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期中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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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自习，刘进喜悄悄把林歌叶叫出教室。
她带着林歌叶走到教室里同学的视野盲区，开门见山地说：“歌叶，你最近似乎没那么认真了。”
林歌叶眼睑低垂，看着刘进喜的鞋尖，沉默着。
“这几天在办公室聊天，很多老师都说你的作业犯了以前不会犯的错误。就拿语文来说，你的古诗默写都扣了两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刘进喜顿了顿，“你最近是……状态不好吗？”
林歌叶依旧没抬头，低声说：“老师，我有点紧张。”
“是因为期中考？”刘进喜有些疑惑，“你成绩向来优秀，不用担心的。”
“不完全是期中考。”林歌叶捏着自己的手指，“我最近睡眠不太好——不关舍友的事，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失眠，这周刚好撞上了。”
刘进喜担忧起来：“你是不是还不太适应云水的环境？我之前就想……我前一段时间以为你完全适应过来了，没太关注你，是我粗心了。”
林歌叶抬起头，连连摆手：“不是的老师，这不关你的事，我就是单纯睡不好。”
刘进喜叹了口气：“那你这个毛病严重吗？要不要看医生什么的？”
林歌叶沉默了一会儿，偏着头说：“我有药。”
刘进喜看向林歌叶的脸，苍白的皮肤上的确有很明显的黑眼圈，眼睛睁得也没有平时大，看上去很憔悴。
“那你回去吧。”刘进喜说，“这两天好好休息，考试你肯定没问题的。”
“嗯，谢谢老师。”林歌叶点头，回教室。
放学后梁安风问他刘进喜说了什么，他回答：“让我好好考试，争取超过你。”
听了这话，梁安风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像欲言又止，又像爱怜。
林歌叶对梁安风笑笑，戳了戳他的脸，拉着他的手去吃饭。
“你想不想叫其他人一起去泡温泉？”吃饭时，梁安风问。
林歌叶摇了摇头：“不是很想。”
“那就我们两个去。”梁安风点头，“你跟林叔叔说一下吧，然后我订房间。”
林歌叶“嗯”了一声，吃完饭掏出手机，给他爸发消息。
【leaf】我这周六要跟梁安风出去玩，补习班能不能请假？
【爸爸】可以啊
【爸爸】去哪里？
【leaf】去你上周去的那个地方
【爸爸】泡温泉是吗
【爸爸】要不要我出钱？
【leaf】不用吧，我还有
【爸爸】行，钱不够跟我说哈
之前林歌叶已经给梁安风发过地址，梁安风现在订房间，问林歌叶想不想在那住一晚。
“时间会不会有点赶。”林歌叶说，“星期天还要上学。”
“我觉得没关系，因为没作业。”梁安风说，“现在决定不了也没事，到时候要是不想住了，我们就回来。”
“嗯。”林歌叶点头。
第二天开始期中考。上次考试林歌叶全校第二，虽然学校没举行月考的颁奖典礼，但是教学楼下还是有放光荣榜。林歌叶的名字和分数摆在那，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此，林歌叶刚一到考场坐下，旁边的男生就迫不及待地叫他：“诶，哥们儿哥们儿。”
“怎么了？”林歌叶边准备考试用具，边转过头。
那个同学四处张望，然后弯腰凑到他身前，捂着嘴巴小声说：“你考试的时候能不能把答题卡往左边放一点？”
林歌叶手上动作一滞，“哈哈”笑了两声。
男生不依不饶：“不用多明显的！考完试我请你喝奶茶啊！”
考试还是不要作弊吧。
林歌叶的话就在嘴边，可是他不敢说，只敢不断咽着口水，试图润湿梗塞的喉咙。最后，他低头看着桌面，道：“我尽量。”
男生双手合十，连连朝他作揖。
第一场是语文，林歌叶感觉内心有两股力量拉扯着自己，一个让他不要管旁边的人，另一个叫他想想以前，跟他说这不过是顺手的事。犹豫和纠结在全身蔓延，让本应平静做题的他变得烦躁不堪，被要挟的感受胁迫着他，让他几乎要喊出来。
好在这次语文考试难度非常大，直到收卷铃响，男生都没写完作文，也就没有时间来看他的选择题。
林歌叶回教室等梁安风，一起吃了午饭。到宿舍后舍友哀声抱怨着上午的考试，说要是知道出题人是谁一定要把ta绑起来大揍一顿。
“林歌叶林歌叶。”张威叫他，“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梁安风在上厕所，林歌叶躺在床上看着梁安风的床板，心不在焉地回答：“有点难，不知道能考成什么样。”
“看来是真的难。”李明浩感叹，“要是这次你再上一百三，那肯定就是传奇了。”
林歌叶笑了笑。这时梁安风从阳台进来，站在林歌叶床边脱外套。林歌叶便把视线转向他，脸上依然挂着笑。
梁安风把外套挂好，背对其他舍友，低头看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林歌叶会意，也悄悄伸出一只手，跟梁安风的勾在一起，片刻后又立马分离。
梁安风微微扬起嘴角，上床，给他发微信，让他好好休息。他回了个“好”，附带一个爱心。
下午考数学，前一个小时无事发生，林歌叶比较放松，顺利做完了试卷。
做完没多久，旁边男生突然开始低低地咳嗽，还伴着用笔敲桌子的声音。林歌叶知道这是在叫他，刹那间慌张起来。
他紧张地微微抬头，偷偷看向监考老师，这场的老师跟赵培一样，是个很随意的老头，发完试卷后就一直在讲台上没下来过。
