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晚安 ...
-
谢彧洗漱完毕，正准备回房思考下一步计划，卧室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打开门，穿着小熊睡衣的“弟弟”抱着一个小枕头，赤着脚站在门口，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说：
“哥哥……我……我今晚能跟你睡吗？我有点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白天被“野猫”吓到的后遗症还在。
谢彧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弟弟”，脑海中瞬间闪过规则六（家人绝对安全）、白天的红球事件、以及404的凶险。
让一个明显有问题的“家人”和自己同床共枕？风险未知。
但拒绝呢？是否会破坏“温馨”，引发“妈妈”那样的异变？
而且，“弟弟”此刻表现出来的恐惧，似乎不完全是假的？这个“家”里的每个“人”，或许都有其复杂性和可利用点。
谢彧只犹豫了一瞬，便蹲下身，露出温柔的兄长笑容，摸了摸“弟弟”的头：“当然可以啊，小宝是不是还在害怕那只大野猫？没关系，今晚哥哥陪着你，就安心睡吧。”
他选择了接受。毕竟风险与机遇并存。
“谢谢哥哥！”“弟弟”立刻开心起来，抱着枕头钻进了谢彧的房间，爬上了床的内侧。
谢彧关上门，也躺了上去。床不大，两个成年人会挤，但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刚好。
灯熄灭后，房间陷入黑暗。月光流淌，为静谧的夜笼上薄纱。万物沉入酣眠，等待黎明。谢彧的夜盲症再次让他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变得敏锐。
他能感觉到“弟弟”在身边窸窸窣窣地动了动，然后一个小小的、带着凉意的身体靠了过来，一双小手搂住了他的胳膊，把小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哥哥……” “弟弟”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轻，“……你不会突然不见吧？”
谢彧心中微动，温和地回答：“不会，哥哥就在这儿。”
“弟弟”似乎安心了些，搂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不再说话，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仿佛睡着了。
谢彧却没有睡。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身边非人冰凉的体温和依赖的姿势。
这个“弟弟”，究竟是真的在寻求庇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或者说，两者皆有？
就在他思考时，“弟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梦话，声音模糊不清：
“……路……好黑……哥哥……别走丢……”
路？黑？走丢？
谢彧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副本的背景设定里，他是个“久未归家的游子”。这意味着，他对这个“和幸小区”其实是……“陌生”的。
甚至他还患有夜盲症，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会彻底失去方向感。
如果……万一……晚上再发生停电之类的事情，或者他需要独自在黑暗中行动……
他可能会……迷路，丢失。如果真的发生，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在警示他？或者是在警告他要有对未知的恐惧？
“弟弟”这句无心的梦呓，像是一道冰冷的提示，悄然划过谢彧的心头。
他感觉到，“弟弟”搂着他的手臂，那冰凉的触感，在此刻的黑暗中，仿佛既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另类的锚点。
谢彧轻轻吸了口气，他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最终没有挣脱那个毫无温度的拥抱。
在这个诡异的“家”里，就连危险，也可能以依赖的形式出现。
而他，需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哪怕是与“虎”同眠。
谢彧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身边“弟弟”冰凉的身体像一块寒玉，紧密地贴着他，那双小手依旧牢牢搂着他的胳膊，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黑暗对他而言是纯粹而绝对的，视觉被剥夺，使得听觉和直觉变得异常敏锐。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将近凌晨，一天中最为沉寂的时刻——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弟弟”呼吸声的声响，钻入了谢彧的耳朵。
那声音……像是某种湿漉漉的东西在粗糙表面拖行的声音，又夹杂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来源似乎是……门外客厅。
谢彧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放缓，身体肌肉在被子下微微绷紧。来了。他就知道，这个“家”的夜晚不会永远平静。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靠近房门，时而又似乎远去，带着一种犹豫不决的、徘徊的恶意。
（有动静！门外！）
（是什么东西？妈妈？爸爸？还是别的？）
（弟弟还在睡？真的假的？）
（弟弟十分有怀疑！他肯定在装睡的！）
（大佬醒了！他也听到敲门声了！）
（真的不是张大爷的上门拜访？）
（不可能！张大爷已经见识过家人的实力了，就是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进家恐吓！）
谢彧能感觉到，身边的“弟弟”呼吸频率似乎也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搂着他胳膊的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指甲甚至微微陷进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弟弟”……也醒了？他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门外的拖沓声和刮擦声停住了。紧接着，一种新的声音响起——极其轻微的、指甲刮过门板的“嘶啦”声，若有若无，却带着一种钻心的痒意，直逼神经。
