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一切始于天使-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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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墓碑的那一泼泥土，很温热，最后钻石和真夜带回了金池，带到了地下四层，按照习俗，放小白船上，让它在红色的岩浆河上漂流，驶入地心。
稀客和乔西法都来了，送别雅克的最后一程。夜间，他们到了稀客家，稀客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饭。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稀客问钻石，“和真夜一样当赏金猎人？”
钻石没想好。他还很年轻，也觉得自己很年轻。卸下死亡的包袱后，只觉得一身轻松，却又有些虚无，故而不介意自己无所事事这点，因为相比起来，它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钻石脑袋里产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去玛尔的奉礼当个卖蜂蜜酒的，去猎鹿城给老城当手下，到索尼斯寻找商机……他一个又一个的给朋友们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开始，朋友们很认真，去建议他如何做，但这些计划，通常在钻石说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就飞得远远的，再也没听他提过。次数多了，索性就没人理他了。
反而是真夜，说要做赏金猎人，就真的做了起来。而这位前大天使，因做事快、话少，很快受到欢迎，唯一让人不满的只有一点，他做事时态度挺傲慢。但这一点瑕疵无损于他事情完成的完美程度，找上他的买主趋之若鹜。不久，他就在玛尔和金池建起了他的名气。当然，要是他愿意接更远地方的大活儿，他的招牌会更响，也会更有地位，但鉴于这家伙之前无人不知的工作职位，没人敢和他这么说，怕自取其辱。
有时候，在金池的田埂上，人们会看见无所事事的降世恶魔和前大天使一起牵手散步，太过于温情，很难想象他们曾遭到全法古通缉，在反抗中和上一任始祖天使阿达同归于尽，又在众人眼皮底下复活。如今，随着始祖天使阿姆和祭司阿蕾的联手统治，致使时局平稳过渡，和平降临，人们对惊悚便仅限于想象，故而会对传奇抱有过高的期望。见是如此，难免会有些失望。
也有不少人从其他城市慕名而来，想见着两位一面，他们从这段传奇里窥到各种可能。爱情、污渍、反感、仇恨、伪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就像钻石那些不靠谱的主意。但总之，如此平静，稀客认定钻石不会再离开金池了，也恐怕会一直这么闲散下去，每周跑到他家要么乔西法家吃饭，还带着真夜和马蒂下棋、与百合一起做饭。
“这样也好，又不期望他做什么。”稀客在就金池各项事宜开会的时候，被问到钻石，这么回答。有人把这解读为对钻石这位朋友的爱，也有人认为稀客想要做凯撒，钻石本身因降世恶魔的名气，声望比他高，如今钻石自废名声，稀客借着朋友的枝头一路往上攀，稀客巴不得。
无论如何，对于钻石的结论，就这么一锤定音了。没有人觉得会有什么改变了。因此，当有一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钻石和真夜什么也没说，就从金池消失时，谁也没预料到。
不久以后，钻石的信通过天使雀寄给乔西法和稀客：“我们想去环游大陆，来不及和你们说。”
“早就该知道他是这个德行，他和真夜搞上的时候有提醒我们什么吗？”稀客朝乔西法抱怨。
很可惜，钻石不知道稀客的腹诽。离开金池，他满心被快乐所占据。他决定去环游大陆已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不知从何开始。而就在不久前的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真夜和他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两人潜伏上船，真夜和他讲自己在冬吉亚的故事。等醒来，他马上决定，要出发去冬吉亚。
真夜没什么意见，当早，他们便带着矿车出发。
夜晚，他们骑着骏兽，绕着黑河前行。驶向冬吉亚的船只正远去，预计四天就可抵达。但钻石不慌不忙，对那些船只并不艳羡。他知道，他自己总有抵达的那天，而最重要的，是真夜一直在他身边。
在这趟旅途中，他们路经过多瑙，尽管它在南方。几个月并没有给多瑙带来太大变化，天使之城已如此维持了六十多年。只是人群间多了一些来抢活做的赏金猎人，其中不乏恶魔，阿姆在上任后，对他们态度很温和，并隐晦地、慢慢地承认此前阿达的错误，这使得许多异生物对此产生了乐观的希望，关系也不再那么紧张。
于是，很久以前，钻石初来此地感受到的诡异纯洁蜕变为一种集市般的欢快氛围，那种种族间的隔阂在轻微地松动，如冰山缓慢地融化。他捧着从路边摊上买的天使小铜像，和真夜仔细做对比，头顶月亮大得过分，照亮了他们，钻石欢欣鼓舞。