往事在脑海里闪回，林歌叶嘴唇发白，双手不停颤抖着。他压着答题卡，苍白手背上的青筋突出来，像即将孵化的虫卵一般，暗暗鼓动着。
男生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而无声地晃动，催促着林歌叶快些帮忙。林歌叶泄愤般暗骂了一句不知廉耻，缓慢地把答题卡往左边移了两三厘米。
男生斜眼看他，快速在自己的答题卡上涂改。接着又一次咳嗽起来，意思是还有地方看不到。
林歌叶愤怒而慌张，男生看不到的题都是题号靠后的，如果不看答案，男生肯定做不出来。本就做不出来的题，有什么必要抄别人的？
他要是再往左，答题卡都要掉出桌面了。
林歌叶把右手伸进口袋，紧紧攥成拳，他心想自己的指节肯定已经发白，估计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急促而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最后选择置之不理，装死一般闭上眼。
男生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不再烦他。不久后他收回答题卡，看向监控。漆黑镜头下的红光一闪一闪，让他感到恐惧。
考完试，最后一排同学收卷，认识的学生相互玩笑着抱怨，男生在一片嘈杂中跟他说：“你有点小气啊，哥们儿。”
林歌叶收拾东西的手一抖，橡皮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没理。
吃完晚饭，林歌叶和梁安风回到教室。林歌叶走到教室后黑板，在监考安排上找自己的考场，发觉明早第一场的监考老师是刘进喜。
他回到座位，郁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梁安风递过来一颗糖：“怎么了？”
“没怎么。”林歌叶下意识回答，然后想起旁边的人是梁安风，又道，“坐我旁边的那个人一直抄我答案。”
“你不想给他看，是吗？”梁安风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他只是看的话……其实没什么关系。”林歌叶剥开糖纸，轻轻把糖塞进嘴里，“但是他一直吵我，我很烦。”
“你以前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般都是装作没看见，不理别人，也不管他们怎么看。”梁安风说。
“就是因为以前，才……”林歌叶说到一半，渐渐没了声音。
梁安风猜到什么，没问，提议道：“那你也不理他就好了。”
说着，他轻轻抚了抚林歌叶耳边的头发。
林歌叶有些失落。
他点点头，把那个陶瓷花拿出来放在手里，安静地看。几分钟后又把花放回去，拿起便利贴，在上面乱涂乱画——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在便利贴上随便画点什么。
沙沙声传到耳里，梁安风看到林歌叶的动作，知道林歌叶又难过了，一下子慌张起来。
他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才难过，还是我伤害到他了？
我不是在帮他吗？为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有些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照顾到林歌叶的情绪，也想知道林歌叶对他笨拙的安慰到底是什么看法。
思绪纷杂，梁安风握笔的手变得滞涩，一不留神就顿住，在英语复习资料上戳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而那个被他戳破的词，恰好是“depression”。
林歌叶扯下乱糟糟的便利贴，贴到本子上，转头小声对梁安风说：“我要去找刘进喜。”
“找她帮忙吗？”梁安风神色如常。
“嗯。”林歌叶点点头，起身走了。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林歌叶低声问刘进喜能不能到外面说，刘进喜便跟他一起到走廊上。
“所以是有什么事？”刘进喜问。
林歌叶组织着语言，把数学考试时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刘进喜，包括自己给男生看答案的部分。
“……如果要给我处分，我也可以接受，我实在是不想让他影响我了。”林歌叶说完，低着头。
刘进喜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你这让我有点难办。”
林歌叶抿着嘴唇，没说话。
“要不这样。”刘进喜说，“今天的事我就不管了，明天我监考英语，他要是再打扰你，我就去提醒他。如果情节严重，我再考虑上报。”
“嗯。”林歌叶轻轻点头。
“至于处不处分的，说实话，我不喜欢让学生背处分，不管是不是我的学生。”刘进喜揉着眉心，“虽然处分最后都会消，但对学生的名声真的有很不好的影响。”
“那假如……”林歌叶垂着眸，“没什么，谢谢老师。”
说完，他回了教室。
刘进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孱弱而单薄，宽大的外套似乎挡不住风，让她有些忧心。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期中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