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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黑暗黎明的罅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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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二太子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点心被他一气吞了一半。
阿鹤木讷地看着他还在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你是饿了很久了吗?”
龙二太子:“嗯,因为本大人不吃鱼食。”
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侃过程中,阿鹤得知龙二太子早在半年前就因狐容引荐而入住了段府翡翠落星池,并占池为王,颇得池内诸原住民锦鲤的支持。但因为这整整半年内,作为唯一知情人的狐容从来都只肯往池子里丢鱼食,导致英明威武兼饿坏了的水大王不得不含泪逐个吞掉他大大小小的锦鲤臣子们,从而造成了满池子只有一条金鱼的盛况。
眼下狐容走了,龙二太子终于能抖擞尾巴从池子里爬出来,蹲起本属于狐妖的茅坑来了。
阿鹤:“所以原本你不敢从池子里出来是因为你打不过狐容?”
龙二太子气得青筋直抖,全然不管塞了满满一嘴的点心,“区区凡人……懂什么!嚼嚼……狐妖来得早……嚼……先来后到的规矩是仙妖人鬼四界并通的!嚼……即便尊贵如本大人,也得入乡随俗!”
阿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太子为什么会从东海龙宫出逃呢?”
龙二太子甩了甩满头的辫子,觉得有些噎着,便顺手捞过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了一番,“凡人果然没见识,本大人这叫微服出巡!”
阿鹤似懂非懂,瞧着他脸色酡红,目光闪烁,知道是不该再细问下去,“狐容说她托你照管我,你打算怎么做呢?帮我吃早饭吗?”
龙二太子脸色更红,“……本大人只是在发挥光热之前先行补充元气。而且本大人从来没有答应过卑鄙的狐妖——”
阿鹤正在期待下文,眼前的少年却一晃身不见了踪影,反而从身后冒出另一个声音,“阿鹤,你在跟谁说话?”
胖姑娘转脸去看,见是段家四少爷,多多少少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行礼,“四少爷好。”
段非墨皱着眉头看她,“六夫人今早有急事回老家了,临行前托我多过来陪陪你,可你一个人在做什么呢?”
阿鹤嗫喏着不知该怎么答,“吃……吃早饭?”
在她回答的同时,段非墨也看到了满桌狼藉的点心渣,眉头皱得更紧,“吃要有吃相,不能失掉姑娘家的身份。对了,你知道你家六夫人平日里爱赏什么花吗?啊,你不要误会,只是有一处旧宅要修整,爹他打算广栽花木,命我过来问问六夫人的喜好罢了。”
阿鹤打从一开始就没误会,可也确实不知道狐容喜欢什么花草,但见段非墨殷切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推说不知道,只得硬着头皮瞎编,“桃……桃花?”
没去身形的龙二太子在房梁上待不下去了,他最不喜欢凡人,因他们是泥做的,没些脾性。于是太子便狠狠心放下身段,施法给阿鹤开了天眼,好方便与她交流。
一瞬间的耀目过后,阿鹤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不知何时站到段非墨身后去的龙二太子了。
可人家太子什么也没说,昂着头站着。
段非墨听过阿鹤的答案,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你呢,你喜欢桃花吗?”
这问题问得实在是让人困扰,阿鹤骤然想起之前狐容提过的关于段四少的心上人是她的事情,脸立马涨得通红,紧张得都不知手脚该往哪儿放了。
见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龙二太子心里急得跟猫挠一样,快步从段四少身后走到了阿鹤面前。
阿鹤以为龙二太子这是帮她遮着羞,免得叫段四少看了笑话,一时间只觉得感激涕零,但依然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段非墨自觉不便强人所难,“算了,你倘若不爱花草也无事,有什么是六夫人同你都喜欢的吗?”
因为龙二太子隔着,阿鹤看不到段四少的面孔,为表恭敬,她把身子探到一旁,好能看到他的眼睛,“大约是……是宫灯吧,我和狐……我们俩都喜欢。”
段非墨以拳击掌,“果然是因为有共同爱好才提出要与你结拜为姊妹啊!不过你为什么要伸出半个身子来说话?”
阿鹤无知地眨眨眼睛,看看段四少又看看气得快冒烟的龙二太子,这才发觉到或许四少爷是看不到太子的,可为何她能看到呢?
龙二太子别扭得不行,又昂着头往阿鹤面前凑了凑。
这些不知所谓的行为让阿鹤感到茫然。
段非墨似乎并不是真想探究“探出身子”这个问题的答案,阿鹤不答,他就不接着问了,“午后可有空?我带你去旧宅看看修整状况,你也帮忙出出主意吧!”
阿鹤将身子探得更远,带着艰难的喘气看向段四少,“好……好的!”
直到段非墨衣袂翩翩地出了洄楼,龙二太子怒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上,阿鹤才懵懵懂懂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太子,你是……想帮我的忙吗?所以才一直在我眼前晃动?”
龙二太子满脸的怒气更重,气得脸都红了,“谁、谁想帮你个蠢木头!你有什么好帮的啊!以后再有这种男人以气势欺负你麻烦你自己快点动手把他赶走!”
阿鹤被骂得无缘无故,可她却不禁想笑,“他不是在欺负我,你不用担心的。”
龙二太子的耳朵也红起来,“谁在担心你啦!凡人就做好凡人,没的跟狐妖一样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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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阿鹤就被段非墨差来的婢女领走了,说是去往旧宅看花苗。洄楼的侍卫使女都被狐容调教得相当好,没有主人传召从来不敢到里面来,闲下一身轻的龙二太子就算是在里面打滚撒泼也没人敢进来瞧。
太子忽然就森森地感到孤单了,明明在空无一鱼的翡翠落星池里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趴在狐容堂皇整洁的榻上想了很久,得到的结论是他不熟悉洄楼这个新环境,对策是必须得回到池子里去再待一待。
老实地遵从本心的龙二太子愉快地踏上了回池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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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容在天山顶上徘徊了半天了,只是半天,但她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这一千年来都执着于的同一个目标在一夕间的改头换面让她感到无以名状的快乐,就像是捆在身上打了死结的缚仙锁被自己一寸一寸地剥掉了一样。
此刻时间的长度对她来说,只是愉快的煎熬,每一想起在她循着蛛丝马迹寻至段府之际,发现所有条件皆可称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后,一瞬间巨大的失落与快感交错相至的美妙感觉,就让人觉得欲罢不能。
等一等,耐心地等一等。
狐容在心里对自己说。
瓜熟蒂落,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