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燕尾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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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她的速度计算，我们必须在四分钟内保证自己的安全，四分钟之后雪夜云走的速度会因为药剂的影响下降……”
昏黄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到了傍晚，楼中的灯光纷纷点亮。
在楚轩的指挥下，三人在交错的走廊中逐渐向下移动。这座楼共有十一层，按照特殊的五角形修建，其中的楼道错综复杂，光是安全出口就有六个以上，还有五台电梯。楼中的房间有的用来住宿，有的是公司，甚至还有一家网络会所，为了此次行动，里面的人员早就被全部驱散。
“左转，朝下走！”
又下了一楼之后，楚轩带头奔向尽头处已经被实现打开的电梯，进去后按下按钮，看着手表，等待楼梯缓慢上升。几秒后，他按下了手表上的一个按键。
电梯上升至半楼，停在两楼的夹缝中，发出咣当的巨响，停下。
大楼的电源被切断。
不仅如此，如今大楼外面街上多有的电力都停止了供应，行驶的车辆被警方在远处拦截，还无法完全驱散的当地居民，则都收到了有消防演习的通知，希望他们能配合几十分钟，不要使用任何大型照明工具。
整个街道陷入黑暗。
“接下来，你必须从上面的窗口爬上去，顺着电梯的轨道，想办法到楼上。”黑暗中，楚轩转过头，双眼仿佛渗出奇特的魔力，“我和他做诱饵从下面离开，楼上的狙击枪还没有回收，用它捕捉到雪野云走的位置，杀了她。”
“你不要活的了？”温御蓝问道。
“不用了。”他摇摇头，“按目前的资料分析，就算抓住她，她也有办法自杀，倒不如不管这一点直接下手，只要能大概留下她的身体就够了。”
看见温御蓝消失在头顶，唐国忠有些不安：“她的体力很差，不会坚持不住吧？”
“路程不长，没有问题。”楚轩摇头。
一离开两人的视线，温御蓝攀上轨道，早就摘掉了眼镜的她在黑暗中如鱼得水，轻巧地爬上去，奇怪的是，体力向来差劲的她此刻看起来毫不费劲。爬到某一高度，她踩稳，望了望自己的手，握举成拳，朝身边的铁门砸去。
嘭！嘭！嘭！一连串的轰击后，铁门被砸破，温御蓝轻巧地钻进去，落在走廊上。
而此时，闻声而来的雪野云走也到达了这里。
温御蓝淡淡地对她说：“他已经从这里离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放弃吧。”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放弃！”雪夜坚定地回道。
“……如果不是现在的我还没有把握，我真想杀了你。”温御蓝看了看表，“你还有九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药剂的催化作用起效，虫卵的孵化会被提前，到时候请死得干净点。”
“我也想杀了你，如果不是你答应……反正已经用不着我出手了。”雪野浅笑，走到铁门处。
温御蓝忽然问道：“为什么那么拼命？死也不怕？”
“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雪野不答反问。没等温御蓝回答，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为了什么？
温御蓝盯着自己的手心，手指微微颤抖。她依旧在害怕，但终于可以克服这恐惧。
她不由得忆起那晚的画面——夜色中，那个靠在窗台的男人寂寥地看着星空，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她却觉得他站得好远好远。
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她就在床上睁大眼睛默默地看了多久。
——绝不让你得逞！
温御蓝奔向楼上，奔跑的速度异常快，和平常跑两步就疲累的样子大相径庭。
还剩八分钟！
雪野追出大楼，空荡荡的街道上一片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死寂，远处的警铃声交错鸣响。她不敢放出燃烧的雄虫照明，那样的话她自己立刻会成为军队的活靶子！
如果不快点找到目标，伺机的温御蓝就能锁定自己的位置，就算她的身体强度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扛得住一枚狙击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雪野快要找到目标时，街道突然传出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黑色小轿车横冲直撞地从接口冲来，明亮的车灯照得整条街一亮。
——他疯了？来这里做什么？被车灯扰乱视线的温御蓝，在看到车牌号码后吓了一跳。
吱呀——车辆停在雪野面前，温寒星打开车门，下车冲她一笑。
“阿星？”雪野惊讶地看着他。
温寒星扔掉最后一根烟头，踩灭，平静地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得到蓝蓝的资料，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从这点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对不起，我……”
她不再说话，因为温寒星已经拥住她。
看到这一幕，温御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蓦然睁大：他居然想……他真的疯了！
“之前的话一直没有说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听到这句话，雪野仰着头，眼中流下泪水。
与此同时，温寒星无声地一笑，按下了手中车钥匙的按钮。
车灯熄灭。
砰！
子弹穿透温寒星的后背，击中雪野！
雪野呆呆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窗口，用力抱起温寒星破碎的尸体，冲进身边的商铺。她的大脑一片混乱，重伤的身体渐渐地冷下来，力量消散……只走了十几步，她就跌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面前，是楚轩的身影。
“你……果然在这里……呵呵呵呵……只差一步……”雪野撑起身，吃力地坐起来，她的胸口破出一大块洞，身上全是血迹，模样狼狈极了。
楚轩看着地上的温寒星，道：“这是意外。”
“是意外，可是……为什么你不死呢？为什么这样你都还是死不了呢？刚才那一枪……呵……真不愧是她，居然真的毫不犹豫……毫不犹豫……”
“刚才开枪的，真的是蓝蓝？”唐国忠忍不住开口。
“当然……趁着我分心的时候关掉车灯，让我的位置彻底暴露……”雪野俯身看着温寒星的尸体，喃喃地说，“阿星，你好狠，可是我不恨你，你陪我一起死了……你说这一点我们一样，居然是真的一样，你明明是个□□，最讨厌警察，为什么还要……那么维护自己的国家？始终也不肯透露她的资料……为什么这一点你要和我一样？”
随着她的自语，熟悉的皮靴声由远至近，温御蓝一脚踹开半掩着的大门，喘息着跑进房间，眼神莫名地看着雪野。
