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闻腥》风吹雷同

22、揭发

　　下午五点，江为跟何芊在机场见到了杨馨如。

　　距离江为最后一次见她，杨馨如已经大变活人，完全不见之前的愁容和消瘦，今天她穿一身运动装，健美身材一览无遗，除了长途飞行带来的一点疲倦，整个人可以说是容光焕发。看到这些，江为稍稍放宽了心。

　　“芊芊！”杨馨如在一众人群里率先看见何芊，快步走向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何芊在来接机之前很担心，当年两人猝然分别，几年不见，如今再见面会不会尴尬，但看见馨如这个反应，何芊心里也舒畅起来，跟着回抱她。

　　“你还是那么好看。”杨馨如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着鼻音，她埋进何芊肩膀，又说，“芊芊，对不起。”

　　“杨馨如你叽里咕噜说什么梦话呢？”何芊摸摸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说，“饿死了，吃饭去。”

　　江为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听见何芊这句话便去拉上杨馨如的行李。旁边的连体动物终于分开，江为脸色不算好看。

　　杨馨如朝他瞥一眼，又趴在何芊耳朵上问：“你俩复合了？”

　　何芊一顿，微微抿唇，摇了摇头。

　　半小时后，江为把俩人带到夜猫爸妈的店。

　　一家本地菜餐厅，开了有几年了，江为带她俩来着不为别的，主要是这边私密性好一些。

　　夜猫妈妈看见江为难得过来，连忙上前热情地打招呼，江为介绍说带朋友过来吃饭，开个包厢，夜猫妈妈也没多想，二话没说把三个人带到二楼。

　　点完菜后，江为给几个人烫碗筷，何芊这才问起馨如。

　　“研二期末我被万子意□□了。”杨馨如扯着嘴角说起这件事，平平淡淡，拿过江为烫的杯子。

　　何芊毫无防备，如遭雷击，被这句话劈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一瞬间她觉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江为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

　　何芊扭头看他，眉头紧蹙，面带愠色，嘴角沉下来质问：“你一直知道？”

　　“嗯。”江为如实回答。

　　杨馨如见何芊脸色不对，紧忙解释：“哎，芊芊，跟他没关系，我不让他说的，而且他知道的时候你们都分手了。”

　　何芊问杨馨如：“你俩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江为跟杨馨如早就通过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提。

　　“我正好去医院检查，碰见他了，后来江为就知道了。”杨馨如避重就轻，不着痕迹地给了江为一个眼色。

　　“对。”江为点点头。

　　正好有人上菜，几人不再说话，等服务员走了，何芊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你这次回来呢，是为了什么？”

　　杨馨如给何芊夹菜：“先吃点饭吧，你不是饿了？”

　　何芊没好气：“你们这样我能吃下去吗？”

　　杨馨如放下筷子，斟酌道：“这件事跟何老师的意外有些牵扯......”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江为。

　　江为接过话茬：“馨如之前录了一段录音，你先听听吧。”

　　随后他点开手机找到录音播放，万子意的声音传出来：“被人发现举报怎么办......什么？建筑学院那个带队老师？......那怎么办？......爸！”

　　何芊听着，呼吸被这短短几句话掐断，手里的筷子越攥越紧，指节泛出森白。

　　杨馨如轻轻抚住何芊的手背，补充道：“我当时听到万子意讲电话，越听越不对劲，但最后只录下这么几句。”

　　“你是说，我爸去世，跟万象或者万子意有关吗？”何芊的声音里带颤音。

　　江为咬着唇壁，深吸一口气，跟何芊说：“馨如出国前把这段录音发给我，这几句话构不成证据，我担心打草惊蛇，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戏楼项目一停工，什么也没法找了......直到后来我才查到，万象借项目走私文物，还涉及贪污腐败，是个惯犯。”

　　何芊：“我爸可能发现了他的阴谋，所以被陷害了？”

　　杨馨如：“我们猜测是这样。”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何芊加重语气，冷淡中有怒气，杨馨如从没见过她这样。

　　“芊芊，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最后就把这事委托给了江为，也没想到会拖这么久......”杨馨如很没底气，“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知道。”

　　何芊：“那为什么现在又和我说？”

　　何芊眸底翻涌着冰冷水光，只觉得从始至终自己被最信赖的人骗了。

　　江为一一解释，没想争辩什么：“我后来去举报过，被赶出来了，说我污蔑，证据无效。我也是不久前才查到他不止在这一个项目里腐败，这两年一直跟人合作。”

