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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们该不会都是离家出走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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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那春继续碎碎念,姜雪龄才得知,方才那一队是达摩堂的人。
在西边这一带,达摩堂是数一数二的火药商,他们的火药师格外厉害,官府也要从他们家进货,赚的不少。对此,姜雪龄略有耳闻。
而最后那一个白衣男子,正是达摩堂的少堂主,名叫裴彦生,年纪轻轻的,武功了得,曾入金蝉宗学习过几年。
而他所到之处,笔直的身姿和清冷的气质,总是会吸引来不少女子侧目。
那春就是特别爱说话,一点秘密憋不住。
之前璇玑夜明珠的秘密,几乎都从她的口中说出。今天也是她,一路上拉着姜雪龄,边走边说,详细讲了裴彦生的这这那那。
可以说,她们这四个女孩子中,最不可能有秘密的,大概就是那春了。
西门傲见缝插针地补充两句:“姜雪龄,你在金蝉宗见过裴彦生吗?”
姜雪龄咧开嘴,微笑:“他这样的公子,一般人平常见不着。”
“雪龄,你晚上和我一个房间,我给你再讲讲。”那春意犹未尽,笑嘻嘻说:“他这样的公子,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呢?”
……比如我,姜雪龄想:“总不能光看脸就喜欢上他吧?”
那春几乎要跳脚,终究只是摇摇头:“你不会欣赏,你知道脸有多么多么多么重要吗?”
西门傲坚定地道:“我看人很准,封公子定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他喜欢的人,定是有内在美的女子……”
姜雪龄:“依我看,裴彦生不像是对情情爱爱感兴趣的人。”
有几个纨绔子弟将情爱当真的?
司真点点头,少见地露出笑意:“是啊,他这样的人定然不在乎情爱,肯定是心怀苍生,胸怀大志——”
姜雪龄皱眉:“我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春放开姜雪龄的胳膊,和西门傲凑到一边,上下打量姜雪龄:“算了,你不懂,和你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就这么着,姜雪龄加入了这伙人,跟着他们一起吃馒头喝牛骨头汤垫巴肚子,白天路上打打闹闹,晚上找个客栈住下。
那春和西门傲一间,姜雪龄和司真一起,住楼梯边上。
晚上,几个姑娘又要去夜集上玩玩,于是她们去逛逛。
正好在河边的游舫上看到了裴彦生,他身边站着另一华贵女子,容色俱佳,一身的紫色绫罗,看来是哪一家富商千金。
那春满脸忧愁,西门傲则是扭开头去。
司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也垂下了眼。
姜雪龄嘴里嗦着一串糖葫芦,大叫:“快看。”
只见那紫衣女子手里拿着酒杯,装作醉酒,头一歪,就要往裴彦生肩膀上靠。
裴彦生似乎早有准备,一个侧身避开。眼看紫衣女子要掉下河里,他又出手抓住她的肩膀衣袖,直接将人提溜回来。
简直完美。
“人家就说裴彦生是正人君子的啦。”那春握拳欢呼,引以为傲。
“封公子果然不是那般肤浅的人。”西门傲十分赞赏。
司真看着裴彦生,静静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想起了谁。
姜雪龄又说:“可是筛选男人,正人君子不是基本要求吗?”
三道视线射向她。
姜雪龄赶紧低头,假装很忙地嗦糖葫芦,刚好糖葫芦吃完了,只剩一根签,那……嗦竹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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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的路上,姜雪龄发现有官府贴的海捕文书和通缉犯画像,旁边还有寻访贴和失踪告示,接连失踪人数多达十七……
姜雪龄又一转头,指着其中一个失踪女子画像:“这……好像司真哦。”
来不及细看,姜雪龄被那春、西门傲架着走了。
司真难得有情绪了,嘟着嘴说:“姜姑娘,你看错了。”
姜雪龄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姜雪龄被一阵走动声、拍门声吵醒,她拉开门去看,发现有官兵提着灯,站在走廊另一边,盘问一身白衣的男子:“见过吗?”
官兵手里是一张女子头像,在灯火下照得很清晰,正是回来路上见过的那一张。
“没有。”冷漠的声音传来。
姜雪龄睁大眼睛:竟然是达摩堂的少堂主!
那么有钱,却住这么一般的客栈,啧啧啧。
裴彦生正好转头看到她,冷冷看了一眼,打发官兵离开,关门。
官兵也没有多纠缠,正好看到姜雪龄,过来问她。
姜雪龄身后有一只手,一直在扯她的衣袖。
姜雪龄拍开那只手,站到走廊上去,接过那画像,仔仔细细看了下:“姑娘挺美的……没见过。”
官兵严肃看着她:“真没见过?”
