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再高，也怕菜刀》1ting

78、满意

　　徐见微睡眠质量非常好，一夜无梦到天亮，她醒时，隔壁大娘的鸡正好在叫，徐见微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也没有心思赖床了，翻身爬了起来。

　　院子里农妇正在打扫地面，见了徐见微道：“丫头你醒这么早？”

　　“是啊，昨天睡得早。”徐见微溜达到井沿，自己给自己打了盆水洗漱，初秋的水冰凉，正好用来醒神了。

　　农妇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公子昨晚洗漱到半夜，恐怕没那么快起呢。你醒的早，我的粥还没好，丫头你等一会儿吧。”

　　徐见微抹完脸，把头发利落地侧扎成麻花辫，道：“没事嬢嬢，我去镇上逛逛，镇上总有卖吃食的。”

　　“像、真像……”看着徐见微侧扎着麻花辫，农妇不禁喃喃自语道。

　　徐见微问：“什么？”

　　“哦哦，有的，镇上有卖各种东西的，你可以去看看。你们来的巧，正好今天是我们七天一次的集会，你往这边走，前面就是了。”

　　徐见微点点头：“谢谢。”

　　龙息镇离其他村镇和城市都较远，物资基本靠自产自销，偶尔镇民才会拿出用不完、吃不完的东西出来卖，再买一些自己产不出的针线之类的生活用品回家。

　　徐见微到处看了看，她出来时天还微亮，逛了一圈下来天已经亮透了，徐见微决定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卖—豆—腐—喽—”

　　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吸引了徐见微的注意力，她记得，连诀说过的二十年的那个女人也是卖豆腐的吧？

　　怀着奇特的心情，徐见微拦住了推着小车的豆腐商问：“老板，豆腐怎么卖？”

　　与中气十足的声音相比，老板本人身形矮小头发花白，连牙齿都没剩两颗，她笑着露出几颗残余的牙：“很便宜的，一斤就一分灵币，你要是没钱，拿米粮油来换也可以，半碗米换一斤豆腐，一杯油换两斤豆腐。”

　　钱，徐见微有，米粮油什么的，她还真没有。闻言徐见微掏出一个灵币递给老板：“来一斤豆腐吧。”

　　“哎哎。”老板没有去接徐见微递过来的钱，而是现在胸前挂着的大口袋里翻找起来，找了半天才凑齐几分灵币，讪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没有零钱找给你，不然这个豆腐你拿去吃好了。”

　　徐见微拿起荷叶包着的豆腐道： “不用找了老板。”

　　这点钱徐见微不缺，她一向劫富济贫，对于眼前这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奶奶更是多了几分同情心。

　　“你真是好人啊。”老奶奶接过徐见微的钱直道谢，又想塞几包豆腐给她。

　　徐见微婉拒过后，老奶奶又神神秘秘地从推车底下掏出一个竹筒：“这个是我磨豆子做豆腐多做出来的豆浆，加了糖，可甜了，你喝吧丫头。”

　　老奶奶年纪大了，没有牙齿不方便咀嚼食物，一日三餐基本加工过的豆制品下肚过活，很偶尔换到米饭了，也舍不得吃，一定要熬成粥分成三天下肚，糖更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她觉得徐见微应该会喜欢她珍藏的甜豆浆。

　　看着老奶奶殷切的眼神，徐见微不忍心让她失望，结果喝了一口，笑道：“很甜，好喝，谢谢。”

　　老奶奶搓搓自己干裂的手，笑得局促：“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你爱喝就好，爱喝就好，丫头你明天还来吗？我明天再给你做。”

　　徐见微摇摇头：“明天我就走了。”

　　晚一天，龙血花被摘走的风险就更大一些。

　　“哦哦，可惜可惜。”

　　徐见微喝完了豆浆，弯腰把竹筒放在老奶奶的推车上：“老板我要走了。”

　　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间，老奶奶浑浊的双眼看清了她的脸：“满娘！是你吗满娘？”

　　徐见微退后，疑惑道：“谁是满娘？”

　　她这一退后，让老奶奶认清了现实，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她也不再年轻了，她摆摆手，讪讪道：“不是不是，我看错了，年纪上来眼神不好，把你看成我年轻时的一个故人了，丫头你别见怪。”

　　这已经是来龙息镇短短一天内两次有人说她眼熟了，徐见微追问道：“老板，你把我看成谁了？能不能仔细说说？”

