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月》莫累累莫

20、Relationship OR Situationship

　　《天奇记》第一站路演就在北京，刚播出前五集，无悬念是年度爆剧了，好剧本、好演员、好制作三大元素都缺一不可。
　　第一集就是肃天奇金戈铁马征战大场面，紧接介绍宫内明面一片祥和下是暗潮汹涌，两条线交织同时进行，场面运镜出彩、全员演技在线、剧情节奏不拖沓。
　　稀缺门票被黄牛票务炒到四位数。
　　“也算是临阵磨枪，有什么耍什么了。”马群耀拿着流程文件在看，非常简单的一张纸，好在这几天他把当时拍戏时的笔记拿出来复习，主线的故事他是记得住，但一些可以拿出来分享的小细节他是忘得差不多了。
　　“你想休到年底的愿望落空了，剧大爆，好多商务合作找上来。”安哥低头处理工作，两个微信来回切换回复工作消息。
　　“嗯，你看着来安排。”这方面马群耀是百分之百信任安哥的。
　　“Krit他们团队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就迟到了吧？”影院休息室少，马群耀和林祎凯共用一个，隔壁张乐怡和盛夏都已经到了。
　　“堵车了，可能再等十分钟吧。”
　　安哥抬头，他最近说到有关林祎凯的事情，马群耀都能答得上来：“你好像现在跟林祎凯蛮熟的。”
　　“迟到了就应该提前说一下，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哦，你两在片场也没表现很明显特别亲近啊？拍完戏还有联系？”
　　马群耀不擅长说谎，顿了一下，才说：“偶尔。”
　　安哥心领神会，但他不打算拆穿，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好在今天林祎凯穿着不是正装，堵车五分钟挪不到一百米，想了想：“Eve你和萌萌慢慢过去吧，我骑共享单车赶过去，你让工作人员来接我。”
　　车外没有车辆，他拉开车门跑到马路对面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溜烟没影子了。
　　“萌萌，我们也骑单车过去吧，这样堵下去等结束可能都到不了。”老板都不在意了，她们打工的在意什么。
　　路演还没开始，林祎凯骑单车赶路的视频先流传了。
　　直到上台，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省了腮红。
　　站位也有讲究，马群耀站C位，左边是女主角张乐怡，右边是盛夏，盛夏的旁边才是林祎凯，特意为了避嫌安排的站位。
　　可肃天奇和肃天珏的讨论量要比肃天奇明月和肃天珏宁乖儿多太多了，观众都在磕这两位。
　　“凯凯，你饰演的肃天珏在剧里是正派还是反派呢？你会不会是背后最大的BOSS？明面支持肃天奇实际背后等待时机一人称王？”拿到话筒的观众提问林祎凯，大多数剧里都不会给羸弱无实权的人太多篇幅，大家都期待有一个反转。
　　“很疯狂的脑洞，但如同导演一开始说的，《天奇记》的主旨是纯粹，肃天奇纯粹想要上位，肃天宇纯粹想要废太子，明月纯粹实现自己的追求，宁乖儿纯粹跟随肃天珏，当然肃天珏也很纯粹想要辅佐太子。”
　　“故事线很多很复杂，但每个角色的目的都很纯粹，即便有片刻的摇摆却依旧推动主线发展。”肃天珏有当皇的脑子但是没有当皇的想法。
　　林祎凯的回答滴水不漏，不剧透不把肃天珏这个角色过于放大抢了男主风头。
　　“我想提问主演团四位，在拍戏的时候有什么印象深刻的趣事吗？”
　　底下真正的观众少，首场主要还是邀请官媒和营销号。
　　四个人对过问题的答案，马群耀和张乐怡回答是放孔明灯的戏份，写孔明灯上面的字是林祎凯描好的，现教的握笔；林祎凯和盛夏回答的就是庆功宴上他俩低头认真吃饭，饭菜是现做的还很好吃，马群耀一人说着长长的台词。
　　观众失望，不给一点能磕的机会。
　　“我们再请一位观众朋友来回答问题。”主持人点好内定的媒体，这才给机会到观众。
　　“想问乐怡和盛夏之间会不会有单独的戏份？”点到的是磕两位女主演的观众。
　　张乐怡回到：“明月和乖儿的单独对手戏要到很后面，是很美好的画面，大家可以期待下。”男女CP可以营业，女女CP也可以，雌竞什么的现在已经过时了。
　　肃天珏死之前就应该已经铺好宁乖儿的后路，休书也已经提前写好，下江南亦或留在京城做生意，后顾无忧。