楚轩皱着眉，问出和温御蓝一样的问题：“你那么拼命想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了你大概也不会理解吧……你觉得，我是不是会只忠于自己的呢？呵呵呵……这次，我终于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就算是死亡……”
楚轩漠然地看着她，眼中冰冷。
唐国忠问道：“你忠于的到底是……”
“我的国家。”她答道。
话音落下，雪野吹弹可破的肌肤，在这一刻真的“破”了——脸颊上凹陷处一个拇指大的的洞口，乳白色的液体缓慢地流出来，滞留在皮肤上。一只艳丽的飞蛾钻出洞口，抖了抖黏答答的翅膀，飞出。
啪啪啪啪啪啪——无数的彩蛾破茧而出，从皮肤下涌出来，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为火团！房间受其牵连，渐渐地也有物体开始燃烧。
此刻的雪野俨然一个面目可憎的火人，身上的衣物全部被烧毁，露出的皮肤上却全部都是无色的血洞，伤口处的粉色肌肉翻出，全身已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不复昔日的美丽……
只是，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平和如初！
温御蓝心中猛地一震：那双眼睛与十年前母亲的双眼是何其相似！
“阿星，我们一起去天堂吧……”
火人扣住地上尸体的手，翩然倒下。
大量的火焰挡住所有人前进的方向，没有人能再靠近。
光芒中，两具人型在火焰中融为一体。
炫目的白光在温御蓝的视线中绽放，她下意识地遮住双眼，跪倒在地上，口中底喃：“妈妈……爸爸啊……”
有一瞬间唐国忠以为她哭了。
但是他转头看去，却发现她只是跪直了身体，默然看着眼前的场景，银白色的眼睛里迷漫着无色的水光。一张平静的小脸上，无悲无喜。
扑哧——
在所有人还在愣神时，楚轩已经从跑进来，拔掉了手中灭火器的保险销。随着灭火器的打开，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下降。温御蓝第二个反映过来，迅速地拨打火警电话，唐国忠见状，立刻也拿起走廊上的灭火器开始扑火。
金蝉蛊燃烧的热量极大，而且尚未知燃烧所需的媒介，为了保留尸体的完整，只能选择使用二氧化碳灭火器，但是这样做的收效并不大。
等到消防队带着卤代烷灭火剂扑灭现场的大火时，两具尸体已经烧得不成人样。
雪野云走的尸体经法医简单鉴定后就被秘密送走，而身为普通人的温寒星，尸体则被送往了火葬场，遗物由温御蓝整理。经此一役，香港口Mafia道大乱。
第二天，三人最后一次前往小屋收拾衣物。这一次，军队做好了严密的防护措施，派了专门的军车运送，甚至连屋子外面，都被拉上了警戒条。
温御蓝一边整理着茶几上散乱的文件，一边把一顶假发扔进纸篓，一脚踩去。
唐国忠见状一笑：“蓝蓝，今天就要回去了，你要不要吃草莓圣代？嗯……我现在有港币。”
“好啊。”温御蓝笑道，“你帮我买一份吧，我还要收拾东西，谢谢了。”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看见她一瞬间变得复杂莫名的表情。
温御蓝走上二楼，看见楚轩正背对着她在整理一叠书籍，一见封面，她全身涌起无力感：“你为什么对这部漫画那么执着……”
“因为不懂。”他没有回头。
“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所以更不懂了吗？”
嘴里笑着，温御蓝从腰际缓缓地拿出自己的注射枪。
“或许是吧。”
“难怪唐大哥会说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果然很令人反感。”
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后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在她扣动扳机的瞬间倒下。
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温御蓝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笑容消去。
『好吧，交易成立。说完这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我爱他！我从不怀疑这一点！我第一次这样地思念一个人，想要依靠他，想放弃一切和他在一起！不管所有的问题，不管彼此的身份，不管在一起有多么困难！可是……不行的……这样是不行的，彻底地放纵自己的任性？我做不到！我，绝不只为自己而活！』
绝不为自己而活！
回想起与雪野云走初遇时最后的对话，温御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出神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楚轩。
良久，她伸出手指，拂去他额前的发丝，慢慢地低下头，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
轻触即止。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国忠回来，打开房门，看见楚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出神。
“蓝蓝呢？”唐国忠随口问道。
“逃走了。”
“嗯——呃？什么！”
“已经发布了全国通缉令，不过她一定会从□□渠道溜掉，短时间内抓不到。”楚轩靠在沙发上喝下一杯水，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国忠把买回来的圣代扔在桌子上。
“坐下吧，我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等会我可以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楚轩抬起左手，唐国忠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挂着点滴。瓶子里的液体滴完后，房间门打开，带着口罩的医疗人员默不作声地上前换完药瓶，快速退下。
“我知道你们都有事瞒着我，但是能不能先告诉我：蓝蓝她到底去了哪里？她想做什么？”
“目前看来大概有两种可能。”楚轩抬头对他笑了笑，这让习惯他冷言冷语的唐国忠感到有些不适应。
“一，想办法逃到日本，和日方合作，这个可能性较小；二、用其它的方法首先摧毁秦薇留下的实验数据，再逃到国外。”说完，楚轩忽然陷入沉思，右手摸上额头，轻声自语，“不……或许还有一个可能，虽然怎么想都不合理，但是我突然觉得她可能会这么做……情报不足，只是猜测……”
他闭上眼睛，脑中莫名地闪过一双泛着泪光的苍白瞳孔。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燕尾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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