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两生情》流年38

3、姐妹情浅

　　早上飘雪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精神明显比昨天清明多了，昨日的记忆赫然在目。她扫视了一眼病房，夜里照顾她的保姆不在了，新爸爸、新妈妈还有那个润泽都来了，他们坐在她的床面前看着她，她的手臂上吊着营养水。见她醒来，新妈妈起身打来了洗脸水，润泽把她扶坐起来。新妈妈给她简单擦拭了一把脸，然后打开保温饭盒，一勺一勺地喂了她几口粥。飘雪感觉还很饿，还想再吃一点，新妈说：“小雪，等会再吃，医生说了，一次不要吃太多。”她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昨夜虽然无措地哭了，但与此同时，她也认清了眼前的现实，除了接受她还能做什么呢？挂完水，医生送来了医嘱，让她去做核磁共振，复查脑部，查找所谓暂失记忆的原因。飘雪清楚得很，头脑没有问题，所以当着医生的面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不会去做，我想下午就出院，请你现在就让护士来给我拔掉导尿管。”
　　“你刚苏醒没有多久，现在还不能出院，最好在医院再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
　　“不，我要出院。”她的态度意外得坚持。
　　“小雪，你不要这样，还是在医院再待几天。”新妈妈抓着她的手恳求道。
　　飘雪抽出自己的手谁也不看，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不，我坚持要出院。”病房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这样好了，今天再观察一天，没有其他状况明天就出院。”新爸爸打着圆场说。
　　飘雪看着小心翼翼望着她的新父母，满脸的憔悴，他们昨天也一定没有好好休息，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点点头。
　　下午飘雪就下床走动了，她的双腿没有受伤，只有左臂轻微骨裂，都不需要绑石膏。新妈妈心有余悸地说：“当时你的后脑受到重撞，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如果你再不醒来，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了，感谢老天爷，终于让你醒过来了。等你有精神了，和我一道去山里还愿。”
　　飘雪未置可否，推门进了卫生间，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但从洗面池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时，她还是忍不住双腿发抖了。
　　镜子里的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很漂亮，很清纯，个子也很高，除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和她一样让人难忘外，其他的地方没有一丝和她有相似之处。飘雪属于娇小柔美型，她的美，按刘维俭的话来说，比较妩媚，眼波流转，属于风情万种那类型。而此时的她面色、嘴唇都有点苍白，有点病黛玉的气质。
　　飘雪伸出右手，用手指轻轻地去抚摸这张陌生的脸，从眉眼一直到嘴唇，并在心里说着：“小雪，对不起，我无心鸠占鹊巢，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也无能为力改变什么，但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孝敬你的父母。”然后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很快手指上就沾满了伤心的泪水，她无声地哭泣着：“宝贝，妈妈以后该怎么去照顾你呢？”
　　晚上，新爸新妈临走时，飘雪最终没能忍住，说：“爸爸，明天我就出院了，是不是应该让肇事家属过来交一下费用呢？”
　　“小雪，肇事家属已经交了很多押金，如果明天结账不够，我们就先垫着吧，等过完年再说。这段时间他们家过得也不容易，妻子死了，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新爸不无同情地说，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女儿虽然也遭遇了无妄之灾，但毕竟人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飘雪的泪水一下子又出来了，百般心酸涌向心头，新爸的仁慈、宽容，让她愧疚得无以言对，自己罪孽深重，让那个叫沈飞雪的年轻女孩陨落了自己的生命，而她自己的老爸过完年就六十八岁了，老年失女的他这个年怎么过？还有她的宝贝，他现在每天看不到她，又是多么得伤心……
　　新爸看见飘雪突然泪流满面，赶忙走过来搂住了她：“小雪，都过去了，不要害怕。”
　　晚上，润泽不顾飘雪的反对，让保姆阿姨回去了，坚持自己一个人留在病房里陪她，看得出来，他很失落，为她对他的视而不见，为她对他的明显躲避。
　　润泽的皮肤白皙，个子高大，长相也很帅气，属于白马王子型，但却不是我的那匹白马。他自从新爸妈走后，就坐到了飘雪的床沿上，不顾她的反对搂住她不放。飘雪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挣脱几次未果后，她也就不做徒劳的努力，任凭他抱着，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小雪，小雪，你怎么可以忘掉我呢？”润泽搂住她的腰不放。
　　飘雪无言以对，她能对他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谈何忘记呢？

