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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夏获鸟 ...

  •   这世界对她而言本没有意义。

      身为女子所应受的束缚一直陪伴着她从幼时直至成年。她该学习的知识,该记得的规矩,该掌握的技艺;不该做的事情,不能逾越的雷池,不能出口的话语。这一切都有着一个模糊不清却又绝对得几乎把人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标准作为量尺存在于她的身边。而被限制了如此之多的她,或许也并不在乎更多的拘束了吧。
      因此,没有任何多余的理由更没有一切无谓的反抗。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是理所当然,要嫁给那个她连见都没见上过一面的男人的——而这不合理到顺其自然的待遇,也早已激不起她除了偶尔的不满以外更多的逆反心情了。
      但即便是百依百顺至此的她依然会不满,会在受了委屈受了辱骂后时不时地想想自己是多么的没出息,是多么的没意义。
      ——即使她深知这任人摆布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意义。

      男人第一次见到她精致的脸庞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眯起双眼像买到了性价比极高的优质产品一般,洋溢起了满足又幸福的微笑。她低眉顺眼地轻轻附和着对方柔声的话语,突然意识到没有意义的自己或许还是有些价值的。
      作为受人宠爱的物品的,价值。

      但人这种生物也实在是不可思议。早该放弃了一切看定了一切的女子却在那些过于平淡又过于美好的日子里渐渐有了些欲望——她突然无意识地试图去探求作为一个人类的,自己的价值来了。

      而当她终于在某一日被腹中翻滚的绞痛折磨得痛苦至极之时,当她被告知自己已怀上男人的孩子之时,那她渐渐贪图起了的价值便如随意停驻的飞燕一般,突如其来地宣告了新巢的筑起。
      ——她不可思议地——近乎疯狂地爱上了自己肚中那一团柔软又脆弱的生命。

      “这是牵扯到山本五郎左卫门大人的事……您认为妾身会就这么乖乖地回答吗?”
      静谧的,如机械般精密的女子将上半身微微撑起来,直视着面前闭眼的这两名敌人,如此提问道。
      “不认为呢。”墨黑色的青年即刻回答道,“妖怪本就是自我中心到了极致的存在——他们只会跟从在自己认同的大将身边也只会为那么一个存在奉上自己的一切……无组织无纪律随心所欲……除去任侠道义之外的任何东西对他们而言都没有意义。因此,如果你是一个打心底里侍奉着江户百物语组的妖的话,跟你谈这些是完全没用的吧……但是,”顿了顿,酒天童子用听不出感情的嗓音缓缓地如此道出:“……你不是这样的吧。”

      “……”像是不懂得该如何做出反应一般,一直如机械般精密的女子在回话之前空出了那么一段时间,“为何,您会这么想呢。”

      “说出‘山本五郎左卫门’的名字时,你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青年幽幽地这么回答道。
      “你究竟是不是个匮乏情感的妖我是不太清楚……但会用波澜不惊至此的口气来诉说的名字,想必于任何妖怪而言都不会是能够追随一生的存在吧……?”
      “——但你却仍旧跟在对方身边。”
      即使在这比白昼更为明亮却又比深夜更为黑暗的“畏”的世界中,失明的酒天童子也依旧沿着直线朝女子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走来。
      “让你做到如此的原因是什么?”
      在女子面前站定,微微向前倾身的酒天童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即使被剧烈的光线撕扯着那已幼嫩至极的视觉,他还是睁开了眼睛。无法为他人所见的漆黑的视线毫无预警地就这么填满了女子的整片视野,继而强行却又理所应当一般地占据她的脑海。
      “——你,为何要跟在山本的身边?”

      这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她怎么会爱上这个脆弱无依甚至尚未被诞下的生命呢?——虽说她的确是作为一件珍贵器物被家里的人们珍惜着,但这并不代表她爱上了自己的丈夫以及新的家庭。
      她明明没有任何能够用于爱上这个幼子的理由的,不是吗?

      但自从怀孕之后就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她每每在闲暇时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时,就会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我是多么的幸福啊。

      她那无意义的人生忽然有了或许能与之前的一切无意义相抵并将之完全清零那般重大的意义。

      或许那只是突然冒出的本能一般的母性。但她真的全心全意地,爱上了自己腹中的这个幼小羸弱、虚无缥缈的生命。

      ——那真的是一份,幼小羸弱又虚无缥缈的性命。

      “呐,姑获鸟。”
      微微睁开了双眼的酒天童子直视着她——在如此的强光下,想必是他酒天童子应该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吧,但她却不争气地颤抖了起来。至今为止一直在坚如磐石的信念中被死守着的畏惧像被强制掰开了闸门的洪水那般决堤,冲入她的脑海并占据了她本该早已陷入麻木的心神。

      “——你是为了什么,才跟在山本五郎左卫门身边的……?”

