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夏娃的天空》在狱人

9、巴别塔

　　清扫旧书柜，一本落满灰尘的硬皮书落入她的眼帘。
　　《圣经故事》，摘取圣经上面的神话故事，集成类似于童话集的书本。这一版本的封面印的不是一般此类书籍上的白袍天使或者人类，也不是美轮美奂的伊甸园，而是一座塔。高塔耸入云端，只建造了一半，有石块从空中落下，塔底，人们抬头仰望。
　　秦薇很喜欢神话故事，受此影响，温御蓝小时候看过的神话也不计其数，其中自然包括这一本。
　　拂去上面的尘埃，再次阅读这本儿时的记忆，温御蓝从手机中翻出照片。照片上的美丽女子浅笑嫣然，穿着一身雪白的和服，相貌和她有七成相似。
　　几个小时前，第一次看到这个名为雪野云走的日本女性照片，温御蓝简直想立刻冲到某个人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暴打一顿。
　　『——温寒星，你不仅是个LOLI控，居然还有这种嗜好吗！』
　　就连唐国忠，看到那张照片后，瞧着温御蓝的神情也变得十分诡异。无怪其它，雪野云走的外貌和温御蓝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没有看过秦薇照片的他，并不知道与雪野更相似的，其实是温御蓝的母亲。
　　经过电脑检测，两人的相貌的相似度在98%以上，其身材也与秦薇十多岁时一般无二，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就是秦薇的克隆人。
　　……日本实验室为什么要制造秦薇的克隆人？当年袭击她们的真相是什么？那本日记本里到底记载了什么？雪野云走来到中国是否和实验室的目的有关？最近的纵火案件又和她有什么联系？一切都显得迷雾重重，这迷雾看起来不那么深厚，仿佛能轻易拨开，不经意就会跌进更深的阴谋之中。
　　唐国忠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温御蓝和楚轩彼此似乎都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楚轩在日本的经历，比如温御蓝手中第一本日记的内容。甚至，他开始觉得最近会被调来参与这个任务，或许也有着更重要的原因。
　　这些天，为了和温寒星接触，温御蓝虽然百般不乐意，也只能亲自出马，开始和当地□□联系。曾在潜藏在□□多年的她，绝对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另一方面，楚轩和唐国忠着手调查那晚失踪的被害女子，以及在别墅外发现的不知名男子脚印。一般来说，该男子是犯人的可能极大，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牵扯到的关系太多，根本不可能那么简单地下结论。综合所有的线索，凶手是雪野云走的可能性反而最大。
　　很快，温御蓝就带回了消息。
　　“雪野云走以及失踪了，□□也在找她。就在我们开始调查她之后，她在工作地点、住处、常去的购物点都没有出现过。”她说着，扔掉了自己头上的假发。
　　“……我要抓活的。”楚轩轻声说道，低头继续在纸张上计算。
　　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带着如常的神色播报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纵火案件，简单说明了情况就跳到下一段。为了不引起大众的恐慌，政府采取了和日方同样的做法，将事实压制下来。
　　那几个无意中被金蝉蛊缠上的人，死亡的真相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我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永远不要相信官方媒体的报道。”唐国忠嘟嚷道，“比起来，我更宁愿去看维基解密的八卦。”
　　“只要是人为的事物就不能没有经过夸张和修饰，最准确的新闻也只不过是缩小了夸张的程度……舆论总能影响人心，千百年来都是这样。”坐在茶几旁的楚轩用让人眼花的速度在纸上写出一串串计算数据，每隔一小会就扔掉一张写满字的纸张。此情此景让唐国忠想到前不久和温御蓝相处的时候，那时她也总是坐在桌子前用电脑不停计算，他记得她在尝试破解日记本的密码。如今的楚轩正在做着同样的事。
　　“……历史也一样，历史是由人自己创造的，不等于真相。”摸着手中的书本，温御蓝问道，“还要多久解出来？”
　　“没有多久，大概就是这几天。”
　　“……是么，辛苦你了，我出去一下。”温御蓝顺手拿起手中的书，离开了屋子。
　　电视上的新闻还在继续。温御蓝离开不久，楚轩终于停下不停歇的计算，在纸张上圈出最后一个单词，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香蕉，看样子已经饿得不行。
　　一连解决三根香蕉后，他又拿起一个苹果，若有所思地自语：“有时候真相就在你的眼前，你却要费力地排除一大堆障碍才能看到……”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他成功地破解了一个计算机都无法准确破解的密码。就算有人知道，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表示任何的惊讶，他们早就被这个男人所创造出了一大堆奇迹震得麻木了。
　　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是一台电脑，一台拥有计算机无法媲美的思维能力和潜力，能够随时运转，不用进行复杂的编程和操纵的智能电脑。
　　这种超越常理的“人造电脑”只在第一次基因计划付诸于实验，很快就被研究组长阻止，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那就是人性。
　　抛弃人性去追求人类智慧的极致，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看到面前忙碌了几天的男人终于停歇，他忍不住多看了楚轩几眼。他是个军人，不是佣兵，很多时候只需要履行命令，不用知道任务的具体细节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任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加上几天来对这个上司的了解，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楚轩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啊？这个……”唐国忠连忙掩饰脸上的惊讶。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有感觉，你的任何评价也不会影响到我，不用紧张……一般来说，会觉得我可怜的人都拥有一定的智慧，这比那些自认聪明却只会嫉妒的人要强很多。”
