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逸》柳水晴

5、血雨腥风

　　醉红尘，醉红尘，以身为剑，以梦为决，以情为刃。可憎可鄙，情竟已在刃上，怎可卸下？不及回首，却是已经血迹斑斑……谁又知刀上已有可多上骄傲与不甘，多少的恩怨情愁……杀手，杀手。手上全是血迹，手里全是冤魂，手上全是仇恨，但，注定一生都无法再解脱，早已将自由赌进江湖，不能后悔，不能后悔，我……无悔，无悔！
　　我竭力地施展着轻功，如果这样下去就一定会死在项竹傲的前面，红玉宝刀不见血不归，见血夺命，今天是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我心头一凉。
　　刀面一横，我急速后退着，突然“乒”的一声撞上了一棵大树，退无可退，更重要的是，我手上没有我相依为命的刀。
　　乱了，乱了，我竟然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我的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永久地封存了起来！我，我是谁？是谁？是谁！！！！！
　　温热的液体洒在我的脸上，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涌进鼻腔，令我心惊的是，那里竟然也混合了一股清新的樱花的香味！
　　“小西？”我不敢去看。我在害怕什么？我是一个杀手啊，我是一个杀手，我怎么会对一个女人的死而惊慌！
　　没有回答，她的身子慢慢地下滑，双手无力地垂下，她背后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小西！小西！小西……小西……”
　　“逸……真好。”她的嘴唇翕动着，竭力地微笑着，然后，沉沉地睡过去……我的眼眶居然……湿了。
　　心狠狠地揪成一团，我不由抱紧了怀中的她，我突然觉得我再也放不开她，即使有一天我无法呼吸，我也一定会用我最后的力气，抱紧她！
　　可是，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朵凋落的樱花，红润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我从来没有过这样惊恐的感觉，似乎，我只要轻轻一松手，她就会从我手中消失。树林中微微湿润的土地轻柔而不容迟疑舔噬着滴落的新鲜血液，也轻轻舔噬着鲜活的生命……

　　“逸……逸，你不要丢下我……你丢不掉我的……”她的眉毛紧紧地蹙成一团，白皙的脸染上了樱花的粉色，唇瓣干燥而苍白。我心疼地拂上她紧锁的眉，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留不住她了。她一直在流血，我帮她采了很多补血和止血的药，可是，可是我发现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好象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我找不到属于我的光明，我第一次感到心慌，我，我可以轻易地取走一个人的生命，但是我却留不住她！
　　可是，她渐渐好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以为她撑不下去了，她的皮肤白得透明，一动不动，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我只能看着她。
　　杀手不是可以把一切的抛下吗？我是一个那么出色的杀手，为什么我不能把她扔下？！她为一个杀手挡刀，是她愚蠢！她想跟着一个杀手以求保命是她愚蠢！我，我是聪明的，我把她扔下，是一个杀手应该会做的事情！不会有谴责，只有赞叹！可是，为什么我丢不下她呢，为什么我会被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牵绊！
　　我猛地把手了回来！我想在做什么？触碰她吗？明明知道是罂粟，可是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品尝！
　　我不知道背叛的下场，但是，我知道。要是义父知道这件事的话，我和她就都活不下来。我见过别的杀手的下场，义父把他们的悬挂在门口，即使他们的表情像活着一样栩栩如生，有的甚至可以从那已经无皮的脸上看到一丝微笑——他们的皮是不能浪费的，义父会叫人把它们剥下来，看，又是一张顶好的人皮面具。我见到那些师兄的时候，他们或是微笑，或是哀伤，似乎有着没有完成的任务，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胆怯。义父说，他们是一些没有完成任务的杀手。是的，没有杀手会背叛。有他们的，是因为对人性的渴望，有的，或许是因为一时的失手。他们是杀手的耻辱，他们是废物。义父说，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是嗜血杀手，他们无情无义，就比方说，我和旋。我自嘲般地笑笑。
　　“逸……”她不安地呢喃着，汗水不时从额角淌下，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大口地喘息着，泛白的唇抿得紧紧地，没有一丝血色！
　　我不禁叹息，小西，我上辈子到底替你做了什么能把你留在身边啊。我紧紧地咬住了下唇，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像往常一样使自己清醒过来，反倒让自己想起了那一个充满着黑暗和血腥的夜晚……
　　“逸！”她闪电般从床上坐起，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突然扑进了我的怀里！我骤然一惊，慌乱地想推开她，却听到她轻轻的抽泣声，我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清晰地传来，还有一阵淡淡的樱花香……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她紧紧地抱着我，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略微有些狼狈，浑身颤抖着，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我任由她抱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会安慰别人。
　　“啊！”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松开了手，声音有些沮丧而悲哀：“逸，你给我抱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了，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我知道好像很霸道，我……”
　　我屏息，重重地把她按进怀里。
　　“逸……”她惊讶地叫起来，我只觉得脸上好烫，就像这一刻血液全部聚集到脸上一样，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只要我能这样一直抱着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我静静地看着她，这个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子，我，即使是死去，也不愿意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轻轻地吻着了她，眩晕的樱花香迎面扑来。

　　你将永远忠诚于我，假如你背叛了我，或是爱上了谁，你将受到应得的惩罚，要记住，你，是一个杀手，没有爱，也没有感情 ，没有仇恨，杀，是你的生命，你的世界将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在这样一个月色盈门的夜晚，只有这样一段写在杀手墓碑上的话，静静地回响着，是的，从他们一出生起，这一段话就已经刻在了他们的墓碑上，他们就这样为着杀而活着，就像是一个个傀儡……是么？是么？呵呵，也许吧。
　　朦胧月色，树影轻轻地晃动着，树叶俏皮地在地上投出自己的影子，在另一个地方，已经是血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