      ——那实在是一份,过于幼小羸弱又过于虚无缥缈的性命。

      无法停歇的阵痛,过于频繁又激烈的呕吐让她倚靠在厕所的外墙甚至不想再回房了。
      ——只为了诞下这么一个幼弱的生命,身为母亲的她竟要承受如此之多的痛苦、付出如此之多的精力。
      但难以置信地,这一切的一切并未减弱她对这个生命的爱,哪怕分毫。

      她爱着这个幼弱渺小的生命。
      ——即使这个生命来自那个只把她当做器物的男人与她的结合。

      她爱着这个调皮精致的生命。
      ——即使她为此终日地呕吐终日地痛苦。

      她爱着这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生命。
      ——即使她在分娩的那一刻倏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从腹腔中渐渐溜走,也依然如此。

      她爱着这个生命。
      ——即使她会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这样的她,毋庸置疑一般地,想要夺回那个生命。
      想夺回那个本该诞生于世的生命。

      “你的孩子,在哪儿……?”
      ——他看破了机关。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疯了。
      她疯了一般到处寻找着那些还被襁褓温柔包裹着的幼弱的婴孩,那些连哭声都断断续续的刚生下的婴孩。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姑获鸟是基于失去了孩子的难产孕妇的怨念而生的妖怪。因此,她们本该是在亲手抱到了婴儿之后就会成佛的,软弱而又可怜的妖怪——难道不是吗?
      那么为何。
      为何即使拥抱着那些幼小生命轻盈的身躯心中的空洞也无法被填满?为何即使看着那些幼小生命红润的脸庞胸中的寂寥也无法被治愈?为何即使亲吻着那些幼小生命可爱的笑颜腹中的绞痛也无法被救赎?
      为何?
      ——为何???

      女子——鸟妖姑获鸟失却了所有的力量瘫坐在地面上。她身后那两片轻盈的蝶翼如坠入淤泥的白莲一般无气力地耷拉在身侧。她用几近于无神的双眼凝视着面前这对漆黑瞳孔的拥有者。
      漆黑的青年——微微向前倾身着的酒天童子站在她面前,精致的面颊上是比面无表情更为恍惚却又更为庄重严肃的神色。
      她空洞的双眼根本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墨黑色青年那本只到肩的浓密短发忽地被莫名地拉长了,漆黑色的头发中延伸出的无数泛着暗红色的长长的发丝一路越过了蝴蝶骨与锁骨凌乱地垂在他的脸旁,两只短短的角突兀地分开刘海从额前钻了出来,如鲜血一般鲜艳惹眼的赤练之色在酒天童子微微眯缝着的双眼中倏地占据了本该由黑色霸占始终的主色调的位置。伴随着这一系列似乎与觉醒直接关联着的外貌的改变,那份本就浓厚到了不可思议的“畏”像是终于破土而出的巨石下被压制的嫩芽,光是存在于此就压倒一般强力地,顷刻间便撕裂了由她细心编织出的纯白的“畏”的世界,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疯狂绽放了起来。

      “……你的愿望是无法在这里实现的。”
      静静地,酒天童子在回归黑暗的深夜里缓缓地扩大了上下眼皮之间的距离,用如安慰幼子那般温柔又静谧的声音,对面前这早已丧失了一切身为敌人所应具备的敌意与反抗的妖怪轻声如此说道,
      “——仅仅与百物语组在一起,是无法实现你真正的愿望的。”

      ——她真正的愿望?
      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夺回那个生命。
      无论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她都渴望能够夺回那个被死亡夺去了的生命。
      无论如何。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正是那个男人。
      那个跟随在安倍晴明身边的,名为山本五郎左卫门的男人。

      “——所以你就跟着他走了吗……?”
      为什么呢。女子神情涣散地思考着,她明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明明没有复述出任何脑中回响的话语,但面前这名曾经的百鬼之主却像是洞察了她的所有一般缓缓地延续着她的思绪。
      “复活了又能怎样呢?——作为妖怪得以复活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愤懑的姑获鸟拐走孩子’——你要,夺走谁家的孩子呢……?
      ——作为姑获鸟的你,难道还能做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什么吗……?”

