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月》莫累累莫

19、得寸进尺

　　对面的林祎凯沉默了，在等待漫长的一分多钟后，才有了声音。
　　“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太坦率真诚让林祎凯说不出编造的谎言和借口。
　　“因为这个问题扰乱了我的心。”马群耀抬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弯月，被薄雾笼罩着，突然想起在三亚结束EG拍摄的那个晚上，完全不一样的月色和地点，但他的心情似乎是一样的。
　　如果给这时的心境配个文字，可能会是：是虚无缥缈还是继续等待？
　　林祎凯叹了一口气：“你在哪？”有一种无奈和疲惫。
　　“我在机场，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回北京。”林祎凯没有回应的他的问题，但他突然就不着急听到答案了，或许他已经打乱了林祎凯一贯的冷静自持。
　　而且祎凯也没有和“不想和他炒CP”这句话透露出的冷酷太贴合嘛。
　　“航班号发我，我来接你。”林祎凯知道马群耀一定会纠缠直到真实的答案，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从一开始变化得太多太大。
　　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结果。
　　马群耀只让保镖送他到停车场，他照着林祎凯给到的地点和车牌号在找。
　　一辆白色的奔驰“滴滴”两声，循声看去，对上了林祎凯给他的车牌号。
　　行李箱放好在后备箱后习惯性打开后座。
　　“坐前面来。”
　　原来是林祎凯亲自开车来接他，内心生出一种荣幸感来，不像是林祎凯会干出来的事情。
　　“你饿吗？”
　　已经过了零点，林祎凯一般五点之后就不会进食了，马群耀保持健身的也不太会。
　　摇摇头。
　　“输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家。”
　　一路无言，只有英文歌在车厢里流淌着。
　　平时经常堵车的繁华道路畅通无阻，林祎凯压着超速一路疾驰，马群耀在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昏睡过去了，刚才在飞机上没有困意，一路都在看电影。
　　“目的地已到达，导航结束。”
　　林祎凯侧过身，看到头靠在玻璃张着嘴睡觉的马群耀，他其实也很困了，极限飞机来回，拖了两个月终于挤出时间到新家整理行李，他是人不是钢铁，开车前他喝了提神饮料，现在看着马群耀睡那么熟，车厢里的空调气温又刚好合适，他也生出困意来。
　　熟睡的马群耀在梦里突然脚踩楼梯落空，身体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耳边传来汽水易拉罐打开的声音。
　　林祎凯开了一罐可乐。
　　“怎么不叫醒我？”
　　“也才刚到。”从车载冰箱拿出来的冰可乐让林祎凯清醒了不少。
　　“我也想喝。”马群耀脑海里已经想着二氧化碳在嘴里迸发的爽感。
　　……
　　人见到了，现在意识也清醒着，该言归正传了。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不想在真感情中掺杂着演戏。”所谓真感情，从片场的相处和微信聊天中就可以窥见了，成年人没有那么多精力跟关系一般的人几乎天天聊天。
　　“我把你当朋友。”林祎凯补充了这一句。
　　“那陈澄和周梦珂都不是你的朋友吗？”从林祎凯嘴里听到把他当朋友这句话让他有种难以言状的优越感。
　　“是，但只是聊得来的工作朋友。”林祎凯和她们在私底下都只是聊工作和合作，他对界限的掌控很精准，不越界、不给对方会产生错觉的希望。
　　但是到了同样是同事的马群耀身上，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看马群耀的戏长大的原因？
　　“那你担心假戏真做吗？”马群耀觉得自己总是会这样。