　　杨馨如跟着说：“万子意死了，万象也可能要出国，我们必须行动了。”

　　何芊忍不住问：“多几个腐败证据就能告他？我爸的事就能水落石出？”

　　江为挨个回答她的问题，神情严肃地看向她：“我们缺少证据，但起码可以不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次或许我们可以借助互联网揭发他。”

　　“本来可以提前，都怪我，我一直在逃避，是江为这两个月来一直劝我，一并揭发万子意。”杨馨如突然哭起来，吸着鼻子呜咽，断断续续地说，“你要怪就怪我吧，当初是我没告诉你，也是我把时间拖到现在的......啊都怪我啊呜呜呜.....”

　　何芊叹了口气，随手抽了张纸巾糊在杨馨如脸上，转头问江为：“你想怎么做？”

　　“举报视频，我已经准备好了，从夜猫账号，或者你的账号发出来。但可能对你有些不好的影响。”

　　何芊嗓音都淬着寒意，一语双关道回去：“你装什么装？江为，你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何芊一时间意识消散，只觉得吸进的空气碎成了片，她捂着脸安静了一会儿，这才听见身边的的声音——馨如的抽噎以及江为的“对不起”。

　　紧跟着杨馨如擤擤鼻涕说：“是我的错，跟你们都没关系，芊芊，我对不起你......”

　　她又哭起来，刻意压抑的呜咽令何芊心烦意乱，更何况旁边还有江为这尊大佛。

　　何芊眉头蹙成一团，大喊一声：“好了！这也要争？”

　　她扶额安静了片刻，随后拿起包就往外走，桌上两个人滞住，她扭头又喊：“走啊，这么多破事还愣着干嘛？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何芊头也不回，关门声震天响，两人抓紧跟上。走到一楼，夜猫妈妈看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几人看起来脸色都很差，紧忙拉住江为问：“怎么了这是？”

　　江为匆匆回答：“没事，阿姨，饭钱我到时候转给夜猫。”

　　“嗨，提什么钱啊，阿姨请......”话还没说完，众人已经出门。

　　回去路上，江为开车，何芊跟杨馨如在后座，车上杨馨如已经不再哭，囊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问：“芊芊，你不会生我气吧？”

　　何芊没理她，她又靠过来往何芊身上贴。江为在后视镜看着，脸发绿。

　　何芊冷声问：“杨馨如，你拿我当朋友吗？”

　　杨馨如：“当然啊！”

　　何芊：“那你遇见这种事都不跟我说，还把我删了一走了之？”

　　杨馨如微微一怔，没料到何芊因为这个生气，老实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何芊被这话堵住，叹了口气。

　　空气安静片刻，杨馨如开口：“你会因为何老师怨我吗？”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补充道，“你怨我也是我活该，你怨吧！”

　　“我怨你有用吗？”何芊看江为一眼，才又回到杨馨如身上。

　　江为干咳两声，不自在地说：“先不说这个了，回去再谈吧。”然后顺手打开广播电台，车里顿时恢复了正常的情绪氛围。

　　何芊这会儿才觉得饿，便问杨馨如：“有吃的吗？”

　　杨馨如：“我包里有没吃的飞机餐，你先垫垫？”

　　杨馨如翻出一个牛角包，撕开递给何芊。

　　何芊：“行。”

　　前面递过来一瓶水，何芊看一眼，没搭理，继续吃起面包来。僵持了半分钟没人接，江为才张嘴：“水。”何芊还是没动，杨馨如看不下去，接了过来。

　　等到了沧澜，几人便直接去了江为卧室。

　　三个人围着电脑看了视频，全程只有江为自己出镜，条理清晰，证据充分，包括万子意的罪行也一并由他解释，只不过，没有何文华相关的事。

　　然后何芊登上自己各个平台的账号，毫不犹豫地发布了视频，又联系几个好友前来声援。与此同时，江为向公安和监委机关提交书面材料，再次举报。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江为给夜猫打了个电话，起身下楼，刚到厨房，就看见俩人站在一块一起做饭，一个接水，一个摘菜，有条不紊，颇有默契。

　　他走上前，往俩人中间站，问：“需要帮忙吗？”

　　杨馨如白眼一翻：“本来厨房空间就不大，你别在这儿碍事了。”

　　何芊根本熟视无睹，自顾自烧起水来。

　　江为咬咬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憋着一口气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