      ——她做不到。
      无法成佛的姑获鸟,贪婪的姑获鸟,不懂得满足的姑获鸟。只有那么一个单纯的愿望的姑获鸟。
      但就连这么一个单纯简洁的愿望,她也得不到。

      “……回去吧,姑获鸟。”
      理应还未恢复视力的,过去的百鬼之主朝着瘫坐在地的少妇伸出手去。
      “要让你这样贪婪的妖怪成佛,光是抱一抱别人家的小孩是完全不够的吧……”
      摆出嚣张又温暖的笑脸,酒天童子说道。
      “——那么,就去老天爷那里要回你真正的孩子吧。”

      “这回可要好好把那婴儿给生出来哦……做个称职的母亲吧,——‘夏获鸟’。”

      酒天童子低低的话语刚落,少妇的视野便倏地被什么给全数领走了。她仿佛在消失——确实在消失。
      她正消失并前往未知亦或熟知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什么呢。
      那里会有什么呢。

      ——或许,那个即将在她腹中重新孕育的生命,将会告诉她答案?

      “!!”
      正听着来自两只河童以及淡岛的报告的陆生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去,瞪大了双眼看向远方的某个点。在他身边,包括冰丽、青田坊、首无、鸦天狗等在内的一众在场人员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跟他一样的反应。就连说着话的河童也突然缄了口,有些僵硬地朝着自家大将的视线前方望去。
      远方的天空已堕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连一丝光亮都不肯放过的地平线深处,某种虽不能说是熟知但最起码也已感受了不多不少恰有两次的压迫感像撕破了不可见的结界一般肆无忌惮地占领了偌大的浮世绘町中所有妖怪们的感官。
      虽说在量上有着压倒性的不同,但就质而言,那的确是他们切身感受过的东西。

      “——酒吞、童子……?”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深深铭刻在心中的东西的复苏一般,他理所当然地停下了脚步。不远的那片树林深处,一份无法为他人所见的漆黑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如获得了形体一般缓慢又不可动摇地扩散了开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酒天、童子……”

      金熊极其无语地站在房间里。
      面前,跟他同样被吩咐留下来守家的星熊童子正盘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开心地哼着小调。

      “喂,少年。”带着些头疼的余韵,金熊童子开了口。
      “什么啊大叔,要说的话麻烦短点哦,拜——托——了~”如嘲笑一般,恶意满盈的悠闲音色带着刺钻进金熊的脑海里。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几分钟前,他们的大将在浮世绘町近郊的树林中与敌人对峙并部分恢复了原貌的刹那之间,本该彻夜笼罩着浮世绘町的结界忽然就那么跟几个星期前与手之目对战于江户城那时一样毫无预警地解开了。作为其结果,与酒天童子现在拥有的真正实力相近的“畏”爆发并蔓延在奴良组的整个势力范围——想必这一下定是将现今的魑魅魍魉之主及其部下给惊得不轻吧。
      ——而这场精神骚动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坐在金熊眼前,开心无比地边哼歌边小幅度地左摇右摆着。

      “你实在是烦死了哎大叔~正好能给奴良组那些自以为是的臭小子们当头一棒不是么~?……老子可是一直很不爽他们啊……”像看见了受惊的老鼠而扬起嘴角的猫咪一般,星熊歪着头舔了舔嘴唇,“——而且,酒天大人也不觉得我做错了哦~~”
      金熊无言以对了。
      嘛,对方说出的话语的确连误差都没有——甚至包括那个有些诡异的“臭小子们”的称呼都是如此,毕竟就年龄而言,星熊毫无疑问比奴良组中的大多数妖怪都要来得年长——且这年长还不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的问题,它的单位毫无疑问得缀上个“百”字。
      而星熊所谓的“酒天大人也不觉得我做错了”也该是毋庸置疑的吧……毕竟,即使是跟他们长年打着交道的金熊,也从没看过面前的少年违背那位大人来做些什么的场景——一次都没有。

      ——而这“一次都没有”,难道能就这么被划归于正常范畴之内吗?

      ——这个从未扼杀过自我却不断地改变着自我只为迎合自己主将的,不懂得违抗也不期望违抗的下仆,真的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么?

