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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东珠被绑,真相欲出 ...

  •   太医孙之鼎这一辈子有两个噩梦,一个是不久之后为难产的赫舍里皇后助产,另一个,便是此刻承乾宫弃妃钮钴禄氏在其身后的死命追问,特别是在皇后密诏其到遏必隆府邸之时。孙之鼎一直以为这宫中最恐怖的女人是孝庄和仁宪,至少也应该是皇后娘娘,却没想到,最让他恐惧的竟然是——钮钴禄东珠。

      “孙太医,你务必告诉我这砒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颜色和形状。用何种化学制剂能够证明曾经有人携带过砒石,这个检查不出脱氧核糖核酸也验不出指纹的年代,如何能抓到一个下毒的杀人凶手。对了,我有证据,那个宫女,永福宫的宫女就是被毒死的,我知道……”

      孙之鼎不是一个踩白顶红的人,但也深知像东珠这样失宠的后宫人士不该再翻案。孙之鼎明白,皇上喜欢和讨厌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即便皇上也和孙之鼎一样,心里明明晓得毒死小阿哥不可能是东珠干的,东珠也不可能重获盛宠。像东珠这样的弃妃自太医院到神武门一直缠着他,总会让有心人多生事端,更何况皇后派来了白缨亲自传旨召他,必定是有要事,很有可能事关皇后娘娘肚子的龙胎,钮钴禄氏嘴里所说的什么凶手什么毒死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此刻他端坐在马车上筹措着若龙胎有变故可开解皇后的词句,任凭钮钴禄氏追着马车问些他根本听不懂的问题。

      “孙大人,您停停再走,我有话要说,事关皇后啊……”东珠穿着花盆底鞋,亦步亦趋地跟着孙之鼎的马车,金丝累珠双鹊鞋上穿珠的鱼线都被长时间的行走所挣断,丝线被路上的沙石磨出了绒,若再细细去看,甚至还有血丝渗出。东珠的双手扒在马车的窗框上,尽管为孙之鼎驾车的太监并不敢将马赶得多快,窗格子上的铁钉仍旧将东珠的手划破,如同珍珠般润白的手上划着一道道的血痕,仿佛东珠疼痛的宫廷过往。

      “孙太医,您停下听我说句话,我真的眼看着永福宫的宫女被毒死,我知道是谁杀了……”

      “娘娘,臣劝娘娘停停吧,微臣虽不愿参与后宫之事,但娘娘同皇后娘娘不睦已是人尽皆知,皇上将娘娘您逐出宫去难道您还不明白皇上的心吗?如今为何要苦苦纠缠微臣,难道是明知娘娘召见微臣而有意拖住微臣好令皇后娘娘凤体濒危吗?”

      “皇后召见你?斯年怎么了?她果然去害斯年了?”

      孙之鼎眼见东珠仿佛癫狂的表情以及听到她因急迫而颠倒的语句,心中腾起浓郁的反感,他以为她还是那个将争宠和夺势排在首位的女人,便满心厌恶,随即道:“娘娘,皇后不是任何人想害就能害的,微臣劝娘娘一句,她是正宫皇后,又深受上天垂怜,您如何再和她争斗。况且娘娘如今也是身怀有孕……”

      “有孕?赫舍里皇后的第二个孩子……”东珠突然被这现实击中,甚至有些恍惚。“承祜死后,第二个孩子——难道是胤礽?”

      就在东珠站在原地不动之时,孙之鼎只觉身后一道柔美却夹杂着阴冷声音响起:“东珠姐姐,太后娘娘寻你许久了,原来在这耽搁了。”

      孙之鼎闻声望去,一袭粉缎银水纹宽松宫装裹着个臃肿却不失风情的女子,头上薄如蝉翼的细纱夹竹桃在日光下灼灼闪耀,孙之鼎第一眼便注意到那宽松宫装也难以掩盖的肚子——不是喜塔腊芮年又会是谁。

      孙之鼎对这样清冷又蕴含着无法捕捉的阴谋情绪的声音多么耳熟,历朝历代的太医都是在这样的别有用心的声音中涉水而过,有的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有的提高了警惕却也被阴谋的潮湿气息晕染到,整个人生都如同雾一般的虚无阴霾。利用——成了他们人生的主线.孙之鼎本能地抗拒着这样的声音,因此他从内心深处提防着芮年.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若说她是主子,她却还只是个宫女的身份.若说她是奴才,她却怀有龙种.而在这个刚刚失去了一个皇子的宫廷,她的身孕来的尤其敏感。

      孙之鼎轻声嗽了一下,道:“芮年姑娘,麻烦您将她带走,微臣实在是要务在身,请向太后娘娘转告,微臣在办完事后一定到永福宫向太后娘娘请罪.”孙之鼎说罢便给赶车的小太监使了一个颜色,小太监会意便快马加鞭将马车赶出神武门,嚯嚯声留给东珠苍凉的背影.