他们又去了中南区域。没有再穿过拉涅翁的主城区，沿着郊野的路向宽阔无尽的原野慢慢走去。厚重的野草被风吹，浅凸的丘陵在侧边蜿蜒，人类铺设的栅栏零星地散落在其间。偶尔出现用木头搭的休息站，他们停下来歇脚。钻石依偎着真夜。结果不知从哪儿跳出赶牛羊的牧人，拜托他们帮忙看守牛羊一阵，自己则忙着去追丢了的狗。
钻石莫名其妙拿着根辫子，做起了赶羊人。真夜在一旁拉着两匹骏兽，偶尔有羊想溜出队伍，就扬起手来。让钻石骄傲的是，即使是牧羊，他们也是一对好搭档。羊很听钻石的话，一只也没跑。临走时，狗儿热乎乎地来舔钻石的鼻头。
在离开中部，再次来到西部以前，钻石从没去过索尼斯这样的商业之城。这一次，他们来到这儿时，钻石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们的街道旧而窄，但每一间走进去，柜台都擦得雪亮，他辨别不出价格的装饰品，在柜子里骄傲地展示自己。
在索尼斯城的人类里，藏有许多恶魔，钻石和真夜在一家饭店吃饭，数双眼睛一直犹豫地跟着他们转。降世恶魔？是降世恶魔。前大天使真夜？是他！钻石拉着真夜落荒而逃，但没多久，就有人追上来，笑得像是莫哀，伸手拿出一袋金魔币，想劝说他们去自己店里坐坐。
“你会后悔的。”钻石摇了摇头，真诚地对他说。那家伙错愕地留在原地。
不久，一个小女孩儿在巷角拦住了他们，她还不会掩藏，放松下来就露出了恶魔的犄角。
“你是赏金猎人是吗？”她质问真夜，“你戴有徽章。”
真夜抱着胳膊俯视她：“有何贵干？”
“我的猫走丢了，帮我找猫吧。”她理所当然地拿出一个银魔币。
钻石蹲下身来，向顾客承诺：“我们一定会找回来的。”
猫戴着项圈，在街道里窜来窜去，问了几个人，悄无声息跟踪间，真夜猝不及防地拎起了它的脖子。顾客家在猎鹿城，钻石和真夜骑着骏兽，把它给送回到家门口。矿车回到家乡，摇头晃脑，十分高兴，但开了门的顾客父母，望着两张脸目瞪口呆。一小时后，全城都是降世恶魔再临的消息，而那时，钻石已和老城见上了面一起吃饭，老城关心钻石的断臂，迪德和真夜面对面喝酒，面部抽搐，随时都要拔出剑来决斗的样子。
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们骑上骏兽，捧着宿醉后疼痛的脑袋，摇摇晃摇地离开。离开了这座城，他们预计到下一个城市或者村庄。离开。到来。离开。到来。法古的半个大陆，稀客曾给的那张地图上，慢慢地塞满他们的身影。
只是，去了这么久，天真的冒险家转了一圈，像蚂蚁一样在土地爬行，以太过悠闲的姿势游荡，他们离冬吉亚的距离仍然十分遥远。这种始终拉开的距离让冬吉亚在钻石心里成了一幅幻景蓝图，愈发渴望，可同时他并不急于去触碰，他很耐心。
“你在想什么？”真夜问他。
这是个格外宁静的夜晚。骏兽在浅草间踱步，夜色静悄悄。他们到了一片有小丘陵的地方。前半夜睡醒以后，他们选择在后半夜上路。前去的地方还没决定，于是漫无目的地走，钻石正在研究地图。
钻石看向真夜。真夜做赏金猎人几个月，仍金发闪闪，但傲慢之下，一股野性从真夜的身上散发出来。钻石之前没见过，如今见了，非常喜欢。
“我在看冬吉亚，我在想我们到冬吉亚那天。”钻石昂起头来，呼吸新鲜空气，“我到时候要去挖冰块。”
他拉扯缰绳，亲昵地让矿车靠过去，真夜明显很享受。
“那你不如去飞鸽饭店偷他们冰酒用的冰块。”真夜又问他，“还有呢，你想做什么？”
那多的去了。要玩打雪仗、堆雪人、凿冰块……钻石就自然而然地说下去。真夜一直在听。夜已经很深了，矿车刚睡醒，又打起了哈欠。月亮高挂在天边。草一簇一簇地滑过钻石和真夜的脚边。钻石的声音回荡着，在孤寂的后半夜的世界里，这片蔚蓝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过了一阵，钻石意识到这点，他停了一下，然后，夜晚立刻陷入了强烈的宁静。然而，那只是无比短暂的瞬间。暗淡的蓝色间，真夜的声音过了两秒，响了起来，耐心地问他说：“还有呢？”
还有呢？钻石眨着眼，看着真夜的金眼睛。忽然间，他为之战栗，就像那些到达冬吉亚的船只，乘客从扶梯下来，小心翼翼地头次踏上冰川之地，听见冰块发出的清脆响声。
他张口无言了一阵。过了片刻，他突兀地反问，挑起另一个话题：“如果我说不想去冬吉亚呢？”
真夜勒住缰绳，面无难色：“那你想去哪个地方？”
问住了钻石，沉吟了一阵：“哪儿都不想去，你抱抱我吧。”
真夜说：“你的意思是，任何地方？”
钻石语气急促，非要说出来不可，就像要尽力亲吻身边的天使：“对，任何地方都可以——我爱你。”
急转直下，但真夜：“说的太晚了，我早就知道。”
钻石笑得露出牙齿，像个快乐的恶魔：“那，我还是想去冬吉亚。”
“那我们去吧。”真夜回答他。
如此反复无常，却又理所应当。钻石心跳的快起来，感觉自己在飞。他咯咯笑了，伸出右手，真夜勾住了他，钻石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子在空中飞舞，十分自由。他们并行往前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走在冰川，又像是行走在火山。既是在伊甸山，也是在猎鹿城或金池。不远处，鸟儿鸣叫起来，云遮住了月亮，再没能什么阻止他们，一切如此轻盈，像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本身——爱着彼此的天使和恶魔，从不担心会迷路。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一切始于天使-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