      “……酒天童子殿下……那到底是——?”
      手之目几乎是本能地在酒天童子身后稍离开了些的地方跟着,谨慎地开口如此问道。
      “嗯?——啊,你说‘夏获鸟’、是吧……?”
      “是的……”
      手之目的言行中都不知不觉地渗进了些许似乎有些过度的拘谨感——不过这也难怪,在那样极近的距离内直面了这位大人的“畏”之后,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曾经在酒天童子手下败过一次的他便更是如此。因为在那不过数十秒的压迫之中,他顿时切身领悟到了一个让他挫败无比却又不得不正视的事实。
      ——在江户城,将他一击击倒时的酒天童子,根本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如安抚着幼孩——不,就像在逗弄着宠物一般,那时的酒天童子只是在“玩”而已。

      “‘愤懑的姑获鸟拐走孩子,孤单的夏获鸟领养孩子’……”
      继续踏着那无声息的步子,酒天童子这么说着。
      “在姑获鸟这种鸟妖中偶尔会出现那么一两只呢,因‘自身愿望的不同’而由姑获鸟变成了‘夏获鸟’的妖怪……”
      “她想要的并非是大多数姑获鸟所渴求着的一个虚无的‘满足感’,她是真真正正地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啊……——对于这样的她而言,用于超度姑获鸟的方法是没有意义的吧……因为他人的婴儿是无法‘满足’她的呢。”
      “是吗……那么——”
      “嗯?”
      手之目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您会知道那名女子——甚至百目鬼,都是山本五郎左卫门的部下而非‘鵺’的呢……?”
      “……啊……那件事啊。”
      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天,酒天童子像在回忆着什么似的,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因为绝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啊……”酒天童子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地填满了更像是自嘲的讽刺,“但山本五郎左卫门就不同了呢……虽说我跟他不怎么熟,但如果真跟金熊说的一样的话,那可就真是个极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妖呐……”
      “……”似懂非懂地,手之目沉默着。

      “嘛……最重要的是,我不觉得那家伙会察觉不到那只鸟妖的真实身份就是了……”
      “?”
      酒天童子好像轻声嘀咕了什么,但那巧妙压抑住的音量却也恰巧没大到能够让手之目听清的程度,就那么糊弄了过去。

      “……啊、好像是走这边呢,嗯。”将仿佛正沉思着的手之目的思绪打断的,是酒天童子单调又随意的声音。
      “跟星熊童子阁下他们联络上了么……?”
      “不?一直都是连着的啊。”毫不迟疑地,酒天童子如此回答道。
      “是吗。……………………——哎…………?”
      如果手之目没有闭着眼睛的话,他肯定会做出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表情来诠释“目瞪口呆”这个词语吧。

      ——……所以说,那些有理有据的推理到底是怎么来的?是金熊童子阁下吗?还是酒天殿下自己???……还有那个痛苦的声音……………………
      ………………………………
      手之目觉得自己自跟在酒天童子身边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趋向于遵循本能来行动了,但他的确又再一次地凭借本能感觉到了——或许唯有这个问题,是绝对不能出口询问的,嗯。

      “……啊……——”
      宽阔的斗室之中,身着简化后十二单的女子缓缓地将头抬起,望向漆黑的天花板上位置不定的某个点。与她身处同一个房间,在门前徘徊着的是一颗猛烈燃烧着的面目狰狞的头颅。与其比人类头颅要大上了好几号甚至还缠绕着火焰的形体相比,它于神色之间显露出来的怯懦之感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头颅微微地战栗着,坐立不安地——即使坐立不安这个词实在不适宜于形容一只头颅——在拉门前窜来窜去,似乎畏惧着门外的某种存在且也畏惧着门内的某种存在,但却仅仅因为门内的存在尚没有威胁自己的意向因此才勉强待在这里一般,躁动不安着。

      “……原来、如此…………”
      仿佛终于认清了手中玩具用法的迟钝的小孩,女子如呼吸一般轻轻将话语呼出。
      “——原来,这就是、酒天……童子…………吗——……………………”

      “!!”
      在门边转悠着的头颅忽然向着屋内快速地飞了过来,它躲到了女子身后不远处,较之前更为激烈地抖动着。

      像是接到了头颅的预告才出现一般,某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突兀却又顺其自然地出现在了头颅方才还待着的拉门之外。

      女子正坐的位置与那扇拉门有着一定的角度,于是她便懒懒散散地将脖子后仰,让那个似乎出于礼节而放弃了破坏纸门反则选择了拉开它的存在映入自己的眼中——映入自己那无数的、遍布了每一寸皮肤的、全身上下的眼睛之中。
      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百目鬼静静地、缓缓地、却又一字一句地,如此说道。

      “——在酒天童子,来这里、之前……你愿意、陪我、玩…………对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夏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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