      芮年看出了孙之鼎的为难,又见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根本不符合宫廷习惯的什么芮年姑娘,心里便颇为得意,什么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也不过是个迂腐的药箱子.芮年无所顾忌地轻蔑一笑,却笑得东珠有些心惊.

      “你笑什么”

      “笑有的人连自身都难保,还有心去管别人。何必呢,你以为拽出了我就可以洗白自己,我连皇子都敢毒死,还会怕你吗,你省省吧。”喜塔腊芮年轻蔑地望着东珠,笑面盈盈,犹如秋水中游移的水蛇,荡漾,却暗藏杀机。

      东珠没料到芮年如此痛快地坦承自己是凶手,此刻只觉头脑轰隆,一想到承祜那青紫色的脸,再想到自己因被陷害而遭受的屈辱和灰心,便不管不顾地朝芮年扑了过去。

      “心狠手辣的毒妇,你只冲着我出手便好,为何要为难一个孩子?”

      东珠伸出手欲掐芮年的脖子,却被芮年一手将手反扣,东珠完全没料到芮年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芮年将东珠的身子扳过去,尽管身子不便却还是抬起脚朝东珠的后腰狠踹。东珠只觉身后筋骨欲碎,五脏错位,一头栽倒在地上。

      身后喜塔腊芮年轻松道:“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王侯之女的手段。你以为我这几年的苦都是白吃的?我尽管大着肚子,一样可以置你于死地。”喜塔腊芮年缓缓走向已经瘫坐在地上的东珠,抬起东珠的下颚狠狠道:

      “你打不过我的,因为自从喜塔腊家败了,我一直在挨打。”

      芮年自有办法背着太后将东珠押往承乾宫,那个早已无人居住的所在.衰草长风,枯枝冷雀,承乾宫一副衰败破落的景象,正如东珠此刻绝望的心境.

      “钮钴禄东珠,你以为你偷瞄到我杀人,便能拉着我去邀功,还你承乾宫主位之名难道你还看不明白,皇上心中只有皇后那个贱人,就算我死一万次,你也绝爬不动她头上去.可我不一样,我有龙子。”

      东珠眼见芮年那浅薄的,得意洋洋的脸,以及她旗头上光芒都有些刺目的绢花,不由得心生轻视之情,这样不择手段上位的女子她前世看过多少,这样的女子甘于放弃尊严和身体以及青春,根本不在乎每一夜躺在身侧的男子面容几何年龄几何,她们的眼中早已物化了自己——甘为玩物,也要争夺虚无的名利。这样的女子原来并不分年代,她们历经艰险,斗破心计,最后可能只在不怎么会有人注意的后宫史册上留下短短几行字,她们为之奋斗的所谓名位,根本和爱情无关.想到这,东珠仿佛看到了当日承乾宫中愤愤不平的自己,不禁轻笑一声,即便和爱情有关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原来她从始至终爱上的都是错的那个人,可是即便康熙是真正的玄烨那又怎样,难道就一定会爱她吗东珠这样想着,随即又勾起轻蔑一笑,这一笑在芮年眼中,甚为刺心.

      “你笑我难不成你还有脸笑话我我虽然身世命运都不如你,但至少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而你呢丧家之犬一般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还试图回宫

      东珠冷眼看芮年被她清浅一笑而激怒的深情,不觉笑的更深了.

      “你想得到的你想得到的是什么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出生的孩子一个附庸在永福宫的住处还是一个可有可无却至今还不降临的妃子封号”

      东珠一席话说得芮年变了脸色,径直朝东珠奔过来,两只手死命掐住东珠的脖子:“看得还真是很透彻啊不愧为名门闺秀,果真不是只有脸蛋而已,是我小看你了吗?你这个人不是宫中有名的有城府吗难道你不知道激怒我是什么下场你自然是看到我杀人了,居然没被我惊住钮钴禄东珠,你既然这么想留在宫里,留在你的承乾宫,我就让你如愿,永远留在这。”

      赫舍里府。

      阴霾天色下,一队百人以上的御前侍卫将赫舍里府的内院一个名叫抱璞堂的屋子重重围住。赫舍里府上三代高官,又出了一个皇后,下人们自然什么大阵仗都见过,此刻却被吓得噤声,最近这段日子里,皇后时不时回家省亲,每一次都是深更半夜毫无征兆,也怨不得宫中传言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时好时坏,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难以猜到,此刻抱璞堂内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

