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白衣轻裘

9、第 9 章

　　宴会结束后，雷若朴开着车载着淡云驰向家的方向，重遇三井泽言是他知道的，被邀请参与晚宴他就做好了要被三井说服去参与宣传日本的对华政策工作的准备，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淡云一直都没有说话，她想的并不是三井对她的邀请，而完全是另一件事，胡难之。看到三井她就想到难之来了，其实这么几年她不是没有想过难之，事实逼迫她不能忘记难之这个人，这个在医院莫名消失的人，这个时时刻刻都像影子一样活着她周围的人。她知道，难之迟早是要回来的，就像他消失的时候一样，出其不备的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自从看到三井她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她转头看着身边专心开车的人，这个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人，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事情将会变的怎么样？此时的雷若朴想些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她知道不会与她有关。唇边自己给自己一个微笑，这样也好啊。
　　深夜之中，淡云响起均匀的呼吸，雷若朴轻轻起床，走出卧室，推开书房的门，点起一盏台灯，从书柜之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箱。靠在椅子上打开木箱，雷若朴轻抚这里面的东西，带着悲哀的神情微笑着。习惯地拿出烟枪、烟膏，自己给自己烧着烟，挑着烟泡。在旖旎的雾气之中他看到了那张脸，对自己笑的脸，生动鲜活，就像仍旧在自己身边一样。雷若朴笑着，整个人漂浮起来，和难之并肩飞在空中，两个人略过高山、田野、江河，最后坐在白云之上，笑看眼下群山群河。“难之。”他太息般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歌咏一个咏叹调，只有想你，我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不是寂寞的。 而卧房中的淡云，睁着双眼，孤枕难眠。
　　难之的出现还是让于淡云吃了一惊，以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胡难之有多么神秘，一个文化革命者，一个新诗理论的倡导者而已，再这个人消失之前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的一个人，有着小知识分子的特点和弱点。但这个人消失之后，她隐隐觉得应该是两个党派的斗争有关，可是然后呢？去哪里了呢？这些和自己不是没有关系，却不能去深究，只有静静地等着胡难之的再次出现。不过她知道一旦这个人重新回来，那自己身边的人就会离开自己了。于是，胡难之重新出现了，方式很特别，是一本日记。南译佛从北平到上海来出差，带过来一本日记本，说是要亲手交给雷若朴才好，于淡云不知道这本日记是谁的，也不知道到底其中写了，不过看雷若朴每天神智不清的模样，大抵上猜出个七八分来，一定和胡难之有关。她自然是不知道南译佛是从哪里弄来的胡难之的日记，也不知道雷若朴现在到底是和哪些人打交道，如果她知道了这些，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去理会的。 而雷若朴自从在拿到日记之后，成天变得沉默不语了，仿佛回到了难之刚刚离开时候。日记是难之离开之后三年之内写的，最先拿到日记的人是林子沛。子沛是在难之遇难后一年多拿到日记的，从头到尾看了很久才觉得要把这本日记交给雷若朴。其中很多关于工作的细节也不必要去隐瞒了，因为日本人的关系，此时雷若朴也站在了同一战线。毕竟日记主要记录的主要都是难之心中的雷若朴，这日记时难之留在这世界唯一的东西，他不是不能想到雷若朴拿到日记是什么心情。日记里到底写了哪些难之对雷若朴的思念和愧疚，除了林子沛没有其它人看过，雷若朴每晚都在烟气和回忆中去阅读每一个字。难之的三年的日记只有薄薄的一册，每篇都很短，却字字都让雷若朴陷入深思。
　　“淡云息影，回归家庭，夫君是若朴。不能自已的悲恸，遥祝。”
　　“日晴。今日丢失了戒指，遂找。原漏在衣服的犄角之中。切记，不能丢。” “今日有空袭，邻里死伤数人。遥想北平不安，心有戚戚焉。若朴，若朴。” 雷若朴看着日记，渐渐地没有了遗憾，很满足。他能在寒夜之中，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轻抚这难之清隽有力的字迹，就像抚着那个人乌黑微卷的头发，看着他不说话也充满内容，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心里充满了感激。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个长篇来着，可是由于很多原因，要写论文，要去考试，定力不足，最重要的是自己一个在这里讲故事真的很孤单，所以匆匆结尾，来个短篇，故事的走向和计划的都不相同了，希望自己回去再好好想一个故事。争取完成一个长篇，也是对自己的考验。 我知道，现在还没有人看这个故事，如果有一天有人路过，我希望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