　　但肃天珏还是考虑不周，没料到肃天奇不放人，让人软禁宁乖儿，要求宁乖儿把肃天奇所有东西都留下，字画、配饰甚至衣物。
　　此时已经坐上皇后之位的张素慈虽跟宁乖儿之前交集不多，但看着肃天珏曾经帮她，跟肃天奇求了情，让宁乖儿换了身份，替她出面运营店铺，让悦容社发扬壮大。
　　同时张素慈也彻底明白，肃天奇这辈子都无法放下肃天珏的死，就算是她这个枕边人，也不能提起。
　　主演团一切按照剧本营业，最后一场路演刚好播到肃天珏下线，观众都炸了。
　　#编剧你出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写死肃天珏
　　#最强辅助男二下线
　　#肃天珏死在肃天奇怀里
　　#肃天珏没看到肃天奇的眼泪
　　没想到肃天珏下线反响那么大，甚至在影院外面有粉丝拉了横幅让肃天珏起死回生的。
　　提问环节媒体上来就问导演和编剧为什么要写死肃天珏。
　　导演和编剧的表情一致笑呵呵把话筒递给林祎凯。
　　“在编剧修改剧本的时候，肃天珏的结局是我提出来的。”
　　底下一边愕然，不敢相信是林祎凯要求肃天珏亲自下线的。
　　“肃天珏瘦弱的身子、母后早逝、被架空的权利、无处不在的危险，如果不是肃天奇救了他，他就算安然长大也会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支撑他走到这一切的就是为了辅助肃天奇登基上位。”
　　“在这个时空，权贵为了权势财富用尽手段，草菅人命，肃天珏不是一个正向人物，他的身上环绕着悲孤，他的行事也不正派，在观众看来他的死是悲剧是不圆满，但对他来说，死在已经上位大哥面前，是圆满的。”
　　愕然变成兴奋，终于开始擦边卖腐了。
　　“那到底那杯茶是谁下的毒呢？”有猜测是肃天珏自己下的，也有猜是皇后，更有说是肃天奇。
　　“这个点很隐晦，但答案就在肃天珏说的话里，他的最后一步棋是希望肃天奇彻底变成一个冷血的人。”导演回答了，每一句台词他和编剧团队改了很多遍，做了很多伏笔，肃天宇说过肃天奇是表面大善人，肮脏手段借肃天珏的手去做，这话并不假，上位者没有干净的。
　　“导演导演，眼泪这段拍得特别好看，想知道是不是拍了很多遍？”
　　“是的，小马拍到最后眼睛都哭肿了，这段我们制作了花絮，如果流量数据达到官方会发出来，请大家多多点赞评论。”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演员拍到最后都没了耐心，马群耀和林祎凯出去休息那一段大家都不知道两个人去干什么了，但是回来就一条过，导演没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他怕肃天珏肃天奇CP粉闹得太过剧集就下架了。
　　“这场戏很难拍，导演要求很高，我自己在看这个片段的时候很恍惚，隔了大半年，当时拍戏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揪了回去，伤心欲绝感扯得我心脏疼。”马群耀是在说实话，最后一条过的眼泪他没有特意去控制，刚好就在肃天珏合眼后滴落。
　　《天奇记》完美收官，年底各大奖项拿到手软，全员资源飞升，马群耀被评为最受期待的男演员，林祎凯拿到潜力男演员的奖杯。
　　马群耀终于等来了自己主演的电影剧本，张乐怡、盛夏、许修、李哲档期也都排得很满。
　　可唯独林祎凯，好不容易凭借番外肃天珏扮成黑衣人把竹林刺杀肃天奇的人利落杀掉的打戏，让他摘去绣花拳头的标签，洗白综艺咖的骂名，2027年情人节上映的电影把他打回原形。
　　两个未成年拍搞淋雨分手、要替对方去死的老套俗气低智的青春疼痛文学。
　　票房不差，但是六位主演的口碑全崩塌了。
　　和林祎凯搭戏的女演员才刚成年，横空出世的京圈资源咖，为了不让观众太过于去探究背景，把战火全都转移到了林祎凯的身上了。
　　别太爱林祎凯了：对家看到林祎凯碰到这种老板都释怀了
　　之前林祎凯频繁上综艺骂声最高的时候，原始黑粉别太爱林祎凯了都没出来跟风蹭流量，电影一播出来终于上线了，没想到呛的不是正主而是张灏。
　　不过张灏也的确该骂。
　　评论下纷纷问是不是黑粉转成真爱粉了。
　　没过半小时。
　　别太爱林祎凯了：烂片，赔我电影票钱
　　电影线上评分低至六分。
　　马群耀去电影看了这部剧，剧情确实不行，但是林祎凯的演技进步得很明显，他觉得就算是他去演，也不一定能有这般信念。