“真没。”姜雪龄双手抱在胸前,“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哪有通缉犯会到客栈投宿?”
“这可不是通缉犯,是马家的千金小姐。”一个打哈欠的官爷解释道。
“这马家千金小姐怎么了?”姜雪龄好奇心上来,猴着打听。
一脸严肃的官兵怒斥:“睡你的觉。”
姜雪龄一脸我好害怕地退回房间里,关上门,对着门后面的司真打手势,让她出来。
司真缩成一团,不敢,一直等到官兵都走了,夜里重归寂静之后,她才猫出来。
隔壁的那春、西门傲,全部出动,跑她们屋里来,围住司真,挤得破床“吱吱呀呀”,大家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姜雪龄问司真:“你是马家千金?”
司真点头。
西门傲一点也不惊讶,得意地插话:“难怪你衣着谈吐不凡,出手也阔绰,原来家中如此富贵。”
这一路上的吃喝住房,大部分都是司真出的钱。
“他们找你做什么?”姜雪龄继续问。
司真半天才道:“抓我回去成亲。”
“抓你……”姜雪龄分外吃惊,“你是离家出走的?”
司真迟疑之后慢慢点头。
那春无语:“离家出走怎么了?”
西门傲附和:“离家出走而已,有什么好吃惊的?”
姜雪龄皱着脸,总感觉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突然,她灵光一闪,指着对面盘腿而坐的三个少女:“你们该不会都是离家出走的吧?”
西门傲和司真两个,都缩在那春身后。
那春拿出气势来,仰着下巴,双手叉腰道:“难道你……你不是离家出走吗?”
姜雪龄摊手:“我是离家,不是出走。我家里人知道。”
那春嘴巴里鼓着一口气,却只能憋着。
西门傲又问:“那你离家做什么?”
“是啊,你爹不担心吗?”司真伸出脑袋,疑惑地看着姜雪龄。
那春也抬起头来,盯着姜雪龄,越看越可疑。
离家做什么?
面对三个少女,姜雪龄眨巴眨巴眼睛,尴尬地“哈哈”笑两声:“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英雄梦……”
真是没意思极了。
那春拉着西门傲,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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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但姜雪龄其实没有睡好。
昨晚上差点睡着时,旁边的司真突然小声叫:“姜雪龄……”
这……姜雪龄死死闭着眼睛,时刻防备着司真要掐她脖子,脑海里上演各种谋杀剧情,对与人同行后悔不迭。
结果,司真见她没有动静,就躺回床上开始流眼泪,然后变成小声抽泣……
总之,一直一直哭。
慢慢的,司真哭着睡着了,但姜雪龄睡不着了。
姜雪龄心里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特别想问有什么好哭的。虽然被逼着成亲很惨啦,但是也不至于彻夜痛哭吧。
总感觉,司真离家出走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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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上的,姜雪龄打着哈欠出门,她要和司真一起,去集市买点干粮,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出门之前,姜雪龄先去茅房,听到了宣霖的声音。宣霖和另一个男子勾肩搭背,说着要把姜雪龄赶走,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姜雪龄心想,这一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出门之后,又发生了一起意外。
当时,街上没什么人,姜雪龄正站在一个煎饼果子摊前看这看那,什么都想尝尝,身后的司真掏出钱袋子付钱。
这时候一个乞丐持刀窜出来,一把抢走了司真手里的钱袋子。这袋子里足有十两碎银子。姜雪龄目瞪口呆,立马就要往前去追,可惜追到一个巷子时,地上一片青苔,叫她摔了一个屁股敦,爬起来的时候乞丐已经跑不见。
司真过来拉住她:“只是十两银子而已,他偷了就偷了,我就当布施。若是姜姐姐你去找他,他便拿命拼,太危险。”
“只是十两……而已?”姜雪龄难以置信,一张脸扭曲到不行,“小真,下次你还有不要的钱给我可好?”
司真哈哈笑了,扶着姜雪龄走出巷子。
突然,司真脸色大变,甩开姜雪龄的手,在身上四处翻找,找了半天,脸色苍白,眼睛圆睁,一副弄丢了心肝的模样。
姜雪龄有点发怵:“小真,你还丢了什么?”
司真与她对视的一刹那,突然转身,往方才的巷子里跑去,着急忙慌的。
果不其然,司真也在青苔那里又摔了一跤,整个人四仰八叉倒下,后脑勺磕在地上,“砰”一声。
姜雪龄被吓得心颤,赶忙过去扶她:“你怎么了?”