      红木桌上的泣红烛燃得过半,摇曳着屋中的冷寂和沉默。没有人想要说话,所有人的语言都如同浸在冰水中,扼死在皇帝的绝望之中。爱新觉罗玄烨一直都相信,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得到天下任何一样东西,任何女人的心,任何部落的领土,他只是不相信,为何自己坐拥天下,六宫粉黛连斜视因此都不肯,却难以让他枕边的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即便他将她压在身下强要了身子,即便她挡在他身前手刃佞臣收复皇权,即便他和她经历过了幼子惨死这样的重创,她的心里始终住了一个坟,埋葬着她讳莫如深的往事。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俨然和他与她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竟然借尸还魂,出现在她娘家的榻上,而索额图等人俨然守护着他。

      “斯年,给朕讲讲你的故事吧,你和他的故事。”

      我面前的玄烨面如死灰地盯着榻上的男人,我以为他会延续刚刚闯进来的震惊和咆哮,我以为他的愤怒会像狂风暴雨般席卷整座赫舍里府,甚至陪葬上许多人的姓名。然而此刻他却异常平静,这平静我曾目睹过,宛然就是当年他铲除鳌拜之时的平静。不知为何,他面上的表情让我觉得异常陌生,我面对过他两生两世的神情和落寞,我无数次的顶撞都没有让他流露出此刻的冷漠,只怪我不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否则我此刻心上不祥的预感我应该可以消除。

      “皇上,请听微臣一句……”敏感如索额图,自然懂得为我解围。

      “索额图,朕没有和你说话,你的脑袋朕想摘很久了,不想逼朕诛杀老臣之子,就给我滚下去。”玄烨甚至连看索额图一眼都没有,冷冷吐出这句话,没有丝毫的威胁意味,刹那令索额图噤声。

      索额图和小六子谦卑地出了房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不知所措的我和冷如冰霜的他,以及塌上昏迷不醒的,真正的玄烨。

      “听完我的故事,你会怎么处置我?如果我的故事饱含深情,是不是我可以逃过一死。如果我的故事让你痛不欲生,你会不会杀了已然昏迷的他?”我应该承认我不懂他,甚至猜不到他的心思。太皇太后说的对,我这样笨,就适合当皇后。如果我是一个妃子,恐怕早以死来证实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所言非虚了。

      玄烨的眼睛已经失神,应对我的只有沉默,就在我等不及要再追问之时,他默默地吐出一句话:“朕不会杀他的,虽然朕不知道他是谁,但朕不是一个暴君。至于你……”他抬起头望向我,眼中竟然有泪:“朕会给你自由身,只要你离开朕,走得越远越好,朕不想再见你。”

      心,忽然碎裂成灰,就如当年我以为他就此和我天人永隔一般难过。历史上的赫舍里,死因为难产,在历史在我面前拐了这么许多个弯之后,我有理由相信,也许赫舍里并没有死,只是离开了皇宫,史书对待那种不能昭告天下的离奇,通常的解释都是死亡。

      “从前有一个很笨的女孩儿,准确地说是又馋又笨,可是她很幸运,遇见了一个根本不介意他那么笨的男人。他和她相遇在桃花树下,他为她解围,暗地保护她,不惜暴露自己的政治野心为她家的大罪辩护,甚至在贵为天子之后还想要娶她,给她亿万斯年的宠爱,可是她早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她深深地伤害了他的爱和皇帝的自尊。然而他还是给了她自由,赐给她一面金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他给她的承诺。他对她说,就算他和她此生做不了夫妻,她还是可以随时来找他,他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她和她深爱的人。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终于难逃历史的捉弄和奸人的暗算,他忘记了她,她嫁入了皇宫,以一个王朝的暗度陈仓为代价 ……”我已经泣不成声,过往的种种在眼前翻滚,而当我泪眼中望向玄烨,他也是泪流满面,苦苦追问。

      “为什么?就算朕失去了记忆,朕还是深爱你,承诺给你亿万斯年的宠爱,为何你还是苦苦纠缠往事,心内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他朝我扑来,双臂将我禁锢在墙边,用尽了力气朝我挥了一拳,我闭上双眼只感觉一阵拳风袭来,再睁眼时只看见他的拳头砸在我头边的墙上,白灰滚滚掉落,他的手已经皮开肉绽。

      我心如刀割,心疼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鲜血沾染着白灰滴落在我凤纹鲜活的旗袍上,染在我鎏金护指的景泰蓝上。我将他的手放在胸口,直视他的眼道:

      “皇上,你错了。深爱我的人的确是你,给我亿万斯年宠爱的人也是你,我苦苦纠缠的还是你,我的心内从来也只有你一个人。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的人是他。和我相遇在桃花树下的人是他,为喜塔腊家贪污大罪辩护的也是他,想要封我为后的同样是他,想给自由和亿万斯年那块金牌男人不是你,这个塌上的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皇上,而你是我的爱人,你是喜塔腊桀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东珠被绑,真相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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