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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幢6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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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M市某著名省级高级中学桃李宿舍区I幢619寝室。
“哈哈哈,太好笑了!小许还特认真的凑上去问人家哪里痛…哈哈…诶哟我不行了…哈..哈……”
思诗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地转播着不久前发生在马路边的“三分钟短剧”。
寝室长坐的离思诗最近,于是很悲哀地被她的口水喷了将近十分钟。
四人中最纯洁的楼镜同学认认真真地听完,不解地问:
“阿思,许言到底打到那人哪里了啊,你说了半天都没说清楚……”
狂笑声戛然而止,思诗不可思议地瞪着满脸疑惑的楼镜,被噎地一时发不出声。
寝室长无语抚额:“小镜啊,咱劝你还是坦白吧,别装纯行不,俺受不了这个。这年头,淫*荡不是罪。”
楼镜更委屈了:“可我真没听懂……”
一旁坐在桌前优哉游哉吸着沙冰的许言突然冷哼一声,将半空的杯子随手一搁,给了楼镜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转向了这个寝室的“至高点”——
“陈思诗,说你傻还真抬举你了。那种地方被人撞到了,你会当街大喊吗,尤其是当对方还是个异性的时候。询问只是一种安抚的方式,你懂不懂?”
双脚踩在凳子上的思诗一下愣住了:“诶?小许原来你知道自己非礼了人家哪里啊……”
许言斜了她一眼,不做声。站起来收拾了摊在桌上的快餐盒,朝寝室门口走去。经过思诗的时候,才停下来仰起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了一句:“陈思诗,你傻到一定境界了。”
说完,潇洒而去。
身后隐约飘来楼镜细细的声音:“室长…那里到底是哪里啊……”
“咚”的一声,I幢619中原本春风得意的至高点瞬间沦落为了负点。
许言独自在图书馆睡了一下午,等头脑昏昏地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她揉了揉眼,将垫在手臂下的《福尔摩斯》塞回了书架,便拎着包走了。
踢着石子,她懒懒地回复着弟弟发来的信息。
“姐,你开学前还回家不?”
“懒得回。”
“那你开学前还去妈妈那儿不?”
“不去。”
“那我不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恩。”
这一次,直到设置的五分钟屏幕保护都暗了,弟弟许诺也没有再发短信来。
许言又等了会儿,手机还是没动静,她撇了撇嘴摁了关机键后,便将它丢进了包。
她考进的这所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学生寒暑假的最后一个礼拜必须住在学校。
理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校领导是这么解释的:这有利于增进师生情感,有利于学生提前融入学习氛围,有利于促进学校的良性竞争与和谐建设……
于是,顶着这三个有利于的压力,许言等一群在外人眼中高素质高智商的学子们,很无奈地接受了学校的不平等条约。
“唉——”她舒了口气,慢悠悠地晃在回寝室的路上。
经过学校远近闻名的“竹林”时,正巧一阵凉风过。幽幽的月色下,摇曳的竹叶沉在黑暗里,呈现出一种鬼魅的轮廓。
其实这没什么,一般胆子小些的女生,直接眼一闭无视它十几秒就冲过去了,更何况是嘴巴利得人称“鬼见愁”的许言?
事实上,许言也的确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刚才风起的时候,她貌似听见了女人的哭声??
“呃——”她不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寒了寒。不管怎样,在众人皆窝在寝室争取多感受一会儿暑期余温的情况下,如此人迹罕见的竹林中传出一女人的嘤嘤哭声,还是相当具有恐怖效果的。
许言愣神了片刻,里面全无动静。她刚忍不住笑自己神经过度敏感出现幻听,一声更为清晰的女声却从中传来——
“颜墨,你说!你对不对得起我!”
她默了,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无聊的分手前戏。
她兴致缺缺地准备走人,却听见里面响起一道清爽的男声。那声音,竟很好地融合了温柔和冰凉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
好吧,许言承认,她其实是个声控,她被吸引了。
只听那男人说:“你指哪方面?”