　　老奶奶：“你和满娘长得这么像也是有缘，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从哪开始说满娘呢？就从这个豆腐小摊吧，大约十八年前，这个豆腐小摊的主人还不是我。”

　　徐见微一听见十八年前和豆腐摊，立刻联想到摘龙血花的那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她的母亲。

　　“请您仔细多说一说！”

　　老奶奶继续道：“这个摊子一开始的主人就是我说的和你长得很像的满娘，她是个没爹没娘、吃龙息镇百家饭长大的丫头，后来年纪稍大一些，她不好意思再和大家伙儿要饭吃了，就去学了做豆腐这门手艺来养活自己，我说了，她和你长得很像，甚至她比你长得还有福气，没多久就多了个外号，叫豆腐西施，很快没人叫她满娘这个名字了。”

　　徐见微的手在抖，她对母亲的记忆很浅很浅，但她幼时有一件肚兜绣着“满意”两个字。

　　满意、满娘。

　　“奶奶，她叫什么名字？”

　　老奶奶思索一番：“我也快忘记了，我也是一开始叫过她满娘的名字，后来也跟着别人瞎起哄叫她西施西施，说起来她没爹没娘，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叫什么……叫什么？满意……对、满意！”

　　徐见微顿觉天旋地转，腿软到站不住。

　　“就是满意！满娘总说，她生下来没人要，但她对自己很满意，对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干脆就叫满意好了，以后谁叫她的名字就是对她的满意。”老奶奶补充道，突然她注意到失神的徐见微，问：“丫头你怎么了？”

　　徐见微原以为绣在肚兜上的满意是类似于吉祥如意的祝福语，可是那时候徐见雪和她前后脚出生，有谁会对她满意？徐见微现在想想，绣了满意的肚兜原来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她摇摇头：“我没事，奶奶你继续说，她是不是后来摘下来龙息花？”

　　“丫头你也听说过这件事啊？是的，龙息花是我们满娘摘下的，那时候龙息花是我们龙息山的镇山之宝，每天都有好多人从外地赶来想摘花，但是都没有成功，只有满娘摘成功了，我们都说她是山神选中的丫头，是花女神哩。”

　　徐见微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燃起一定能摘花成功的信心了，或许是血脉带来的母女连心感应也说不定，她明知故问，想多了解母亲一点：“满……她是用什么摘下的花？”

　　“菜刀啊。”老奶奶道，“菜刀就是她的灵器，别人都说菜刀没用呢。”

　　老奶奶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不过说起来，满娘的菜刀从以前就和别人的不一样，她的特别锋利，李二牛家的娃贪玩，有一年他掉到山里猎头布置的陷阱里，腿遭铁夹子夹上了，大夫都说取得了夹子就保不住腿，要想保腿就必须把夹子轻轻拆掉。连李二年这么壮实的人都掰不开的夹子，满娘用她的刀轻轻一划就削开了。村头的张秀才说这是什么来着。”

　　“削铁如泥。”同样拥有削铁如泥的菜刀的徐见微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你们年轻人读书多，就是有文化，是这个词没错！所以后来谁都摘不下龙息花的时候，有些人就撺掇满娘去摘，他们看不惯满娘生的好看又不肯嫁给他们做媳妇，就想让满娘没脸，结果谁知道满娘还真把龙血花摘下来了。”

　　老奶奶回想到这里，叹息道：“满娘一直都是这么好，谁有事儿她都愿意去帮一下，这个豆腐摊就是她走之前送给我的，那个时候我当家人刚刚爬山摔死，我又没儿没女，眼看着没有手艺养活自己就要饿死，满娘就跑过来告诉我说她要嫁人去了，豆腐摊送给我做，走之前她还把手艺原原本本传授给我了。满娘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长得好看心肠也好……”

　　原来我的母亲以前是这样的吗？徐见微就说徐风眠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生的出她这么嫉恶如仇的女儿，歹竹出不了好笋，原来她都是随了她的母亲。

　　“奶奶，她有说她嫁给谁去了吗？”徐见微光是听老奶奶这么说都觉得自己母亲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她就想知道徐风眠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自己母亲娶到手的。

　　“那时候我刚死了当家的，没心情问，满娘也没和我多说，丫头你要是想知道，可以从这边路走去问一个姓贾的婆子，她和满娘是一块儿长大的，满娘或许会告诉她。”

　　徐见微记得，她借住的那户人家的农妇好像就姓贾，老奶奶指的位置也对上了。

　　自己来龙息镇一趟，接触到了两个人都和母亲有关，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徐见微一路魂不守舍地回到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