　　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空档又刚好在北京，就约出来吃饭，四月也快到了林祎凯的生日，马群耀选了一双限量联名的板鞋作为礼物。
　　他先到了包厢，低头刷手机，现在林祎凯的风评并不好，但内容乏善可陈，来来去去都是接烂剧、挣快钱、炒人设之类的。
　　但好像私底下没看到林祎凯受到影响，情绪好像都没有陷入进要自证的漩涡中。
　　不像他，焦虑现在的路走得太顺利太美好，觉得是一种假象，未来迎接他的会是摇摇欲坠的前程。
　　“抱歉，我迟到了。”林祎凯推开包厢门。
　　也就迟到了十分钟。
　　“没晚，菜刚上。”
　　“你这身衣服穿了好多次了吧?”林祎凯坐在马群耀对面，摘下口罩，上下打量马群耀的穿着，职业习惯。
　　“穿着舒服。”
　　马群耀把袋子递给林祎凯，“生日礼物。”
　　“谢谢。”林祎凯打开了，他其实已经有一双了，但是两双轮流穿也没关系。
　　“时间过得真快。”
　　两个人都想起来25年那会，林祎凯送给马群耀一条围巾当生日礼物，那个饭局并不轻松，马群耀要一个答案，林祎凯被迫把青春期的心事袒露出来。
　　“对啊，我们都认识一年多了。”马群耀也没想到他会和“劲敌”成为朋友。
　　“变化真大，”林祎凯接过马群耀递过来的水杯，“当初苦涩说出我在推波助澜的人现在靠演技拿到了更多资源。”口气没有一丝酸涩，反而有种他林祎凯审美极好的自豪感。
　　马群耀不好意思挠挠头，他没想到林祎凯的记忆力这么好，就连当时他说的话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够吃吗？”
　　林祎凯摇摇头，他刚从一个饭局出来，难受得恶心，什么都吃不下。
　　“你是不是参加了那些人的饭局？”圈内的消息传得飞快，都说林祎凯为了不让资源下滑在全力讨好京圈资本，现在帮资本捧新人就是在表明忠心和听话。
　　林祎凯只是点点头，把一杯水都喝完。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林祎凯的表情还残留着不屑，有点臭脸，虽然平时也是这幅表情，但马群耀能察觉他心情受影响了。
　　“还好，戏子赔笑吃饭。”林祎凯不太想和马群耀说太多，一个是没必要因为那群人影响他们现在的氛围，二个是他虽没觉得被踩踏颜面但想起来还是会让他泛起阵阵恶心。
　　“你呢，《天奇记》播出后资源好很多了吧？”林祎凯都不用打听，从他看到剧本强势要出演男二就知道的结果，就连他，被星灏压着不让演好戏，还是有不少不错剧本递过来。
　　但他，为了在饭局上得知更多赵振宇的商业信息，只能继续假装臣服。
　　“是有很好的剧本，但是…”
　　“我有点承受不住。”承受不住太多夸赞、太多追捧、万人瞩目并没有让他感觉享受反而像是在侵蚀他的边界。
　　“你是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有着坚如磐石的地基，有什么好担心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担心被反噬被辱骂网暴？”像我林祎凯这样？
　　“为什么你内心可以这么强大？好像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你，好像你可以消化一切负面情绪，好像你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马群耀被这样的人吸引。
　　“你也可以做到这样，你好像是配得感不够，又或许你太缺乏安全感。”林祎凯无法共情马群耀的焦虑，马群耀演了那么多题材的角色，把每一个角色都演活了，要是资源没跟上应该给这个世界邦邦两拳。
　　“配得感？安全感？”马群耀他不懂。
　　“你要不要考虑去进修？以你现在这样，可能知识会给你一些能量。”
　　马群耀点点头，他把这个建议放在了心上。
　　“其实我也烦网上骂我的声音，但是我更应该看到的是粉丝对我的爱意，久而久之调理调理一下就好多了。”
　　“怎么调理？”
　　“Alcohol。”林祎凯打了一个响指。
　　马群耀跟着林祎凯来到了一家酒吧，在五星酒店的顶层，没有他想象中的嘈杂但放眼望去也要比清吧热闹。
　　他俩走到位置的路上，就有三四个男的跟林祎凯打招呼。