它在试探。
规则三要求22点后必须在家，但没有说“家”内就绝对安全。规则九强调“和谐”，这深夜的刮擦声，显然是对和谐的破坏。
谢彧一动不动，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仿佛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他在等，等对方先行动，或者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然而，那刮挠声持续了几秒后，突然停止了。
下一秒——
“咚。”
“咚。”
“咚。”
沉重的、间隔规律的敲门声，再一次炸响在谢彧的脑海里。他强忍着疼痛，努力集中理智。
“爸爸”在主卧。“妈妈”在次卧。规则里也没有提及其他“家人”。
难道是……外面的东西进来了？违反了规则三的后果？还是……那个被规则一明令禁止的“404”的存在，以另一种形式找上门了？
谢彧的大脑飞速运转。规则六：家人绝对安全，可寻求庇护。但此刻能提供庇护的“爸爸”在主卧，敲门声却在他的门外！如果开门，面对的可能不是庇护，而是致命的危险！
不能开门！
但敲门声持续着，一声比一声沉重，门板开始轻微震颤，仿佛随时会被敲碎。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搅得人心神不宁，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般缠绕上来。
谢彧能感觉到，门外那东西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某种更加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漫。不能再等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没有去开门，也没有试图呼叫主卧的“爸爸”。他反而侧过身，伸出双臂，将身边兴奋的颤抖不止的“弟弟”整个儿搂进了怀里！用一个紧密的、充满保护欲的姿势抱住了他！
“弟弟”：“……？”
谢彧没有理会“弟弟”的僵硬，他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睡意被惊扰的些许不满，但又足够清晰的音量，对着门口方向呵斥道：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没看见大家都睡了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再骚扰我喊爸了！”
他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吵醒的、护犊子的兄长，带着不耐烦和被冒犯的怒气。他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惧，而是将对方的行为定义为“打扰睡眠”、“惊吓孩子”这种破坏家庭和谐的行为，并直接抬出了这个家里最具威慑力的“爸爸”作为威胁！
这一招，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强行将对方的行为纳入“家庭内部矛盾”的框架内进行定义和反击！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那沉重的、冰冷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万籁俱静。
几秒钟后，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危机……似乎就这样被暂时解除了？
（……这就……骂走了？）
（深夜扰民大扣分！）
（大佬牛逼！把诡异当扰民的邻居给骂跑了？！）
（他利用了‘维护家庭和谐’和‘爸爸的威慑’！）
（这心理素质！这临场反应！我给跪了！）
（弟弟：不是，你这就走了？
诡异：不然呢？你行你上啊！）
谢彧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依他旧维持着怀抱“弟弟”的姿势，屏息凝神地倾听了许久，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动静。
他怀里的“弟弟”紧掐着他的小手也松开了些，甚至无意识地在谢彧怀里蹭了蹭，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
谢彧轻轻松了口气，但眉头却微微蹙起。
刚才门外的东西，绝对不是“家人”。它的气息更加阴冷、混乱，充满恶意。它似乎受到“家”的规则限制，无法强行闯入，但也并非完全无法靠近。
这个“温馨之家”的夜晚，比他想象的更不安全。
就在谢彧思绪纷飞之际——
（叮！检测到乘客“简介无”成功抵御夜间异常入侵，维护了“家庭”夜晚的和谐与安宁，规则7已完全解锁！）
（规则7：夜晚是休息的时间，请保持安静。任何试图破坏夜晚安宁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无论来自内部还是外部。你有权维护自己的休息环境。）
（规则9已进一步解锁：破坏和谐者（包括制造噪音、引发恐惧等），会受到惩罚。（惩罚执行者：待定））
（请乘客“简介无”继续努力！）
规则七和规则九的补全，让谢彧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夜晚的安静本身就是一条规则！他刚才的呵斥，不仅仅是借用了“爸爸”的威慑，更是无意中契合了这条新解锁的规则！他是在维护自己的“休息环境”，指责对方“破坏安宁”！
而规则九明确了“破坏和谐”会受罚，虽然惩罚执行者待定，但这无疑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利器。
信息又增加了。生存的筹码也多了一分。
长夜漫漫，危机四伏。
而他也更加确定，真正破解这个副本的关键，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扭曲、却环环相扣的规则，以及这些看似恐怖、却各有秘密的“家人”身上。
除了安全度过一周，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主动去挖掘这个“家”表象之下的真相。
比如，明天，可以试着从“妈妈”那里，打听一下关于这个小区的谜团，和……邻居张大爷的过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