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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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等
萨老板的武功并不比狄仁杰好，但是狄仁杰有所顾忌，是以处处受制。
张训把汪驴拖到靠着墙边坐了，又去扶裴东来。
裴东来起身抹了一把嘴，在脸上拉出一道血痕来，衬着他白的发青的脸，越发的触目惊心。他瞪着院子中的萨老板和狄仁杰，眼神坚定，坚定的张训有点害怕。
眼眶发酸，胃里发堵，心像是悬在空中，上下都没有着落，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捏吧着。张训早就知道裴东来的决定了，早就知道了，可是这一刻真的来的时候，他还是如此的惶恐。
他看了看裴东来，突然向萨老板冲了过去，他没勇气看着裴东来再失去一次，只好让自己先看不见。他发狂一样的出招，萨老板一掌把人拍飞了，眼看着血喷出来，他又扑上来，像是毫无知觉一般，饶是萨老板，也有点怕了。
裴东来看着张训浑身是血的往起爬，皱着眉怒道，“这个笨蛋！”也冲了上去。
他拉住张训，反手把人环在自己身后，接了萨老板一掌，扭身拉着张训再向后，顺手把张训怀里的镣铐拿了出来。待萨老板再出掌，裴东来侧身，把镣铐的一头锁在了她手上。
镣铐是大理寺特制的，一般刀剑都不能伤了分毫，萨老板身形一滞，裴东来已经用锁链向她身后绕去，狄仁杰举剑要刺，剑本是对着萨老板的胸口，半途却转了向，只刺到了萨老板的肩膀，穿肩而过。
萨老板吃痛，不由大怒，猛的回身打向裴东来，裴东来躲不过，被打的连退了两步，却还是反手把镣铐上的锁链缠在自己手上。
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涌了上来，他斜眼看着狄仁杰，低声道，“狄仁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说罢，又欺身上前，把萨老板和自己用铁链往一起缠，边大喊了一声，“动手！”
狄仁杰闭眼，手中剑刺出。
张训踉踉跄跄的奔过来，“大人——”
行尸走肉无法可解。
张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东来倒在自己怀里。
“大人，大人……”张训手足无措的叫着他。
狄仁杰看着胸口不断有血涌出来的萨老板，木然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萨老板脸上带着笑，她一说话，血就从她嘴里涌了出来，她道，“狄仁杰，在临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咳了两声，咳出一口血沫，“你还记得沙陀吗？”
狄仁杰微一动容，听萨老板继续道，“你以为沙陀的赤炎金龟是从汪御医那里得到的？”血让她的话断断续续的，“那些赤炎金龟，是我给他的。他说他想报仇，所以来求我。我听说是用来对付那个妖后的，很高兴，就给了他。没想到会是你来破这个案子。”
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由你来破这个案子，哈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她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她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亮，“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意要报仇吗？”
“因为你，狄仁杰，他是为了你报仇！他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但是——”
她盯着狄仁杰的眼睛，“你杀了他！哈哈——你杀了他！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却带着诅咒般的恨意，“狄仁杰，只要你活着一日，就会想起，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
萨老板的身体渐渐的冷了，张训呆呆的抱着裴东来，不说话。汪驴在口袋里找了一点药吃了，靠着墙不住的哼哼。狄仁杰拿着长剑，愣愣的在院子里面站着。
近处那些温暖的灯火，那些喧闹的人们，远处那些巍峨的宫殿，好像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了这么个院子，这么几个人，一切都停住了。
雪飘了下来。
裴东来一直没有醒。
张训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就好像魔怔了起来，每天给裴东来穿衣梳头，拉着他的手说话，彷佛裴东来有知觉一般。
汪驴的脚废了，现在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耗子般灵活，他看着张训突然的雀跃堵心，也看着狄仁杰每天木然的吃饭睡觉堵心，最终，他开始叹气，黯然的道，自己是老了。
又是月圆。
狄仁杰喝着酒，看着月色，想起来之前一起跟沙陀喝酒的日子，想起来不久之前，跟汪驴、东来、张训一起喝酒的日子。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张训给裴东来掖好了被子，走出来就看到了狄仁杰，沉默了一阵，他道，“狄大人。”
狄仁杰转身看他，然后递给了他一只酒杯。
张训接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杯杯的喝着。
转眼一坛酒就见了底，两个人却都没喝醉。有时候你越是想醉的时候，反而越喝越清醒。
张训准备回去了，他起身，又忍不住回头对狄仁杰拱了拱手，“狄大人，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家大人，要为他义父报仇。”说罢，看了看狄仁杰，转身走了。
第二天，张训带着裴东来来跟狄仁杰告别，他说，他要带裴东来去洛阳城外他的老家，那里是一个小村，人不多，春天的时候，有满山的桃花。
让狄仁杰意外的是，汪驴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汪驴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想当个御医，就在武皇登基之后，他还有这个想法，可自从脚废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他准备去那个小村颐养天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行尸走肉的方法。最后，他拍了拍狄仁杰的胳膊，转身走了。
一年后的春天，村里山上的桃花都开了。
张训还是在每天早上，给裴东来梳头。
先是梳顺了，然后挽起来，盘在脑后，如同当年在大理寺一般。
梳完头，擦完脸，他开始给裴东来煎药，汪驴就住在隔壁，每天对着一堆古书研究，这一年之内，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方子。
药罐咕嘟咕嘟的响了起来，张训赶着垫着布往下端，边端边说，“大人，昨天进城去买药的时候，遇见崔倍了，他说过几天大理寺要组织过来春游。”他瞅了瞅睡在床上的裴东来，放下药罐，扶着裴东来坐了起来，拿了一个碗去倒药。
他不满的嘟囔，“什么春游，要我说，这帮小子都是来看你的。”
浓重的黑色汁液倒了出来，很烫，他不得不不断的换手拿着，“狄大人做了宰相，你早知道了，昨天崔倍跟我说，现在洛阳卖的最好的书，就是《神探狄仁杰》，一时洛阳纸贵。崔倍很不服气，说要是你还在的话……”他低下头吹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
他抬头，正对上裴东来的双眼。
药碗很烫，他忘了换手。
他就那么傻愣愣的，双手端着滚烫的药碗站着。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字，“欸？”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等