　　“那……蓝蓝呢？”唐国忠突然问道。
　　“……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好。”楚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望向窗外，低声道，“我不太懂……”
　　“什么？”他没有听清。
　　“没什么，这个房子的位置选得不错，市区很闹，这里比较安静，晚上看星星也很清楚。”
　　唐国忠被突然转换的话题绕迷糊，只好不给予评论。
　　了解不等于理解，很少有人能真正地了解另一个人，更别提这个人是楚轩。
　　不过，也许……那个女孩可以。
　　午后，秋日的阳光照耀着小小的广场，这个时段的人们大多都已经去上班了，广场上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走过。
　　坐在花台上的少女这次没有戴假发，眼镜也取了下来。她坐的位置较高，身边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繁茂的金色树叶挡住了阳光。
　　『……亚当和夏娃□□着绝美的身躯，品尝着甘美的果实。他们或款款散步，或悠然躺卧，信口给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取名：地上的走兽、天空的飞鸟、园中的果树、田野的鲜花。
　　他们就这样在伊甸园中幸福地生活着，履行着上帝分配的工作。』
　　幸福。看到这个词，温御蓝浅浅一笑。
　　在吃掉智慧果之前，生活在伊甸园里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可能理解幸福是什么，一种便是不懂得什么事苦痛的人，另一种是不懂得什么是快乐的人。
　　哦，不，还有第三种——苦痛和快乐都不懂的人。她在心里补充道。
　　风吹过，手中的书页翻出哗啦的响声。临近黄昏，广场上的人更加稀少。
　　明明是去调查情报的温御蓝，为什么会如此悠闲地坐在广场上看书？
　　答案很快揭晓。
　　“……他们听到上帝的声音，上帝来到了园中，他们就藏了起来，上帝看不见他们两个。可是，上帝喊亚当，问他在何处，为何藏起身来。亚当答道，他听到上帝的声音，但很害怕。上帝说：‘如果你们害怕，那一定是吃了我禁止你们吃的果子。’
　　亚当立即指着夏娃说：‘是这个女人让我吃那果子的。’
　　‘是的，’夏娃答道，‘可是，诱惑和欺骗我的是那条蛇。’”
　　伴随柔柔的朗读声，温御蓝的视线中出现一双白瓷般的双脚，这双脚□□着，踏过一路风尘，却纤尘不染。
　　“真是奇怪。”秋风微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的雪野停下脚步，微微歪头，纯净的双眼中流露出茫然，“我明明没有看过这本书，可是一看到它……脑子里就记起了好多东西。”
　　“不奇怪，这本书是我三岁的时候妈妈买给我的，你会记得很正常。”温御蓝合上书，抬起头，“我终于见到你了。从血缘上来说……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妈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我一直在找你。”雪野眨了眨眼睛，“不用那么叫我，我是雪野云走，不是秦薇。我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你——秦蓝。”
　　“你比妈妈漂亮。”温御蓝说着，起身直视她，“但是你已经不算是人类了……我看得到，那么多的虫卵已经快要孵化，塞在你的皮肤下，或许只要再过几分、几刻，那些虫子就会从你的身体里钻出来……”
　　“住嘴！”雪野面色突变，一声厉喝，霎时间闪现在她面前，抬起膝盖，将她击倒在地上。
　　一击之下，温御蓝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脑门上疼出冷汗，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醒过来，心中默默地分析：速度至少是正常人的两倍，力道也很强，攻击的时候全身体温上升，用力的部位上升最明显，一瞬间把体能发挥，但这样做会让卵的孵化速度加快……
　　她咳了两下，将冒出喉咙的血腥压下去，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根试管和一把特质注射枪。试管中的卵较几天前变得更加透明，只剩一层薄膜，隐约可见里面快要成型的彩蛾。
　　“设法使这个卵保持鲜活，好让我顺着它散发的气味找上来……如果我没有想错，这件事是你自作主张吧？你想做什么？”雪野没有再攻击，好奇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突然暴起的攻击从未出现过。
　　“不说这个，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在她的注视下，温御蓝给自己注射了一剂吗啡，降低痛楚，好让自己冷静，“你注射了日本十年前带走的那份‘苹果’病毒的样本，是吧？”
　　“是的！这就是我痛苦的根源！”听到这个词，雪野的眼中浮现痛苦之色，“我爱我的国家，可是我恨自己这具怪物一样的身体！”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出我体内另一半基因的来源，还有病□□方法，并且尽量找倒当初没有拿走的另几份样本……是吧？”
　　眼前美丽的女人没有说话，无声地默认。
　　“呵……呵呵呵……呵呵呵……”温御蓝捂着嘴，擦掉溢出的血迹，笑出声音，“真有趣，你还记得巴别塔吗？”
　　“……你是说这本书里的故事？”雪野望向跌在一旁地上的《圣经故事》。
　　“是啊，只要人类齐心协力，就能制造出通天之塔，可是人心不齐，再也没有这样的可能。”温御蓝捡起书，拍了拍封面，“中日双方分别拥有一半的资料，一个有钥匙却没有锁，一个有锁却没有钥匙，可是这两个国家永远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合作，所以才会给我可乘之机。真正的关键一直掌握在我的手上，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次楚轩才会设局让我交出隐藏的资料……”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想办法和你见面就是为了这个。”她静静地说，“达成你的愿望，也实现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