许言心底一颤,一种棋逢对手的欣喜油然而生:厉害,这话回的漂亮,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
果然,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想来必是女方被噎到了。
许言随便找了根靠路边的竹竿,掩在后面以便更清楚地接收信息。
她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下,看到了距离自己十米左右的一道颀长的背影。
看来他就是那位“犀利”的男方了。许言眯了眯眼,唔…背影不错。
这时,那被男人挡住了身影的女人又开口了:“……什么哪方面…你少转移话题!”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单面性的,如果你指不出,我当然回答不了。”
说着,男人站直了原本虚靠在竹子上的身体,语带无力:“好了,到此为止吧。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再见!”
说完潇洒地转身,也不管被扔在原地怔愣不已的女方。
许言巧妙地挪了个方位,好躲过正要经过自己的男人。
本来,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无非是某女生在某夜偶遇某对无缘情侣的某段对白。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会按常理发生的,否则生活就真的很无趣了。
比如,就在那男人与许言所藏的一小撮竹竿错身的一瞬间,信乐团的那首毫无前奏过度的激情无比的旋律,如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了夜空中。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许言只用了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来反应,然后果断地蹲下,抖着手摸进了自己的包……然后她惊恐的发现——有两个!她包里有两支手机!
她用最快的速度摸出那只不是自己的,哆嗦着按了挂机。
音乐滑稽的停在了“才足以表白”的“表”字上。她满手冷汗地握着那支粉红色的诺基亚,强自镇定地从地上站起来,心中暗骂:许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又不是枪战你蹲什么蹲……
“学校有说能私带手机么?”
刚站稳,头顶就响起了那道之前将自己引进这片竹林的清润嗓音。
许言沉默,暗暗深呼吸着,吐纳吐纳再吐纳,然后张口,
“呃,手机太抬举它了,这只是一只小灵通而已。”说完,头都没抬,转身就跑。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下时,她已经快气尽人亡了。扶着墙慢慢挪到楼梯口,腿一弯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她喘着气重新摸出那支诺基亚,开始翻查起通话记录:
未接电话:
8:20 室长
......
许言冷笑了一声,休息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开始爬楼。
刚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陈思诗的鬼哭狼嚎声:“怎么办…我的手机肯定被人偷了……靠,有胆偷怎么没胆接老子电话!丫的!”
正激愤时,门被“彭”的一声撞开。
里面的三人被吓了一跳,室长刚想开口教训来人之时,却被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的许言惊到了。
“…小许啊,脸色怎么那么差?”室长立马换上温柔的笑脸,温柔地问。
许言看都没看她一眼,甩上门直直地走向呆傻状态中的思诗。
“8点20分的时候,你干什么了。”
思诗被她暴涨的气势给吓到了,求助的目光频频扫向室长。
可室长自从被许言当氨气一样直接掉无视后,就默默掉头伤心地爬上了自个儿的床铺,大有一种不再问世事的派头。
于是思诗绝望了。
她把脸一垮,露出无限无辜委屈的表情:
“老大…我什么都没做啊!”
许言一声没吭,只是目光寒凉的看着她,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支粉红的诺基亚,在手中掂了两下,幽幽问道:
“有胆偷没胆接,你说谁呢?”
电光火石间,思诗顿悟了,模糊的片段飞快地在脑中一闪而过.
上午貌似是自己把手机顺手扔进许言包里的……
想起来之后,思诗脚步晃了晃,弱弱地为自己辩解着:
“没有没有,我乱说的。真的!!”
许言不说话不表态不回应,依旧用眼神凌迟着快凌乱的思诗,良久良久。
直到————
“老大,我错了!手机不见了算什么,赶紧买个才是正法!我还记什么挂打什么电话……”
许言又持续用眼神凌虐了她一番,这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将手机拍她手里,走进了卫生间。
思诗抱着被许言捂得温热的手机,不禁泪流满面:原来在你眼里,我连支手机都不如……
关上卫生间的门,许言拧开水龙头,接了把水扑上脸。
凉凉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刺得她一激灵。
她懊恼地一掌击在水池的边沿,一阵一阵的窘迫感涌上来。她恨恨地低咒了声,才又出门去拿了换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