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颜欢》第三十八年夏至

3、许诺小神

　　好不容易洗完后，许言情绪微微平静了些。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惊异地发现其他三人居然都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她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擦着头发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下还是按了开机键。
　　画面一阵闪动后，冲进了一条未读短信——
　　“姐，明天我去你学校看你。”
　　她出神地盯着那条信息好一会儿，微微笑了一下，依旧回了简短的一个字：
　　“好。”

　　轻手轻脚地关了灯爬上床，刚躺了一会儿，感觉头顶伸过来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再晃了晃。
　　许言蓦地出手，“啪”地将它打飞。思诗低呼一声，“老大你轻点！”
　　许言翻了个身不理会她。
　　思诗安静了会儿，又鬼鬼祟祟地凑了上去：“哎，小许——你今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言闭上了眼睛，咕哝了句：“什么事……”
　　思诗不怕死的撑了撑床板，又往上挪了几寸，压低声音说：“别装糊涂，肯定有事！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你什么人啊，会那么不淡定？？”说完又意犹未尽地添了句：“再说了，我要真把你惹毛了，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许言实在受不了她在耳边念经般地自言自语，一抬手拍在她球状的脑瓜上，
　　“快睡觉！明天许诺要来。”
　　思诗顿时更激动了——
　　“什么！许小弟要来？真的么真的么？”
　　许言无力感陡增，终于没了耐性：“陈思诗，你再啰嗦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许诺！”
　　思诗满腔的热情瞬间收敛。她战战兢兢地躺了回去，默默地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漆黑一片的寝室中。
　　“老大，你要是拿这件事骗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

　　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都知道，陈思诗对许家的小弟心怀不轨好多年了。
　　从第一次被他的话刺激到开始。
　　当时，思诗同学还在念初二，疯疯傻傻不知天高地厚的她第一回见到了粉嫩可爱的许诺小朋友。
　　那个春天特别温暖，许诺背着黑色的小书包，安安静静地站在许言所在的中学门口。
　　放学的铃声响过后的五分钟，许言双手插着裤袋慢悠悠地从教学楼走了出来，旁边还吊着个不明“蹦跶物”。
　　许言出了校门，看到许诺小小的身影，惊讶地走了过去。她蹲下来，帮他拉了拉衣领，然后问道：
　　“许诺，你怎么来了？”
　　那个叫许诺的小男孩动了动漂亮粉红的唇：“没带钥匙。”
　　许言点了点头，刚站起来，就被身后的女孩猛的挤开。
　　思诗激动不已地握住许诺细细的手臂，满脸春.色，
　　“你就是许诺？！终于见到了！来来，快叫姐姐，我是你老姐的死党！”
　　许诺不惊不慌，也不挣扎，只是很有礼貌地点点小脑袋：“你好。”
　　思诗满腹的热血顿时被许诺无比冷静的两个字给冻结了。她哀怨地抬头望向站在一边的许言，声有戚戚：
　　“小许——你弟弟怎么跟你一副德行……”
　　许言见状，微有得意地把许诺从思诗手中拉了出来，笑了笑：“走吧。”

　　一行三人走在夕阳里，长短不一的影子分分聚聚，有余晖从空隙中穿过，温柔的醉人。

　　思诗有些小郁闷地踢着脚下的细石子，时不时偷眼去瞅走在另一边的许诺。
　　哼，臭小子，看姐姐日后怎么收了你……

　　29路公交上。
　　思诗一跳上车立马找到一个空位，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坐稳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接着便笑眯眯地朝正朝这边走来的许诺和许言招了招手，
　　“哎，许小弟，坐我这吧。”说着比了比自己的大腿。
　　许诺小手握上扶杆，礼貌地说：“不用了，我习惯站着。”
　　殷勤没献成的思诗悻悻地挠了挠头，决定转移话题。
　　“许小弟，你今年几岁了？”
　　“八岁。”
　　“那就是才一年级咯？”
　　“恩。”
　　思诗词穷。没办法，难得看得到如此正点的“幼受”，有点紧张是难免的。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努力回忆着N年前路边的阿姨是怎么跟自己“交流”的。
　　思索了一会儿后————
　　“呃，许小弟啊，来来告诉姐姐，你最喜欢什么小动物？”思诗眼睛亮亮地盯着许诺。心里洋洋自得：博得他人好感的第一步就是要充分了解对方的喜好。
　　许诺没什么表情地给了答案：“鲸。”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思诗重心不稳地撞上了前面人的椅背。她搓了搓微红起来的手背，又问：
　　“呃，那小一点的呢？”
　　“鳄鱼。”
　　思诗彻底默了：敢情这孩子理解能力有问题……
　　她咽了咽口水，不死心的又补充了一番：“那个，小一点的…明白？”
　　许诺略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见过比鲸大的鳄鱼？”
　　......

