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师》穆珩

9、心理医师·相忘（3）

　　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男人半眯起眼：“80年的白葡萄酒，可以色泽算不上上乘的。”擦拭着手中的酒杯，年轻的调酒师笑了笑：“要不要试一下‘火焰’？”
　　“不了。”慢慢地抿着酒，男人勾起嘴角：“那种高级的鸡尾酒可不是我这样的工薪阶层可以享受的。”闻言，年轻的调酒师一扬眉，却没有再说什么。来酒吧的人，不过都是为了消磨时光，谁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说白了，喝完酒，一出门，这些人便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又何必管那么多。
　　“马丁尼。”清冷的声音自吧台左边响起，一位客人已然占据了吧台左侧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位置。按照客人的意思将酒送上，年轻的调酒师附上一个职业性的笑容：“要试一试‘火焰’吗？应该会让您喜欢。”
　　“……”
　　对于客人的沉默，年轻的调酒师并未觉得尴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早已见多了举止行事古怪的人。微微一笑，调酒师说了声“抱歉，打扰您了”便转身离开了那位客人。
　　火焰吗？轻啜了一口马丁尼，仔细感受着辛辣的酒液烫过喉咙的些微刺痛与畅快感，客人低低一笑：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他冰封已久的内心重新“跳动”的话，自己倒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找来尝试的。
　　“要一份‘火焰’。”突兀地开口，然后继续低头啜饮。调酒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扬起笑脸：“好的！”
　　“真是奢侈的享受！”慵懒地歪在吧台上，男人向那人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得灿烂。
　　“……在这样的地方，哪怕你囊中羞涩也会图一醉而倾尽所有。”客人沉吟了几秒，冷冷说道。
　　本没有指望那人会回应自己，听到这回应时男人微微扬眉，略觉意外。
　　起身，丢下五张百元大钞，那人突然离座，如他来得突然一般突然离去。甚至没有人看到他隐约的容貌。
　　“先生，您的酒！！”冲着那人的背影叫了一声。调酒师叹了口气收起吧台上的钞票。转向一旁的男人：“你……唉，何必得罪这些行事古怪的人？啧，可惜了我的酒！”
　　“哈，那干脆让我来喝！”取过吧台上那一杯才调制好的“火焰”，男人得意的笑着：“便宜我了！哈哈！”
　　摇摇头，调酒师不再多说什么。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长相的客人毕竟只是他见过的行事古怪的人之一。这些人在想什么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还有钱赚就好……
　　夜风让颊边的灼热散去不少，轻轻吁了口气，年轻的男人向小巷中走去。
　　“过来！！”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一股大力拽住他向一边儿去。
　　“呃？哎哟！！”一个趔趄被人塞入一辆车中，年轻的男人苦笑：“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神出鬼没的了？”
　　重重哼了一声，来人一把按住年轻男人的肩：“现在知道害怕了？！明目张胆跑到酒吧去还偏偏遇上了那个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危险？！嗯？！！”
　　看着来人一脸的愤慨，年轻男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危险？只要没有正面撞上，他永远不会知道是我。”想起那个男人歪在吧台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年轻的男人笑意渐消，那个男人，不会想到今天这个行为奇怪的客人会是自己。这样冒险去酒吧，也不过是因为好奇——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会注意到“他”。
　　“对了，玥殇怎么样了？”年轻的男人突然问道，语调中，有了太多的情绪——悲悯，怨恨，痛苦与关切，甚至……依恋……
　　“他。最近似乎在考虑一件事。”神色复杂地看了年轻男人一眼，来人眉梢微微蹙起：“柳依似乎想花重金请他作她的公司的心理顾问。”
　　“唔？有意思。”点点头，年轻男人合上双眼，愚蠢的女人啊，你这样做是在自掘坟墓，将一头随时会变得嗜血残忍的怪兽放在自己身边，你将是下一个牺牲品！玥殇，这一次，你又将如何毁坏另一个人的灵魂？
　　“我实在不知道你现在究竟站在那一边。”看着年轻男人叹息。
　　“我只想看我想知道的。呵呵，你想知道的，不就是我究竟想做什么吗？”微微含笑，年轻男人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我想看到的，只是‘真实的晋玥殇’而已。呵呵，我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埋藏真实的自己那么久呢！”
　　认识晋玥殇已有数年，但即便是自己也没有能见到在那一层聪明，温和的面具下的晋玥殇最真实的一面。知道晋玥殇的冷漠与嗜血，却也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隐藏“另一个晋玥殇”的“另一层”假相。
　　玥殇，你知道吗，我的愿望只是看一看“真实的你”。但这，却也是最难以实现的愿望。对不起，玥殇……
　　几天后——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是否有方法可以让晋玥殇放弃再接近柳家。”肃容看向黑衣白裤的女子，男人问道。他明白这样的问题是极其愚蠢的，但此时，毫无办法的他不得不问。
　　“伍警官，你不妨请他到你们局里走一趟直接问你想问的。”仔细将药混匀让坐在一边目无表情的年轻人服下，女子耸耸肩。
　　“杨汐，杨医师！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我可不是在开玩笑！”皱眉，伍懿锋棕褐色的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这个女人，始终有些违背常理。试问，有谁会在知道有人对自己的好友进行调查后不闻不问的？若放在其他场合，恐怕晋玥殇早已知道自己在调查他。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调查晋玥殇又是如何找到了自己不也一样是个谜吗？这一切，自己又该如何看待？似乎，只要和晋玥殇有关的一切都会变成一个个难解的迷。
　　“……我早就说过，又是不可能做这些你毫无依据推测的离奇的事。伍警官，请记住，不是每一个案例都会成功。我们这个行业中无论如何优秀的医师都有过失败的案例，而且都不止一两例。”杨汐露出无奈的表情，拢了拢长发：“你也不是什么心理分析师，又何必盯紧又是的一两次失误不放？”
　　“话虽如此……”目光一转，伍懿锋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欧阳萧澜以前和你们就是好友？”
　　“不。他是又是的好友，而我是受玥殇委托照顾他。伍警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此，我只能告诉你——这不可能！我不会允许你用任何方法利用萧澜引玥殇离开他本该在的地方。作为医师，我不会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到我所照顾的人的事情发生！”杨汐脸色一沉，声音略略抬高。
　　“……他不是早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吗？”伍懿锋并无意隐藏自己的意图。
　　“他现在无法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并不代表他的听觉记忆与视觉记忆完全不存在。假若有一天他恢复外界感知而现今的听觉和视觉记忆仍然完全留存，他必定会因为自己被人利用而痛苦。那样的精神折磨是极度残忍的。”
　　“……你似乎对欧阳萧澜会清醒这一点有极大的信心。”伍懿锋向后一靠，似乎有些嘲弄的意味：“可是，晋玥殇没有亲自对他进行治疗，这是不是变相的放弃？”
　　“这些你直接文玥殇远比让我去猜测玥殇的心理更明确。何况，我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看看表，杨汐可以强调了“没有时间”，向伍懿锋下了逐客令。
　　起身告辞，出门时，伍懿锋若有所思看了垂首呆坐的欧阳萧澜一眼。欧阳萧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让一向寻求完美的晋玥殇容忍的“瑕疵”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这个人，恐怕远没有自己所了解的那么简单。好友？晋玥殇真的可能有朋友？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和晋玥殇相关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