　　“担心，但如果发生了，就顺其自然。”林祎凯他不是铁石心肠，爱是无非控制的也没必要控制。
　　不是马群耀想听到的答案，他以为林祎凯会同前面的回答那样果断。但已经很满意了，从眼神和细微的动作中他能确定林祎凯没在撒谎骗他。
　　“我没问题了，朋友。”可乐罐外都是水珠，他伸向前，示意干杯。
　　林祎凯get到他的意思，碰了个杯。
　　“你私底下都是如此爽直的性格吗？”
　　没喝酒倒像喝酒一样敞开心扉。
　　“取决于什么人、什么事和我的心情。”
　　两个人聊到了三点多，即便喝了可乐，马群耀还是困得打了哈欠。
　　“你回去吧。”
　　“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你现在开车回家行吗？”马群耀有些愧疚，也担心疲劳驾驶出现意外。
　　“我还没睡意，我家离你车程大概就半小时。”林祎凯拒绝。
　　“那你回到家给我发消息。”
　　马群耀拉着行李箱在寂静的小区走着，他觉得林祎凯表现出的理性是为了强行掩饰感性，无缘由的一种直觉。
　　走进公寓大堂，被值班保安叫住了。
　　“马先生，请等一下。”
　　“你楼上漏水渗透到你家了，我们今天联系你的号码一直打不通。”联络簿上填的是安哥的号码。
　　“很严重吗？”此刻马群耀只想回窝睡觉。
　　“挺严重的，很多家具都泡坏了。”
　　林祎凯是强撑的困意跟马群耀聊天的，此时车厢安静下来，他的身子也瘫软在靠椅上，想着小睡一刻钟再开车回家。
　　“叮”一声，这时候还有人给他发消息。
　　Bonnie：我整理Aaron的遗物有了新发现。
　　他立刻回拨了回去。
　　“Krit，我知道为什么Aaron会出现意外了，也知道是谁下的命令。”Bonnie那边传来哭腔。
　　“Bonnie，你还好吗？”林祎凯心中其实有了猜测。
　　“Aaron手里有他生物学父亲赵振宇公司的账本。”哭意明显但非常坚定。
　　“我见到赵振宇了，Aaron的眉眼和他特别像，怪不得Aaron说他不喜欢他的眼睛。”这下很明确了下一步，靠近赵振宇、查清楚账本，最后整理一切证据给Aaron报仇。
　　“我把东西整理好扫描，email给你。”
　　“Bonnie，你把账本存到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马群耀上楼看到自己家一片狼藉，两眼一黑，这个点只能去酒店睡了，打好车又拖着行李箱往小区走。
　　林祎凯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上前敲了敲车窗，“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刚接了个电话，倒是你，怎么又拉着行李出来了？”
　　“我家漏水了，只能去住酒店了。”
　　“你要不去我家住吧？很宽敞，现在太晚了。”林祎凯跟Bonnie打完电话之后完全没有睡意，大脑飞速转动。
　　“不打扰吧？”其实住酒店更方便，但马群耀不喜欢一个人住，他曾经被私生尾随半夜敲过门，给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你住在这个小区？”马群耀考虑在这片区域买房子但没考虑这个小区，太贵了。
　　“家里投资买的，我今天才搬进来。”
　　推开门，客厅堆着一堆纸箱，只留出一条刚好下脚的路来。
　　“虽然乱，客房和浴室东西都是有的。”林祎凯指了指两扇门，“明天早上见。”
　　耳边的闹钟响起，一夜沉睡无梦的马群耀闭着眼，手循声胡乱在枕边摸索。
　　翻了个身，背对着窗继续睡。
　　“我在林祎凯家里。”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眼睛立刻睁开了。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手机屏幕上显示八点。
　　未接来电好几个，都是安哥。
　　安哥：我才看到物业给我发的信息，你昨晚去酒店睡了吗？
　　安哥：我让朋友给你找新房子
　　安哥：你不喜欢一个人睡酒店，要不然去我家睡？
　　昨晚睡觉不记得把遮光帘拉上，只拉上薄纱，日光照进房间，怪不得刚才他翻了一个身。