　　再次被打击到的某女，决定在自己内伤复愈前不再招惹许家这一大一小。她默默地将头抵在车窗上，一路无言。
　　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许言在心里暗暗摇头，明智地选择了无视。
　　到了站，车还没停稳，思诗就冲到了后门口，从还未完全打开的车门跳了下去，将书包甩上肩膀就走。
　　许言拉着许诺从车上下来之后，无奈地望了前面那脚下生风的女生一眼，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谁知走了还没三分钟，前方那道别扭的身影突然气势汹汹地折回。
　　气闷中的思诗一双眼睛在路灯下熠熠生辉，她叉着腰堵住许诺的去路，眼中有异光流窜。
　　许诺正纳闷着，突然自己的脸被一双温热的手捧住，紧接着下一秒，微烫的触感烙在了自己微凉的脸上。
　　许诺傻了。
　　许言愣了。
　　某色女平衡了。
　　得逞后的思诗直起腰来，抹了下嘴，舒了口恶气，心情无比欢畅地溜了。
　　可惜的是，她没看到，晕黄的灯光下，一向冷静从容的小许诺脸上，慢慢爬上了一层红晕。

　　*********

　　至此，思诗与许小弟的初次交锋陈述完毕。

　　三年过去了。思诗躺在床上小小地回忆了下当年的勇猛，不禁为自己那份勇气深深折服。她居然第一次见面就非礼了冷傲的小许诺啊，话说现在就算把许言的胆借给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思诗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寝室里就乒呤乓啷地一阵乱响。
　　许言微皱着眉一阵翻来覆去，最后终于忍不住睁开睡眼，朝下面看去——
　　“阿思…你干吗？一大清早的……”
　　思诗抬手看了看表，不解地反问：“不早了啊，不是你说今天许小弟要来？”
　　许言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色*欲熏心”后，又倒回了枕上，她微闭着眼睛：
　　“阿思啊，你该不会真对许诺有什么吧。”
　　思诗听了，毛立刻炸了开来：“什么叫有什么！小许你可别乱说啊！”
　　许言淡淡地瞥了地上直跳脚的女生一眼，不屑地笑了下：“你急什么。”然后翻了个身，面朝里壁再度闭上了眼。

　　还没到九点，空荡的路上出现了两个缓缓移动的小点，镜头拉近了看，原来是省中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面容惺忪，清秀的脸上是微冷的神色。而另一个的表情明显就丰富很多，整张脸没一个地方不在动，她笑得欢快，却说的委屈：
　　“小许，做姐姐的可不能这样。许小弟难得来一次诶，来来，拿出点热情来！”
　　许言横了她一眼，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思诗看她不理会自己，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傻乐着。她心心念念的精品傲娇受啊……叫她怎能不激动！
　　某狼女在心中嗷嗷叫了几声，脚步控制不住地飘了起来。

　　清晨的风中透着一丝闷热，预示了这个夏天并不会如此轻易地结束。
　　许言动了动被思诗紧紧抱着的手臂，试图挣开她的钳制。可抽了几次都不成功，许言怒了，刚想开口，眼角忽然扫到从前方不到五米处的拐角中走出的人影————
　　诶？许言愣了下，然后心跳猛地快了起来：昨、昨晚的小竹林！
　　不错，走在她们前面，身形修长的男人就是昨夜被听了壁脚的男主。
　　许言一把拽住越走越快的思诗，压低声音：“给我慢点！”
　　思诗不解地瞄了眼低着头的许言，不肯妥协：“为什么啊？”
　　许言脸埋得更低了：“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哦哦，那没事吧？”思诗体贴地放满了步伐，关心地询问。许言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松了口气。谁知——
　　“哇！小许，快看前面！那男人配你家许小受怎么样！”
　　许言脚下一个踉跄，恨不得拿把刀把身边的女生的给劈了。可为了避免引起前面那男人的注意，她只能含着一腔辛酸默默地忍了。
　　思诗看许言的头越来越低，大有一种不触到地面不罢休的架势，心里不禁有些急了起来，她松开一只手搭到许言的背上，担心地问：“小许，你真的没事？我看你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要不你就别到校门口去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说实话，许言心动了。可是——
　　“唉，小许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保证，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许小弟的。”
　　许言再度为思诗颠倒是非的能力拜服了。她是怕她被许诺整惨好不好……
　　许言在心底长叹了声，微抬起那双一向较为冷清的眸，给了思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果断地弃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