　　“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到网上，这些人都是富二代二世祖，不屑于做狗仔。”
　　“你很经常来这里吗？看你对这里很熟悉。”马群耀的这句话有些不对劲的。
　　“嗯，从我回国之后，只要我想出门喝酒就会来这。”
　　“你很依赖酒精？”
　　“不然你以为靠每天早上打太极就能把这些负面评价消化吗？”
　　两个人的对话被接连不断来打招呼的人频频打断，马群耀承认酒是好喝，但是环境太差，看着林祎凯跟每个上来打招呼的人都那么熟络，酒喝着喝着就空了一大半。
　　“你怎么喝那么多？”林祎凯脸笑着，话里却带着拒绝的意味打发走人之后，才看到桌上凌乱的空杯和酒瓶的刻度。
　　“你约我来不就是来喝酒？”这句话是彻底阴阳怪气。
　　“这些人和我家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见面总是要打招呼的。”
　　“他们明明想接着打招呼的机会来接近你！”马群耀能看得懂那些人眼里不善的打量。
　　而且林祎凯年年入选gay圈最受欢迎男艺人，gay子都想成为有气质有气概冷感文艺男。
　　“小声些，”林祎凯的手指抵在马群耀的嘴上，“你醉了，别喝了。”
　　“我要”马群耀不休止还要喊，被林祎凯捂住了嘴，“喝”字都没能发出声。
　　林祎凯只能拖着马群耀走回了家，走小路十分钟就到了，他也喝了酒，找代驾太麻烦了，他不想这个节骨眼上还跟马群耀闹出新闻。
　　马群耀靠在电梯的墙上，迷离的目光注视着林祎凯的背影。
　　好像又瘦了。
　　时隔一年，这是马群耀第二次来林祎凯的家，但却是第一次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很柔软，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倒在沙发的那下，他紧拽着林祎凯的衣服。
　　于是林祎凯趴在马群耀的身上。
　　林祎凯其实过得很糟糕，近距离让马群耀很清楚看到红血丝和眼下的青色。
　　“我去给你倒杯水。”林祎凯的眼神慌乱，像是不敢和他对视。
　　手从拽衣服变到压住后背，不让林祎凯从他的身上离开。
　　“我不喜欢刚才那些人，他们的眼神里都透露出对你的虎视眈眈。”
　　眼神对上了，林祎凯没说话，只是安静不动看着马群耀。
　　十九，二十，二十一秒。
　　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就连温度，虽然隔着衣物，也挡不住传递。
　　“你的眼神跟他们也没有区别。”
　　二十四秒。
　　马群耀觊觎林祎凯的果冻般的嘴唇二十五秒，他抬头，凑近，试探。
　　林祎凯没躲，任由马群耀快要触碰。
　　这个信号给得很明显。
　　酒意的亲吻带着不掩饰的侵略，马群耀也不知道何时就对林祎凯有了这样的心思，但他知道这和之前的入戏生情是不一样的，跟周梦珂没了接触之后他就淡了出戏了，可《天奇记》杀青之后这么久，他还对林祎凯的嘴唇念念不忘。
　　肃天珏死在他怀里，眼泪挤不出来的时候就走神想啊，如果能亲到就好了。
　　一点职业道德素质都没有。
　　从沙发到房间，胶着的两人亲得如火如荼。
　　迷离到马群耀以为酒精起了作用，可他酒量并不差。
　　残存的清明警示他，林祎凯之前从未给过他明确信号，今晚为何会任由他步步试探。
　　解开林祎凯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他的手停下了。
　　胸膛起伏，克制喘息。
　　“Relationship or situationship？”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出现在巴黎酒店的画面，他不想只是一夜的酒精冲动。
　　（Relationship: 正式对象，能发朋友圈、见家长的关系
　　Situationship：暧昧拉扯，说不清的关系）
　　紧盯着林祎凯的表情，等待着答案，以他对林祎凯的了解，任何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不会为了一时的激情而接受他的信号。
　　五秒钟的寂静沉默，他的心沉下去了一大半。
　　身下的林祎凯用那被他亲肿的嘴说出冷冰冰的答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