　　马群耀：你好好休假，这些都是小事，我自己解决。
　　他没告诉安哥他住在林祎凯家，也没撒谎自己住了酒店，他可能只是不想解释太多？
　　推开门，林祎凯果然在打太极，还特意把快递箱垒起来就为了腾出一块地。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一份光了盘，另一份明显是留给他的。
　　刷牙洗脸出来，他就一边吃一边看林祎凯打太极。
　　非常神奇的画面，也是他未曾想象过的。
　　吃完他自觉把餐具洗干净。
　　看到林祎凯坐在木地板上盘坐冥想。
　　“你为什么会想学太极？”他学林祎凯的姿势，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是一种自然的暖意。面前就是落地窗，可以看到繁荣景象。
　　“太极可以让我静心和沉思。”林祎凯闭着眼睛，有节奏呼吸着，“我太容易浮躁，所以需要有一个时刻让我抛开外界带给我的困扰，与我的内心进行交谈。”
　　“一点也不像你，但又是你。”
　　“在你眼里，什么才是我？”林祎凯睁开眼，转头，对上马群耀的眼睛，眼神中没有探究而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海纳百川。
　　“外冷内热、用理智的面具掩盖行事感性。”马群耀完全是脱口而出。
　　被看穿了，林祎凯没有慌乱，“你不觉得虚伪吗？”
　　马群耀摇摇头，其实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有种把别人的面具突然掀开的不礼貌感，虽然林祎凯的脸上没有出现被冒犯的神情。
　　“那我呢？”
　　“我行我素，直言不讳。”即便这个圈子复杂，他遭遇太多不公平的事情，还是依旧坚持自我。
　　“就这两个词吗？”
　　“你还想听到什么别的词？”
　　“类似演技好、性格好、外形帅这种。”
　　林祎凯笑了，手臂展开伸了懒腰，“得寸进尺。”
　　两人心照不宣把这奇妙一夜和暖阳早晨当做是彼此的秘密。
　　一晃又到了秋天，Eve收到《天奇记》过审的消息，她站在摄影团队的身后，看着林祎凯在玩游戏，虽有防护措施，但是前几年某综艺急救不及时，前车之鉴，她还是时刻盯着林祎凯。
　　大半年了，主要的工作就是来回几个综艺当常驻嘉宾。知名度出去了，粉丝也多了，但名声一落千丈，都说他为了挣快钱丢了演戏这个正职工作。
　　替林祎凯惋惜，今年以来就没接到好剧本，还被张灏施加压力要出演一个明晃晃洗钱电影。
　　这个电影剧情早几百年前的早落伍了，除了粉丝，其他人根本不会买单。但没有作品就很难固粉，参加这么多综艺是吸粉无数，都是低龄、粘性不高还容易被带节奏的，与一开始吸到的成熟事业粉质量低了很多。
　　很糟糕的职业规划。
　　她记得刚入职的时候林祎凯在张灏面前还是很有话语权，以及在公众场合的表现都很有气势。短短半年，张灏攀上京城红圈，局面翻转，林祎凯的棱角都收起来了。
　　张灏私底下还会跟她炫耀说以前风光得意的林祎凯还不是要跟他一起参加饭局哄资本开心。
　　一切瞬息万变，她在内心叹息。
　　连着录制五个小时，林祎凯往Eve这里走脸都僵硬了。
　　“《天奇记》过审了，而且是第一版就通过了。”Eve祈求赶快播出，看到其他同龄小花小生一年四五部作品，她是替林祎凯着急。
　　林祎凯虽自己事业运不佳，但旺别人的体质是毋庸置疑的，《天奇记》一次就过审了，导演担心的片段全都通过了，因为同期递交的片子题材全踩中目前政策的雷，对比下来就算是尔虞我诈、不择手段、擦边骨科兄弟情的不够正能量也给过审了。
　　“有通知播出时间吗？”
　　Eve摇摇头。
　　“张总又来催我让你定下电影合约，十一十二月的档期完全是空出来的。”明着说了不签也得出演。
　　“不急，再拖拖，是要签，但我不想如他愿那么快。”
　　“Krit，我知道的有几部剧在找男主角，不是大制作，但质量要比公司给的好很多，我觉得也挺适合你的，都发你邮箱了。”
　　“Eve，谢谢。”
　　“我刚看讨论组的帖子，都在猜测你《天奇记》之后不进组的原因，恶意很大，我让公司找人撤下吧？”Eve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不长了，但是每次看到那些污言秽语都会很气愤，到底是怎样人才会恶意揣测和造谣。
