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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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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enty
皮克添置了许多家什:他换了床,换了沙发,换了浴缸,买了电脑桌和书柜,给床配了新的床单和枕头,给沙发配了许多柔软舒适的靠垫。又换了新的墙纸。本来他还准备把空调拆了换成之前在科技展上看到的最新智能温控系统,后来想一想算了,这要花太长时间,而他实在是等不了了。他想应该也不大要紧的,还有他赫拉德·皮克的体温呢。
他跑去问赛斯克愿不愿意搬过来跟他一起住的时候,赛斯克有一瞬间的错愕。
其实不止错愕,赛斯克简直还有一丝小小的恼怒:这是种什么样的行动力啊?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想答应他的,不想这么轻易,不想这么快,不想像表白的那天一样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对他点了头。结果还是说了“好”,这次更短,才用了三分钟。
已经蹉跎流离了太多年,幸福来的时候,他只剩缴械投降的力气。
这个冬天最冷的时候,赛斯克带着他的行李搬进了皮克的公寓。
这是位于市中心的豪华酒店式寓所,交通发达,生活便利。房子的客厅有一面是整幅巨大的玻璃窗。赛斯克拉开窗帘看出去,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毗邻的公园,那些茵绿的草皮和波光粼粼的湖面在这样萧索的季节里闯进眼帘,是一种润泽的视觉享受。公园后面是各类鳞次栉比的建筑:商铺、写字楼、市政公务部门、学校,博物馆......极目处隐约可见这个城市代表性的那条河,河上的桥梁。黄昏时分,太阳西沉,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公路上的车流也都渐渐开了夜行的灯,世界在一种半明亮半晦暗的色调里,它所有锋利冷硬的线条都模糊了,惟余一种恬静安宁,比气息更温柔。
赛斯克喜欢这里。
他的面前是整个宏大城市生活的剪影。背后,有一堵温暖的胸膛,一个坚实的怀抱。
皮克不再去酒吧了,他现在喜欢窝在沙发上和赛斯克一起看电视。
这个岛国历史悠久的国家电视台最近有部大受欢迎的国民剧,讲述家喻户晓的王子与魔法师的故事。现在已经播到第二季,赛斯克一直在追看。
皮克一边抚弄着赛斯克毛茸茸的头发,哦,忘了说,现在赛斯克正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所以这个动作实在是该死的顺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几眼屏幕。在看到那个笨蛋王子无视身边的小魔法师,与那个和全剧极不和谐的侍女亲在一起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what a idiot!”他学着剧中人物的腔调软绵绵来了一句:“如果我是这个王子,早就该把魔法师给压倒了。”
赛斯克麻利地翻了个身坐起来:“你?你只会把所有的侍女、巫女压个遍,然后还蠢死地想不起身边那个魔法师。”眉毛上挑,脸气鼓鼓的。
可爱死了。
皮克抱住他,凑到他耳边去柔声说:“不会的,不会的,以后都只记得我的Maki小魔法师,只记得你一个,好不好?”没有答话,皮克看见他漂亮的耳垂染上了一层嫣粉色,半晌,胸前的小脑袋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怀里传来闷闷的嘟哝:“放开我,我要看电视。”
皮克假装没听到,不撒手。最近他很喜欢这样抱着赛斯克:一只胳膊揽着腰,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绕过脖颈,手扣住另一边的肩头。这样抱着仿佛能抱得更紧些,能把他严丝合缝地嵌在自己怀中。而且他发现了,这样抱着赛斯克的时候,他就比平时乖顺地多,格外地听话。
上次他这样抱着赛斯克,他们约定要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可以对对方讲,什么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上上次他这样抱着赛斯克,赛斯克别扭地说自己有点害怕,怕一切太快,怕激情太浓,怕情到深处情转淡,只剩下生活的丑恶,彼此伤害。
那时候他说:“傻瓜,这就像是跳双人舞,其实快慢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有一致的步调。现在我们可以去探索自己的舞步,快一点慢一点,都随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在一起。”
这一年将要过去的时候,皮克出了一趟很长时间的差。他执导的一支公益广告获得行业大奖,颁奖礼在海峡对岸那个国家的首都举行。举世闻名的浪漫之都,汇聚了行业内最有创意最有想法的一群人,大家免不了多交流一阵,研讨会连着便有许多场,皮克顺便还要去与几个奢侈品品牌接洽,聊一聊下一年的合作计划,这一下行程便拍了许多天。
他走的时候吊儿郎当地说:“Maki,不要太想我哦。‘
赛斯克嗤之以鼻,这个家伙估计都不会让自己有想念他的机会。
果不其然,虽然人不在身边,但是短信、电话、聊天工具上那个家伙简直就是见缝插针地冒出来,好像他那一堆公事都是假的似的。赛斯克在心里暗暗同情与他同行的普约尔,他猜老大哥这次不知又帮那个家伙分担了多少工作。
但是居然还是想念起他来。晚饭又只能去各个餐厅解决,都没有那个家伙做的好吃;看电视的时候,那些靠垫都太软了,枕下去陷得脖子难受,没有那个家伙的腿枕着舒服;晚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踢被子,被冻醒的才会发现,没有那个家伙动作轻巧地盖回来。一时之间,房子都显得空了一些。
居然被那个家伙说中了!自己,真的很想他呢!
