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尘七灵》伊路楠

3、初遇

　　天历14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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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才是三月，就已经绿柳成荫，鲜花遍地了。
　　天谕国，皓天城，最大的酒家‘溢香满园’二楼。一个店小二杵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面。那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这个店里最出名的几道菜。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坐在桌子边，与小二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穿了一件鹅黄的衣裳，唇红齿白，杏眼圆睁，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的会心一笑，多看两眼。可那小二的脸色却是难看的要命。手上的抹布好像跟他手有仇似的，被拧来拧去。他的眉头也皱成一团，比那抹布好不到哪去。说出的话显然是拼尽了耐心，可又无可奈何：‘小姑娘我真没见过你娘！’
　　小姑娘继续忽闪着大眼睛，嘴巴气的鼓鼓的，指着小二说‘你骗人！我娘说等我吃完饭就来接我，那就一定会来，一定是你赶走我娘私吞了银子！’
　　小二的右手终于放过了抹布，转而扶着额头，说：‘小姑娘，那你说你家在哪，我亲自上门去找你娘拿饭钱还不成么？’
　　小姑娘听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掐着腰大声嚷嚷：‘你想找我娘干什么？你是不是看我娘国色天香就动了歪脑筋？我呸！！！ 就凭你还想跟我娘说话？我告诉你，你就算再修八辈子德也别想多看我娘一眼！你就做梦去吧！哼！不对，你做梦也别想梦到！’
　　店小二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说起话来实在泼辣，几次想辩解都没有找到插嘴的地方，一张脸憋得通红。眼见着小姑娘稍稍停顿了一下的功夫，他赶紧扯大了嗓门说:‘那你回去拿，我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句话都不说，行不行？’
　　小姑娘顿了一下，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使出了浑身的劲大吼一声：‘你要趁机把我卖了是不是？’吓得小二倒退一大步。她自己竟哇的一声哭起来。白玉似的小手一只指着店小二，另一只拼命抹眼泪。边哭边更大声的叫嚷：‘我娘就说，我模样太俊，平时都不让我出门的。说是城里有些无耻下作之人，为了钱就把小姑娘拐卖到‘藏月阁’去！卑鄙！恶心！娘啊，爹啊！来救救小月啊！小月要被‘溢香满园’的店小二拐卖啦！呜呜，呜呜呜~’
　　‘溢香满园’的二楼，本是为了招待达官贵人和风雅之人的地方。小二原本看这个小姑娘玲珑可爱才让她上的楼。之后又见她点菜吃饭还颇有教养，也就没放在心上。可等结账的时候这小祖宗哪还有半点刚才的乖巧斯文！这了好了，现在在坐的各位没一个眼珠子不往这飘的。平时这些少爷小姐们装高贵装超然那叫一装一个准，这有热闹看的时候那股子风雅劲呢？最关键，眼下怎么把小祖宗送走啊！杵这闹腾一下午的话，自己以后就不用在这混了！小二心里百转千回。那拿在手里的抹布，都快拧吧碎了。
　　赭倾城和蓝剑从一楼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整个楼层人一声不吭，所有的目光全都扎向靠窗的两个人身上。一个小姑娘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一个店小二，脆生生的喊自己要被拐卖到‘藏月阁’去了。而那个被指的店小二更跟便秘似的脸红脖子粗。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
　　当所有人认为这个小姑娘会这样哭闹一下午的时候，那个倒霉的店小二终于说话了：‘小姑奶奶，您别哭了成么？那您自己回家，回头差遣下人把饭钱给送回来还不行么？这顿饭钱我先替您垫上！’
　　小姑娘不哭了。怔怔的望着小二半响。柔声道‘小哥哥，你真是好人。我叫小月，今天记下你了，回头一定把钱送回来！’
　　小二看见小女孩又变回了之前那种甜美可爱的模样，松了口气。整个楼层的人也跟着放松下来。正当这个名叫小月的姑娘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打算下楼的时候，一个清亮却又充满玩味的声音响起来‘小妹妹，你可快点走，否则天晚了城郊的山路，可不好走！’
　　这一句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到了二楼楼梯口处的两个少年身上。前面说话的少年衣着华贵，衣领和衣角处绣着银色龙纹。柳眉杏眼，神态倨傲。与他并立的少年则是一身蓝衣，斯文秀丽，正在低眉淡笑。众人皆感叹，这又是谁家的两位佳公子？
　　小月眼看大功告成，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不禁暗暗皱眉，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趁大家都望着那两个少年愣神的功夫。小月步履轻盈的快步走到楼梯口，打算与那两个少年来个擦身而过，回头再好好打听一下他们俩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刚到跟前，先头说话的那个少年却一把钳住小月，清亮的声音又再响起‘小月姑娘下次去酒楼吃饭的时候记得换双鞋。这鞋上都是郊外的泥巴，和你这身行头很是不配呀！’说完又看了看小月手里的包袱。‘还有这个，不知是谁家的规矩，千金小姐出门吃饭还要亲自带个包袱的？’
　　这个时候全楼的人都缓过神来，一时间议论声，唾弃声，嘲笑声都快顶破了二楼的房顶！再看那个店小二，眨眼的功夫脸色已经完全由红转青，还是铁青！
　　‘来人，把这个骗吃骗喝的死丫头给我绑起来！’店小二头顶冒火。
　　立马有两个彪形大汉从楼下跑上来，过去就要抓小月。小月哪能坐以待毙，运足了力气打算来个飞身一纵，跃到刚才吃饭的窗户边，再从窗子翻出去逃走。可她忘记了她的手臂现在还在锦衣少年的钳制中，这一运气，力道不小，‘卡啦’一声，手臂脱臼了！她回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始作俑者。那少年也看着小月，脸上笑吟吟的，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看客，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减反增，疼的小月汗都出来了。那被叫上来的那两个大汉趁机冲过来，夺下包裹，把小月绑了个结实。
　　小二这时候也跑过来，向两位少年深深的作了一个揖，无比激动。‘今儿真是多亏了两位爷，小的才免得被这个死丫头骗了！’说着又深深的作了几个揖。
　　蓝衣少年摆了摆手，笑的依旧云淡风轻。
　　锦衣少年笑得有点邪，说‘今天我也是无聊，就随口说这么一句罢了。’
　　转身对着蓝衣少年说‘现在好戏看完了，我也没了胃口。咱换个地儿吧？’
　　蓝衣少年点了点头，转身两个人悠哉悠哉的下楼而去。刚下到一楼就又听见了方才楼上那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地动山摇。“别让姑奶奶再看见你们！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一起噗的笑出声来。