　　早上，新爸妈过来的时候，飘雪刚好在润泽的帮助下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随他们过来的还有一位年轻时髦的靓女，她一进病房，就脱掉了长羽绒大衣，穿着紧身的皮质短裙，把羽绒大衣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看到她只穿了一条黑色连裤袜的修长美腿，飘雪顿时觉得冷意袭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位美女的眉眼很像新妈妈，她既不看飘雪，也不和她打招呼，绕过她径直去拉润泽的胳膊说：“润泽，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给你带来了水饺，快趁热吃。”
　　润泽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朝她点头，然后转身和新爸妈打招呼：“阿姨，叔叔，你们过来啦！”
　　“润泽，你和小雪先吃早饭，我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到车里去。”新爸指着床头柜上的乱七八糟的物品说。
　　谁也不给飘雪介绍那美女，她也不问，和润泽坐在沙发上，埋头吃早饭，飘雪吃的依旧是粥，小菜是肉松。他的早饭则是那美女说的水饺。美女见他们俩谁也不理她，就端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他们俩的对面，冷冷地瞅了飘雪半天后才开口：“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飘雪抬起头，对上她充满敌意的眼神后，咽下了即将出口的答复，又埋下头继续吃粥。
　　“怎么，还在为我没有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生气着？”她不依不饶地追问，“别这么小心眼，既然醒过来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迟来早来有多大关系呢？”
　　看来，这位飞雪小姐和这位美女相处得并不好，飘雪重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正视她，“你说笑了，我从不和陌生人生气！”她的眼睛余光瞟到润泽在闷笑。
　　对面的美女生气地睁大了眼睛，眼角向上吊着：“小雪，我念着你现在不是正常人，不会和你计较。但你也别太过分！”
　　飘雪没有再接腔，但心情明显又难过起来，眼里有了水雾，眼圈发红，美女这点说对了，她现在确实不是正常人，她这样活着到底算什么？亲人不再是亲人，陌生人却成了家人。
　　润泽抬起头，瞪了美女一眼，正想说什么，结果被推门进来的新爸抢了先，“小絮，你怎么说话的？做姐姐的没有姐姐的样子。”新爸斥责道。
　　“爸，你就会偏心，遇事就喜欢批评我！小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姐姐，她说我是陌生人。”这个叫小絮的美女不满地反驳道，“不信你问润泽。”
　　润泽没有答话，从茶几上抽出几张面纸，想为飘雪擦拭眼泪，她条件反射般地把头往后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神色尴尬而失落。不过瞬间他就如常地继续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轻柔地为她拭泪。
　　“我不问也知道是你挑衅在先。”新爸走上前说，“小雪，不要在意姐姐的话，也不要担心，医生说了，也许不用多久，你就会记起所有事了。”
　　“爸爸，你太伤我心了！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中都是错的，既然你这样不待见我，何必一早把我给拖来。”然后她愤愤不平地瞪了飘雪和润泽一眼，甩门而去。
　　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过来查房，整理床铺，润泽陪着新爸拿着医生的出院小结去结账了。新妈则陪在飘雪身边逗着她说话，飘雪不是很热心，只是偶尔应上两句。
　　“小雪，姐姐对你还是很关心的，你昏迷的时候，她也经常过来看你。只是她的个性要强了些，以后她说什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理睬她就行。”新妈说了很多关于这位姐姐的事。
　　原来她是飞雪的姐姐飞絮，比飞雪大两岁，和润泽是小学、中学的同学，目前在自家的珠宝店城西分店负责。新妈的片言只语中，多次提到了润泽。看来这位姐姐因为润泽的缘故和她的关系是姐妹情浅。
　　“她是不是喜欢润泽？”飘雪直言不讳地问。
　　新妈脸色变化得很快，一丝惊讶一闪而过。“小雪，你不要多想，润泽一直对你一心一意，你昏迷的日子，他天天过来，一再向我表示会等你。”新妈这样说无疑间接承认了这位姐姐对润泽的喜欢。
　　飞雪和她姐姐的结怨缘于润泽，似乎是不争的事实了。现在飘雪占着飞雪的肉身，想置身这姐妹情仇之外有可能吗？离车祸的发生已经半月有余，据说飘雪是当场死亡的，她的肉身不可能现在还保存着，回到过去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是她也绝不会勉强自己顶着飞雪的名号和润泽保持情侣关系，既然这样不如把他推到飞絮身边好了！飘雪的心思七转八回后，心里有了明确决定。
　　“姐姐既然那么喜欢润泽，我会和他分手的。”飘雪真心实意地说。
　　新妈吃惊地望着她的脸，见她不像在说气话，赶紧说：“小雪，你和小絮都是我的女儿，我不偏袒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两个都喜欢润泽，主动权在润泽那里，润泽选择了你，说明他喜欢的是你，你们俩彼此喜欢，所以你没有必要为了成全小絮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阿……妈，我不是成全，我现在对润泽一点感觉都没有。”阿姨的“姨”最终在新妈的注视下没有能出我的口，分手的事也不急于今天就解决掉。
　　“小雪，你的失忆只是暂时的，不要担心，我和你爸会帮你，润泽也会，你和润泽处久了，会想起过往的一切。”新妈把飘雪的右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热乎乎的手温，通过手心传递到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