隔了几天和那个家伙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哑哑的,不精神的样子,赛斯克有点担心地问他。
那头传来轻佻的流氓腔:”这是为Maki而生的相思病啊。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电话sex安慰我一下?“
避重就轻!赛斯克果断挂了电话,却忍不住更加着急起来:看样子真的生了病。真是的,几百年不生病的家伙怎么偏偏就在现在病了呢?偏偏是在出差,偏偏有那么多的工作,偏偏是,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年终的事情多而又多,赛斯克熬了一整晚,第二天又工作了整天,还推了一大推给助理,勉强赶完。然后买了机票,飞往那个城市。
皮克接到赛斯克电话的时候美得如坠云雾当中,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不过那也许只是发烧烧得头重脚轻的错觉罢了。
他风一样地卷过酒店大堂,正看见赛斯克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穿得很厚,裹在一件浅驼色的羽绒服里,围着格子围巾,还带着一定可爱的绒线帽,圆滚滚像个球一样。
真乖,居然老老实实穿了这么多,皮克想,懂得照顾自己了嘛!他迫不及待扑上去想来个大大的拥抱,结果两个人都穿得太厚了,根本抱不紧,皮克的手勉强在他背后勾住,两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滑稽得很。
赛斯克忍不住在酒店门口哈哈大笑,不理过往行人的侧目。
上去酒店房间,赛斯克看见满书桌的文件和图样,堆得凌乱纷杂,边角页眉处都细细密密做着标注。不用说,这场病肯定是工作狂一样熬夜做case熬出来的。赛斯克想不知道是谁每天打电话过来对自己说要注意身体少熬夜多吃饭多穿衣多喝牛奶......
皮克看着赛斯克横眉怒目的样子,有点心虚,连忙转移话题:“Maki,你怎么想到要来看我的?”真的只是转移话题没指望这个别扭的孩子能给自己一个想听的答案。
结果这个孩子却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很平静地说:“因为我想你了啊。你生病了,我很担心的。”
赛斯克说完这句话连忙迅速地扒了皮克的外套,凶巴巴地赶他去床上睡觉。然后借口说给他冲药一溜烟地躲到厨房去。生怕他看见了自己红通通的脸。
一边搅拌冲剂一边听着卧室里皮克傻兮兮的笑声,赛斯克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他答应了要坦诚的,做到了呢,其实感觉也很不赖。
出来的时候皮克躺在床上一脸大爷样地朝他勾勾手指。赛斯克走过去,问他要做什么。
一米九二的胡渣男很娇地说:“Maki,亲亲我。”
赛斯克忍着笑翻了个白眼,低头凑下去吻他的嘴唇。
他却忽然把脑袋别过去:“不要嘴唇,Maki。我生着病呢,会传染的。别的地方。”
赛斯克顿了顿,吻上他的额头。皮肤真的很烫,而且凑得近了,就看见冰蓝色的眼珠好像蒙了一点点灰,恹恹地没有精神,眼窝下也有淡淡的青影。
其实还是病得挺厉害的,所以才要撒娇吧。赛斯克想,原来皮克也是会生病的,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但这么多年却好像总是他在照顾自己,什么事他都为自己做的好好的。
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疼。
于是又吻了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下巴,他的胡渣,他的耳朵,他的喉结......轻柔得像小雨滴一样的啄吻,舍不得停下来了......
皮克很快地睡着了,赛斯克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跳声,闷闷的,透过胸腔传来,那么有规律的,踏实的,安稳的......
赛斯克想现在爱真的是一首无言歌,那些细不可闻的音符散落在他们生活的每个痕迹里,轻轻地震颤着,像是水面上最微弱的涟漪。却逐渐找到了相同的频率,在他们的胸腔里,肺腑间,灵魂中,最深沉地共鸣......
也许真的会跳出那独一无二,最默契的舞步呢。
赛斯克期待着。
他带着安然的微笑,也逐渐陷入黑甜的梦境中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