　　蓝衣少年转头问向身边的那个人‘你真的是无聊？’
　　锦衣少年笑的声音都在抖。‘你不觉得那小姑娘大吼的声音格外的动听么？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大嗓门，哈哈哈哈哈！’
　　蓝衣少年摇摇头，无奈的笑说：‘果然够无聊！’

　　而这时楼上的气氛可是分外凝重。小月用其全身力气发出那一声大吼之后，转身看向铁青脸店小二。努力努力用自己平生最甜最嗲的声音说到：‘小哥哥，我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可是这招现在对这个已经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铁青店小二完全失去了效果。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知不知道本大爷从一楼升级到二楼，用了多少功花了多少功夫？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让我出了这个洋相！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你了啊！你你你还想有下次？’
　　小月小声嘟囔道‘你不早说，说了我就换个人吭了~’
　　她不知道，干店小二这行，想要干的出色，那必须的是眼明耳尖。想他钱小伍是由多少个人中海选出来，又从多少个后备店小二中脱颖而出，再经过一楼实战演习了大半年才荣登这天底下所有店小二都梦寐以求的职业巅峰--皓天城‘溢香满园’的二楼金牌店小二！所以非常不幸的，小月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店小二的耳朵。而我们第一天走马上任的金牌铁青脸店小二钱小伍终于不负众望的彻底暴走。
　　‘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拉到‘藏月阁’，卖咯！！！！’
　　手里的抹布瞬间断裂，狂暴的咆哮声响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