气，释然地说：“凶手是我。杀害这十四个无辜的人的凶手，是我。”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这么轻松地就承认了。真是不可思议。Wanda微微怔了怔，然后继续集中精神，举着枪慢慢靠近戴维。戴维认命地举起双手，任由那冰冷的手铐束缚住他。
　　但是事情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Wanda冷哼，问道：“加洛先生，我和我的同伴们一开始怀疑的人就是你。我来到马克达街搜集证据，并且在我得知你私藏那些人头的时候，我更加认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加洛先生，你对于美丽头发的执着，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但是同时的，我的同伴又告诉了我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听吗？”

　　戴维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忽然激动地想要站起，却被Wanda用力地按倒。戴维的嘴里模模糊糊地叫骂着一些脏话，这些是他平常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正想继续反抗，他却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问他：“可以告诉我吗，你心中的那个真正的凶手？”
　　Wanda的天籁之音，她作为前国家秘密情报部精锐部门队长的重要原因之一。只有精神力极强和十分执着的人能够侥幸躲过她的审问，即使躲过，之后精神也会十分混乱，不堪一击。她本身并不想使用这个能力，这是她作为“怪物”存在的罪魁祸首。

　　然而戴维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只是呆怔着，一遍又一遍空洞地说：“对……凶手不是我……不是我杀了这十四个无辜的人……他们都是店里的常客……凶手不是我……不是我……”
　　这也是一个正确的回答，天籁不会对其造成损伤。没想到戴维这个看起来很笨的大块头，在这样的时刻还使用残余的意志维护着那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家伙吧，呵，真是让人感动。

　　“加洛先生，凶手是你最重要的人吗？”Wanda忽然用平常的声音，淡淡地问，“是那个一开始就被我们排除的文森特？还是说，是你的……别急，放轻松，证人很快就到了。在这之前，你必须调整好情绪，认认真真地最后再看看他。”
　　戴维的眸子忽然黯下去了，他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挣扎着。也许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

　　正如Wanda所说，敲门声很快响起。戴维忽然不动了，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啜泣声。身边的压迫感忽然消失，Wanda将枪放在了柜子上，眯着眼扫了他一眼。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了晚和六道骸。
　　还有，他们身后穿着裙子的女版文森特。

　　Part.two

　　第十五个目标艾利西亚，已经从名单中剔除。她的复仇计划完完全全失败了。
　　那份名单被自己亲手烧毁，连带着文森特留下的所有衣服。她已经被那个叫做D•斯佩多的男人和他的同伴发现，死神即将到来，牵起她的手，走向虚假的美丽殿堂。

　　“文森特”解下一圈圈用来束胸的白色绷带，换上之前戴维寄来的连衣裙。是和戴维的店员Wanda的白色连衣裙差不多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却好像被玷污了一样。她对着残破的镜子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有什么液体猛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看着镜子中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孩，无动于衷。她抬起手，痴呆似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迹。那个叫做晚的女孩淡淡地微笑着，对她说：“果然是你，坎蒂丝。”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然后才反应过来。
　　对。坎蒂丝，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她像一个小丑，在这群聪明人面前愚蠢地跳舞。

　　如果没有这场上帝恶作剧的暴雨，也许坎蒂丝的存在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她的亲哥哥戴维会被她嫁祸为无头尸案的凶手，唯一知道真相的他却不忍心将自己的妹妹推上死亡。于是坎蒂丝该满足了，戴维会如她所想地死去。
　　坎蒂丝无法忘记那个夜晚。
　　戴维像发了疯似的阻止她和文森特结婚，然后举起一旁摆放着的文森特的斧头，砍下了他的头。但是戴维很快就后悔了，他逼迫自己的妹妹代替文森特活下去。他们到了马克达街，那里没有人认识戴维•加洛和他的妹妹坎蒂丝•加洛。文森特的尸体被埋在坎蒂丝的墓里，真正的坎蒂丝以“疯子文森特”的身份活下去。

　　但是这场暴雨也是命中注定的。
　　阿诺德正巧发现了这个怪异事件。本属于坎蒂丝•加洛的墓里出现了一具头身分离的骷髅，经鉴定，还是一具男人的骷髅。然后许多年前的一切都浮出水面。死去的人是文森特，不是坎蒂丝•加洛。

　　“我无法原谅他……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文森特选择和我结婚，并不是因为我们相爱！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文森特……文森特……他是喜欢戴维的啊！但是戴维，我这位可怕的哥哥，他没有听文森特解释，他不知道文森特会同意与我结婚的原因……就杀死了他。”坎蒂丝忽然轻笑起来，“哦，他那天真的想法最叫我感到恶心！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大善人了？我只觉得恶心！恶心透了！他亲手杀死了他爱的与爱他的人！还有我……他也杀死了坎蒂丝•加洛！可是他，他竟然还如此幸福地活着！而我和文森特，在无法/轮回的地狱！”