司真立刻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满手指甲缝的青苔和淤泥,也不管散乱的头发,她脚底踩油一样,从滑不溜秋的青苔地上穿过去,往巷子转角而去。
司真的武功不行,姜雪龄是知道的,立刻跟过去。
可惜中途跟丢了一个转角,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炷香之后,再次找到司真的时候,是在一个破烂土地庙之前。
土地庙跟前,持刀乞丐带着另三个小乞丐,正围在一起分发银子。见到怒气冲冲的司真,三个小乞丐风一样地溜了,持刀乞丐护着胸前,大喝:“你别过来!”
姜雪龄赶忙掏出剑,挡在司真面前:“让我来,让我来。”
司真瘦不拉几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推开姜雪龄,冲过去怒喝:“玉佩还我!”
如同被恶鬼附身了一般。
那乞丐挥舞长刀冲向司真,看样子是要来真的。
姜雪龄被推开时,不小心撞到一个武夫,她道歉后赶忙过来一个鹞子翻身,用脚踢到乞丐。
乞丐也有几分功夫,避开了大部分力道。
姜雪龄和乞丐几次缠斗后,终于摸清楚他的刀法,施展出致命一招,将乞丐打倒在地。乞丐爬不起来,甚至没法捡起掉落的长刀。
司真踩着长刀,冲过去,在他腰身上扒,只找到了两袋银子。
司真恼怒地扔了钱袋子:“我的玉佩呢?”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
乞丐终于有些怕了,颤抖着道:“已经当……当了。”
司真小小个子,却拎着高个乞丐的后脖颈,去找当铺老板要钱。
姜雪龄则捡起两袋钱,其中一袋是司真的,另一个钱袋子是男用的,里头银子装得鼓鼓囊囊,打开一看,五两,看来正是当了玉佩得来的。
姜雪龄有点担心,这当铺老板愿意把玉佩归还吗?
看司真紧张的那样子,玉佩怕是很贵重。这么贵重的玉佩只用五两银子收了,老板赚了大发,一定咬死不肯拿出来。
果然,去到当铺里,掌柜的拿出签字画押的当票:“钱物两清。”
不管好说歹说,掌柜的就是不愿意松口,要求司真拿出证据是自己的,或者是拿出白银千两购买这玉佩。
这可真是过分了。
姜雪龄和掌柜的磨嘴皮子,压根没用。
掌柜甚至还卖惨:“小的也就是个打工的,这已经经手的当票,怎能说撤回就撤回?”
“这就是我的!你怎能如此不讲理?”司真发疯了一般大叫。
“你不撤是吧?”姜雪龄也不和他啰嗦了,拍了拍柜台,“我家里也开当铺的,你也不必吓唬我们。大不了告到官府去,总能拿回来。”
胖掌柜的两手一摊:“你要告就去告,反正我是有契约。有本事——”
“咳咳——”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姜雪龄回头,竟然是方才巷子口撞到的带刀武夫。
武夫开口道:“掌柜的,我可以作证,玉佩是这两位姑娘的。”
胖掌柜立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恭敬弯腰:“陆爷您说的是,小的这就给她们办。”
真是稀奇,这个武夫一出场,掌柜的就乖乖听命了,不过她们也没有细想,只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兴奋之中。
司真看到那黑色玉佩,仿佛终于还了魂,双手接过来,捧在手心里,嚎啕大哭起来。
姜雪龄在一旁,看到了这黑色玉佩,确实不一般,通体黑色,可是对着外头光时,又是深绿色……极其罕见。姜雪龄知道,这是稀罕的墨翠。昨天裴彦生头上的玉冠,也是墨翠。败家子。
掌柜叮嘱司真:“这等贵重物件,姑娘还是小心保管。”
姜雪龄扶着司真出门,这才发现竟然快到午时,她们出来快一个时辰了。
这时候武夫过来,对姜雪龄道:“这位姑娘身手不凡,不知道师出何门?”
“这……”姜雪龄抠了抠脑袋。
武夫双手抱拳:“在下陆经,我看姑娘使出那一招无相腿,似乎是金蝉宗的招。想来姑娘绝非等闲之辈,所以问问。”
哦,姜雪龄想起来,方才在破庙前面一招制敌乞丐的,正是无相腿,被这武夫看到了。
她哈哈笑了一下:“雕虫小技而已。”
司真抢先道:“姜姐姐,你太谦虚了。”
转头她又与有荣焉地对武夫道:“我姜姐姐,她是金蝉宗的弟子。”
姜雪龄拉都拉不住。
“原来如此。”陆经看着姜雪龄,云淡风轻道,“有一桩赚钱的买卖,赏金五百两,不知姑娘是否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