　　“你转发给我看看。”
　　他挑了两条比较好笑的标题念了出来：
　　“林祎凯疑遭金主爸爸抛弃，影视资源断崖式下降，综艺资源是分手费。”
　　“林祎凯跟女搭子因戏生情，惹背后金主大佬生气。”
　　之前还说他是深圳公子哥，现在又说他傍金主，挺没意思的，来来去去就是这些。
　　林祎凯开始思考自己退圈之后的打算了。
　　马群耀这一年连着拍三部戏，从九月后就开始休假，连续性的输出让他筋疲力尽，干脆今年就不接大项目了。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上升期他不该这么“矫情”，但敏感的性格是改不掉的，他比过去更在意舆论、更在意别人的看法、更担心出差错，即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
　　安哥说他需要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在身边。
　　可哪有那么容易碰上这样的人呢？
　　《天奇记》过审之后的第三天就空降播出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没有剧宣也没有预告就播出了。
　　播出时间表像是抄了其他剧的模板，官方账号也是临时注册。
　　七点半马群耀还在家里睡觉的时候，安哥门铃都没按就输密码闯进房间让他起来准备连麦直播。
　　“刷个牙洗个脸，涂个粉底，半小时之后直播。”
　　“直播什么？”
　　“中午十二点《天奇记》就开播了，要剧宣。”
　　半个小时对马群耀来说倒是错错有余，安哥在书房摆弄灯光，他边悠闲吃着早餐边给林祎凯发消息。
　　马群耀：你知道等会直播的事情了吗？
　　林祎凯：知道，昨晚我就知道了，导演昨天去算了日子，说今天中午上最好。
　　马群耀：这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
　　马群耀：你最近在哪呢？全国飞录综艺？
　　林祎凯：快收官了，下周回北京。
　　马群耀：好像今年拍完《天奇记》之后你就没有进组？
　　林祎凯：年底会接一部烂电影。
　　“Krit，设备弄好了，你要不要现在去测试一下？”所有人都是热锅蚂蚁的状态，大制作就这么临时决定播出。
　　好在来救场的主持人功底强，七个主演一开始还是冷场不活络的态度，到后面玩游戏整个直播间都热闹起来。
　　“这个直播不是在宣传《天奇记》吗？为什么主演都在玩游戏？”到最后主持人开始读弹幕。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的直播是没有台本的，主演也是今早才通知有直播，所以干脆呢就自由发挥，中午十二点平台准时播出第一第二集，请大家多多支持。”
　　“我们的直播也到尾声了，就请我们《天奇记》各位主演来说几句吧。”
　　男主角先开口了：“请大家多多支持肃天奇，助力太子成功上位。”
　　林祎凯留在了最后说：“肃天珏是下棋人也是棋子，步步为营，替大哥扫除一切障碍。”
　　屏幕黑了、声音也没了，Eve看着电脑狂敲键盘，脸上满是怨气。
　　“Eve，怎么了？”
　　Eve叹了一口气，抬了抬眼镜：“制片方说《天奇记》会安排路演和团综，要求挤出空挡录制。”
　　“这不会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吧？”萌萌在一旁整理林祎凯的衣服。
　　“是，刚好这两个月Krit没安排，应该是都能参加。就是宣发这边我们物料还没来得及整理，就怕一手好牌打成烂牌了。”
　　“Eve，我觉得不用太担心了，今天的直播已经上热搜了。”萌萌一直在看数据，直播间在线人数虽然没破十万，但是天奇记的官方账号已经涨了三十万粉了。
　　#《天奇记》七个主演好像是临时从床上爬起来直播的
　　#中午十二点助力肃天奇太子上位
　　#没弄清楚谁和谁是CP剧就要开播了
　　#肃天珏叫肃天奇大哥
　　#谁懂地铁上大家都在看《天奇记》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