　　戴维•加洛，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赎罪。他自以为是一个大善人了，但是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残暴无情。当看到第一个人头的那一刻起，他便无法再忘记那些往事。他的亲妹妹坎蒂丝报复他，用这样的方式。寄给戴维的头、无一例外的美丽头发、死者都是戴维的常客……
　　他们理应怀疑戴维。
　　他们理应将戴维杀死。

　　Part.three

　　虽然多了三个人，室内却越发诡异的安静。坎蒂丝淡淡地走到沙发边上，看着那上面痛苦挣扎的戴维。他不敢抬起头看他的妹妹。然后她在他面前站定，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似乎是在展示这条新裙子的美丽。白裙子的边角微微飘起来，如果忽视那眼中的冰冷，坎蒂丝也像是下凡的天使。
　　她停下来，微微笑了一下。坎蒂丝却忽然上前一步掐住戴维的脖子，冷冷地说：“我亲爱的哥哥，因为你，我可是很久没有穿裙子了。你知道，我一直恨着你。”
　　坎蒂丝•加洛已死，所以她无法回到戴维的身边，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假小子。

　　冰冷的手铐忽然锁住了坎蒂丝掐住戴维的一只手，那只手有些绝望地垂下。Wanda面无表情地拉起她的另一只手，也拷上。冰冷的触感也许会让她的头脑清醒一点。
　　Candice，涵义为坦诚或纯洁的。
　　这真是一个讽刺的名字。坎蒂丝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眼中却又噙满了泪水。

　　“这十四个人确实是我杀死的。我只是想要报复戴维•加洛，坎蒂丝的哥哥。那些死者都有美丽的头发，都是戴维店里的常客。并且我将砍下的十四个人头也寄给了戴维。他不敢丢掉，因为他知道这是我的报复。我要让他替罪死去。因为很多年前，他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爱的男人。用同样可怕的方法。”坎蒂丝微笑着说，眼泪却一直掉下来，“我没有想到，那个扮演艾利西亚的人和他的同伴揭穿了一切。所以说我讨厌雨天啊，文森特死时，也是雨天。哥哥，你知道吗？文森特爱你。但是他不敢和你在一起。”
　　戴维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也许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文森特也爱他。他像一个疯子，二话不说就选择了用死亡来满足自己的独占欲。似乎一切就可以成为永恒，定格在坎蒂丝房间里的照片中的日子——戴维、文森特和坎蒂丝三个人，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只有我们三个。

　　坎蒂丝忽然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然后快速地转身，取过柜子上Wanda的手枪。她的双手被手铐束缚着，十分艰难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大。
　　“不！坎蒂丝，我的好妹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坎蒂丝，我们还在一起……”戴维疯狂地吼着，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却被自己绊倒在地。他笨拙地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已经迟了。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在他面前死去。

　　坎蒂丝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她在枪声中笑着向后倒去。
　　——将世界上你最后爱的人也杀死，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不——坎蒂丝！我的好妹妹，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同意了，我同意你和文森特在一起……我们都还是好朋友……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戴维怔怔地看着那具尸体。
　　坎蒂丝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站起来，一如既往地笑着叫他哥哥。戴维•加洛忽然大笑起来，他疯了。很多年前他就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然后现在，他被自己妹妹的死亡刺激，彻彻底底地疯了。他没有死，却比死还要痛苦。
　　坎蒂丝成功了。

　　“真无聊。”Wanda有些失望地叹气，掩饰住波动的情绪。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拉过两个孩子抱在怀中。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手，捂住了晚和骸的眼睛。动作那么轻柔。
　　Wanda实际上也是个温柔的人，晚微笑。六道骸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然后也安分下来。表面上是这样冰冷的一个人，她的怀抱却意外的很温暖。

　　但是百年之后，她却像坎蒂丝•加洛一样极端，一心只有复仇。她会像坎蒂丝一样甘愿牺牲自己，也要将仇人拉入地狱吗？即使那个所谓的仇人，曾经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无法原谅你的背叛，所以重生。

　　“相亲加油。”晚忽然小声说。她真心希望Wanda可以得到幸福。
　　但是Wanda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一切都结束了。”

　　马克达街的无头尸案告一段落。
　　街上再没有疯子文森特的身影，那家有名的理发店也关门了。
　　而死去的文森特和坎蒂丝，永远活在活着的疯子戴维的心中。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